这是凤非花第一次在兰禛面前吐露自己全部的情绪,兰禛从未想过喜欢一个人竟然有如此多的情感,突地便想起小时候,经常看见母妃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看着那片兰花,那神情忽喜忽悲,忽而甜美地笑了,随即便被悲凉笼罩。每次母妃听闻父皇又宠幸了一个女子后,心情便会极为悲伤,对着满院的兰花默默流泪。听嬷嬷说,那片兰花是父皇亲自挑选花匠从很远的地方选择珍贵的品种特意为母妃建成的。在自己的记忆中,母妃似乎一直在等待,等待着父皇的哪怕是一次的回眸。这么说来,母妃是爱上了父皇吧,因为爱,所以她等待;因为爱,她无怨无悔;也因为爱,她最终丢了自己的性命。
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是一直在默默地等待着自己吧?因为喜欢,所以他默默地站在身后守护自己,哪怕是丢了性命也无怨无悔。心中突然一阵柔软,柔软中还有些疼痛。她看着凤非花,看着那双幽碧的眸子满含深情,看着那俊美的面容上染上担忧与自责,看着那美好的唇瓣微启,急切地问自己:“怎么了?是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从未错过,错的是我,是我一直故意忽视你的感情。她在心中默默说道。
伸出如葱的食指,轻轻落在凤非花花瓣似的红唇上,她笑得妩媚之极,那笑容中的情感亦是复杂之极,有感动,有自责,有欣喜,还有种莫名的酸涩。在凤非花诧异地目光中,她凑近他耳际,呵气如兰:“你说的话,令我想起了我的母妃……”
看着那白玉般的耳朵颤动了下,然后迅速染上一层红晕变得粉红,看起来极为可爱和诱人。兰禛忍住笑,故意恶作剧地轻咬了一口,凤非花的身体瞬间一僵,握着兰禛右手的手不禁紧了紧,他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别玩火,我们来说说正事……”
兰禛眯了眯漂亮的双眸,似乎是很满意那耳垂上轻浅的牙印,根本就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还很感兴趣地看着那白皙皮肤下细小的血管及皮肤上微小的绒毛,并且伸出手轻轻触碰那粉红的耳垂。
凤非花无奈地将她乱动的手拿下,深碧的眸子里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仿佛是要熔化了对方。兰禛乍一看到这样的眸子,心中不禁一颤,好像要被这双眸子烧起来了般,她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拉开了一点距离。
凤非花面色一僵,眸中恢复了清明,苦涩的笑了笑。兰禛见状,便知道是自己惹的祸,不免有些自责,白玉般的面容上淡红渐渐晕染开来。
凤非花本来心中苦涩无比,却发现面前之人难得的害羞模样,那如玉的脸上渗透出粉色,端是好看无比,更有种平日从未见过的动人风情,心中微动,他伸出双手缓缓环上兰禛瘦削的肩,将她轻拥入怀,发现她并未阻拦,便紧了紧。
他的小心翼翼化作一道暖流瞬间温柔了兰禛的心房,没有任何缘由地,她亦伸手环住了他精瘦的腰,闻着他身上清新的草木气息,刹那间,仿若经历了天荒地老。
闭上眼,又回忆起那时的母妃,在父皇难得走进殿门时也是这般的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父皇的好心情,这样珍贵却又如此卑微的爱情在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眼中一文不值!甚至比不上那个女人轻柔的一句话。而就是那一次父皇的到来,不仅没让母妃过上更好的日子,反而给母妃招来了暗无天日。母妃寂静地死了,她躺在冰凉的床上,握着自己的小手,美丽而悲凉的眼睛却是望着殿门口,她弥留之际还在祈盼着那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能够过来送自己最后一程。可是,那个男人最终还是没有来,母妃的眸子里渐渐地再没了神采,直到死去,她的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门口,死不瞑目。
后来,那个女人知道了这件事,便令人将母妃的双眸狠狠地挖了下来,将母妃的尸骨抛弃荒郊野外让野兽吃了去,索性舅舅冒着生命危险将其抢回火化,之后一直带着与自己流浪直到受到敖重天赏识在华尚落户。
“母妃……舅舅……”不自觉地,她倚在凤非花怀中轻声呢喃道。
凤非花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疼惜,伸手轻抚她的发丝,柔声道:“别怕,我一直陪着你。”掌心的温度瞬间平息了兰禛心中的不安与恐惧,不论如何,这个男人不会离开自己。
她抬起头,视线正好落在他精致的下巴上,那优美的弧度令她不禁微微失神。凤非花微一低首,便看见兰禛的视线,而彼此间的呼吸也交织在了一起。
凤眸痴迷,碧眸情深,他微微向下便可触上那柔美温润的唇瓣,却迟迟不敢妄动,似是怕惊扰了这般缱绻痴缠的境地,更怕惊到了怀中美丽的容颜。
忽然,兰禛轻轻动了,她直起身,微微离开了他的怀中,而就在凤非花失望于怀中人清醒过来,离开自己怀抱之时,她却突然倾身向前,轻触上他柔软温热的唇。
凤非花霎时间惊怔了,他惊讶地一动不动,直直地望进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然后那双眸子闭上,从紧贴的双唇间吐出一句话:“母妃太苦了……我不想你也那般苦……”
凤非花原本热烈的心瞬间一凉,他猛地拉开兰禛,看着她诧异的脸悲哀地问道:“所以,你不过是想要补偿内心对你母妃的遗憾是吗?你清醒一点!”
兰禛睁着朦胧的眸子,渐渐地清澈过来,她清晰地感受到面前之人心中的钝痛,便安抚地微微一笑,柔声道:“山有木兮木有枝。”
凤非花幽碧的眸子霎时间亮了起来,他紧紧扣住她的双肩,看着她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兰禛的内心柔软无比,她轻叹一声,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柔软的唇触上他的额头,然后是幽碧的眸,挺直的鼻梁,最后是温热的唇,轻轻含住,柔情四溢,缠绵肺腑。
凤非花回过神来,便一手搂住她细软的腰际,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情到浓时,他俯身而下,她顺势而躺,他勾住她的小舌不断嬉戏,她承受着他的深情。
凤非花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紧闭上双眸,埋首在她的颈项间,而后起身转了过去,温柔却低哑道:“我不想害了你,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说完回首看向躺在榻上的兰禛,但见她凤眸染上动人水色,红唇水润鲜艳,脖颈上还有几道红痕,衣服领口微敞,露出两道精致的锁骨,诱人心魂,不免又有些燥热。
连忙转过头,他站起身来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然后不等兰禛回话便逃也似地奔出了房间。
兰禛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只觉得好笑又无奈,这个男人还是这般的疼惜她。
“呜呜。”身旁一直观望着的小兽突然叫了起来,兰禛回眸,见它睁大双眼,惊异地看着自己,她不禁轻拍过去,笑骂:“别偷看!”
“少爷。”门外响起了梓钦的声音。
兰禛整了整神色,理了理衣襟,道:“进来吧。”
陆梓钦进了房间,还疑惑地向外看了一眼,不解道:“凤兄为何那般匆忙?”自从知道是凤非花多次救了自家主子后,陆梓钦便对这位神医大人起了敬佩感激之心。
兰禛勾唇一笑,高深莫测地笑道:“许是被人给欺负了。”
天,阴沉沉灰蒙蒙的,湛蓝澄澈的天宇已被层层乌云遮住,令人心生阴霾,而与之相反的是濮溪城万人空巷的景象。几乎所有的老百姓都拥挤在街道上用目光迎接着那出现在城门口的华丽轿辇,其上红纱飘扬飞舞,隐约坐着一位女子,看身形,极为妙曼无双。
西宫南苑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壮丽宏伟的皇宫,飞羽流觞,雕梁画栋,汉白玉雕砌而成的阶梯从宫门口一直延伸到远处飞檐如画的承天殿,举目四望,一座座精致华美的亭台楼阁映衬这广袤的苍穹,辽阔却空寂无边。
内宫一处精美的宫殿外,一人负手而立,于台阶上仰首望向阴霾的天空,蹙眉道:“这天,似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一个妖媚入骨的声音打断:“好事,还是坏事?嗯?”紧接着一双手柔弱无骨地从腰后缓缓地滑到前方,一下子搂住他。
男子身形微微一僵,而后渐渐放松下来,苦笑而无奈道:“别闹,被人看见了不好。”宽厚的手握住那双细滑的手,将他们放下来,然后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妖艳的女子,平淡无奇的脸上露出一抹称得上是温柔的笑,但就是这个笑容却令这张平凡无奇的脸有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力。女子毫不在乎地妩媚一笑,即使已经将近四十,可是那张妖媚的脸依然白皙细滑如故,细长的眉有些上扬入鬓,带些凌厉的煞气,但配着底下柔情似水的,顾盼流连的双眸,便显得极为妖娆妩媚,风韵多情。
“都这么久了,你还怕什么?”女人娇媚一笑,虽说并非倾国倾城的华美之姿,但不知为何,就是这张亦妖媚,亦清纯的脸庞轻易便能令人沉醉,仿佛是拥有着什么莫名的魔力。
男人收敛了些笑容,面色严肃,眉间微蹙,沉重道:“自从知道螟南族圣女要来的消息,我心里便一直忐忑不安,好似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