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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失去记忆的幸福

面对仿若一张白纸的萧斯年,谢韫心中也不知该悲该喜。喜的是,挚友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悲的是,斯年什么都不记得,自己该如何去唤醒他的记忆,说得再确切些,自己是不是该去唤醒他所有的回忆。

“这位大人,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不妨将你了解的我与我详述一下,或许会帮助我想起什么来。”萧斯年说话永远都是那么简洁明了。

谢韫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事情在心中过滤了一下,他终于有了决定。谢韫将萧斯年的身份做了十分详尽的描述,也将拓跋宏与吐蕃联手攻打大梁的战事背景做了详尽的描述,只不过在谢韫所有的描述中,他刻意地过滤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名字自然便是傅明月。

谢韫觉得,既然上苍给了萧斯年重新了解自己了解这个世界的机会,那所有悲伤痛苦的过往就让它留在过去吧,或许这对他来说本就是一种特别的恩赐。

随着谢韫的描述,萧斯年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当谢韫结束自己的描述,萧斯年倏地站起身,上前一把将谢韫大力抱住,“谢兄,多谢你的不肯放弃,才让我能够找回自己。”

听到这一句,谢韫只觉得眼眶一阵温热,这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

谢韫连夜让谢天去就近的驿站,将赵王殿下萧斯年获救的消息传回朝中,同时信中还特意提到萧斯年失忆,正在一点点寻回记忆。

睿王妃接到急报后真可谓是喜极而泣,这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让她觉得简直像在做梦。好在睿王妃足够聪慧,她第一个反应过来,也第一个行动起来。

当初傅明月被虏获救重伤乃至最后因伤重不治她都未能来得及参与,而她得知儿子坠崖恰是因为前往营救傅明月时,作为母亲的她实在太悲痛了,悲痛到她很难不迁怒于傅明月,可是时隔不久,又从宫中传来傅明月因悲伤过度离世的噩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一向冷静的睿王妃也难以承受。

睿王萧翊自得知儿子生死不明后就变得不问世事,意志消沉,几乎可以用一夜白头来形容,悲痛欲绝的心情引发旧伤,萧翊也在病榻上缠绵许久,若不是身边尚有斯年两个妹妹日夜陪伴贴身侍奉,只怕黄泉路上又会多了一人。

萧斯年归来的消息让整座睿王府重新活了过来,当然,重新焕发生机的除了睿王府,自然还有赵王府。

在睿王妃的主持下,府里所有祭奠物品全部撤离销毁,同时被严令必须销毁的还有府内一切与傅明月有关的东西。王妃还下了极为严厉的封口令,任何人不准在府内尤其是在王爷面前提起任何与傅明月有关的话题,违令者直接打出王府,永不录用。

王妃在心里默默对着傅明月说,明月,想必你能够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儿子失而复得,斯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我怎忍心让他一回京城就面对失去你的悲痛。斯年向来最重感情,他若知道失去了你,只怕这一辈子都会在内疚和悲伤中渡过,他一辈子都不会快乐,明月,你如此爱他了解他,想必也不愿意见他如此痛苦吧。所以,既然斯年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便只让他慢慢想起那些快乐的事情,好吗?明月,实在对不起,是我这个母亲太自私,你要怨怼要责怪只管对着我来就行,你就让斯年重新拥有他该有的平静和辉煌,好吗?

无论是睿王府还是赵王府,自然都明白王妃此举的用意,无非是为了赵王殿下好,虽也有人暗自叹息,却人人自觉遵守这条律令。一两天的功夫,两座王府一扫大半年来的颓废悲伤,布置一新,彻底焕发了新生命和朝气,只待主人归来。

两大王府欢欣鼓舞,朝堂之上也是同样,文武百官几乎所有人都被赵王殿下生还的消息振奋,人人皆说是天佑大梁,天佑皇上,天佑赵王。不少人私下里都在说,这傅明月一死,战事就获得了胜利,赵王就得以生还,可见是她命太硬,不仅克了自己的未婚夫,差点还克到皇上克住梁国的国运,好在她已经死了,她一死就天下太平喽!

宫中的太后和皇上,这份喜悦亦是难以用语言表达,谢太后更是在得知好消息的当夜,跪在佛堂彻夜念经,以此来表达自己对菩萨保佑赵王的感激之情。

听完德方的叙述,越欣真心被气晕了,用手指着德方却说不出一句话。许久,才爆发出一句,“这实在太欺负人了!若不是姐姐委曲求全,哪来这太平盛世!”

说完,越欣转身往外跑,谁知门一开,却看见越敏正呆呆站在门外,她脸上的表情说明刚才的一切她都听到了。

“小欣,你打算跑去哪里?”越敏的声音十分平静。

“我我去找王爷,我要告诉王爷您没死,您就在蜀地等他。”

“胡闹!”越敏厉声喝道,“你若是离开这座庄子半步,你我之间的姐妹情谊便到此为止。”

“姐姐!”越欣的泪夺眶而出,“你为什么要如此委屈自己!你不该受这么多委屈!”

“委屈?这样的结局是我所能求到的最好结局,我何来委屈。小欣,留在这里的人都是没有过去只有将来的人,如果你无法忘记过去,那我便是真的不敢留你了。”

越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一个看破世事纯净到极致的笑容,“方大哥,我要去照顾孩子了,在庄内你只管随意即可。”

越欣想上前拉住越敏的衣袖,被德方的眼神制止了,“她说的没错,这样的结果已是将对所有人可能产生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只是唯独委屈和牺牲了她,换做其他人,不会有谁能比她做得更好。既然这是她选择走的路,我们便尊重和理解她吧。”

“王爷是一人随着谢大人回京吗?”越欣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德方又是一个苦笑,“当然不是,赵王殿下坚持要与那位救了他的秦姑娘一同回京。而且我还听说,殿下对那位姑娘很是不一般。想想也是,秦姑娘虽说是个医女,但他们孤男寡女一起居住了大半年,若说什么都没发生,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吧。这次既然殿下定要秦姑娘一同回京,只怕是要娶那位姑娘为王妃了。”

“王爷不会忘记姐姐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抹杀掉呢!不会的,王爷只爱姐姐,他不会爱上别的女子,哪怕那女子救过他的性命,他也绝不会也不应该这么做。”越欣还是越想越气愤,在她心中,只有越敏姐姐才是萧斯年唯一的良配,其他任何女人,王爷都应该连多看一眼都不会的。

“越欣,这样的话你以后再也不要提起了吧。”德方苦笑着摇摇头,他已经在瞬间体会和理解到了越敏的苦心,便耐着性子再做解释,“如果你觉得越姑娘受的苦难和委屈还不够多,你大可以一遍遍重复你刚才那些话,你知不知道这些话远比那帮歹徒做的事更伤人心,越姑娘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走出过往,不愿再回到过去,你何苦非要去提醒她?非要将那伤疤一遍又一遍撕开呢?我来这里的使命已经完成,想必越姑娘已经不愿再见到我,我这就离开。越欣,越姑娘就拜托给你了,不要逼着她去看自己的伤口,不要逼她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给她时间慢慢恢复,她会好起来的,她内心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要强大,更何况她还有孩子,为了孩子,她也会重新振作起来的。任何事情都可以飞鸽传书给我,我过一阵子再来看望你们。”

“方大哥放心吧,那些话我都牢牢记住了,我绝不会再让姐姐伤心。”

“那样便好,我先走了。”

抱着婴儿的越敏远远地望着德方离去的背影,在心中对孩子说:念念,在这世上唯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了。尽管如此,妈妈一定会倾尽全力让你的童年不留任何遗憾。

在德方赴蜀期间,谢韫与萧斯年等一行正在返回京城的途中。

在谢韫反复的描述下,萧斯年确实回忆起了许多过往,包括他自己的身份他曾经的使命,但不知是否因为谢韫刻意没有提起的缘故,对于自己的感情经历,他却是完完全全什么都想不起来。也就是说,他和傅明月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真的成为飘散在风中的尘烟,再也不留一丝痕迹。

他那几样物件,他大多都想起来出处。那匕首是太后几年前赐给他的,那玉佩是母妃给他的,只有那个香囊以及香囊中的指环,他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是从何地何时获得的。当然他去问了谢韫,一来谢韫是真不知道指环的来历,二来以谢韫的智慧,大致也猜到这两样东西事关傅明月,于是知道也变成了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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