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沁下班回家,刚开门,就看见王强坐在轮椅上,停在客厅外,像是在盯着客厅里的人。顺着王强的目光,方沁一边拖鞋一边望过去,只见两个陌生的半大孩子坐在客厅。虽然脸上极力装着镇静,但依然没有褪去青春的稚嫩。
“沁姐,你回来了。”王强看到方沁,转动轮椅,朝她打了招呼。
方沁顺势朝客厅斜了两眼,问,“他们是谁?”
“飘飘姐的弟弟和妹妹,陈文宇,陈文珍。”
一听王强的话,方沁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难道是表弟表妹?也没听柳飘飘以前说过呀。
还没等方沁发出疑问,陈文珍就两步凑到方沁面前,问道,“漂亮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大姐在哪里?”
毫不做作的着急,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倒是和柳飘飘有八九分相似。
陈文珍比方沁矮半个头,扬起头时,眼神刚好对上方沁的目光。她看到她眼中的惊讶,想要再说什么,却被陈文宇叫住。
“不好意思,文珍太着急了。”
两个人的普通话都带着明显的西南口音,方沁倒是有几分相信,和柳飘飘的确有些关系。
示意二人坐下后,方沁询问了情况,这才知道,原来是柳飘飘的妈妈在重组家庭后,为她生下的弟弟妹妹。
没想到柳飘飘会有这样的身世,隐隐的,方沁也算明白了初见时的柳飘飘为什么会随时都举止小心,对人待事谨慎非常。
“这两天刚高考结束,你们就来了杭城,家长知道吗?”
柳飘飘被绑架的事方沁还不打算告诉两个小孩儿。
陈文珍连忙点头,“知道的!早前就和大姐说好了,高考结束我们就来杭城找她玩。可是这两天一直联系不到她,我们着急,就不请自来了。”
这个解释还算能够接受。忽然联系不上一个人,正常的一家人谁都会很着急。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以前我们给大姐寄过东西,写的是她以前公司的地址。我们找到公司,那里的人告诉我们了这里。”
陈文珍说到这里,望向了坐在轮椅上的王强。
王强推着轮椅上前半米,停在方沁坐下的沙发旁,说,“我姐忙去了,许医生正好去了店里,就顺路送我回来。我碰到他们俩徘徊在门口,确定他们和飘飘姐的关系,才带进门的。”
王强虽然才十四五岁,但方沁还是相信他的判断能力。常年病痛折磨的他,比一般的同邻人多了许多警惕之心,如果陈文珍和陈文宇有异常,他定然会察觉出来。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两个孩子安心。心下一寻思,方沁便看向二人说,“你们大姐被公司派出了国,国内的号码没法用,你们当然联系不上。”
“出国?大姐怎么没说过?”
陈文珍的反应还真是快,方沁暗哂,随之脸色一变,不耐烦地说,“工作上的事,难道她桩桩件件都要跟你们说?”
一句话,让陈文珍哑口无言。
要说实话,方沁还真是不太喜欢跟小孩子打交道,三岁一代沟,沟通起来实在困难。王强好就好在不多言不多语,很多事自己有主意,从来不会麻烦她。这一点,方沁尤其欣赏。而这个小丫头陈文珍,却显得聒噪许多,实在让她没耐心。
原本编造善意的谎言她就嫌累得慌,这会儿还要忽悠两个小孩儿,心里更是不耐烦。偏偏还不能太凶,万一吓到他们,飘飘回来了可不好交代。
而这句话在陈文宇和陈文珍听来,却是无法反驳的话。
要说柳飘飘会跟他们说,还是年前的事。自从过年的时候她离开,跟家里的联系就越来越少。越发地,他们都不知道柳飘飘在杭城做些什么,过得怎么样。
但无论如何,偶尔也是会有个电话有个短信保平安的,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压根联系不上。
方沁说的话他们没办法辨认真假,却没有怀疑的理由。
陈文珍虽然有些怄气,但好在陈文宇拉着她。也没有和方沁造成不愉快。
“时间不早了,强子,带他们收拾一下。如果你不介意,让这个……”
方沁一时想不起陈文宇的名字,颇有些尴尬地指了他一下,本想就这么接着说下去,陈文宇却平静地告诉她,“陈文宇。”
“对,陈文宇。”勉强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方沁转而又看向王强说,“如果你不介意,就和他凑合一晚。”
王强点了点头。
“那我呢?”
方沁瞥了一眼陈文珍,看向王强。王强会意,说道,“你睡飘飘姐和我姐的房间。”
王强说话远不如方沁客气,完完全全地命令。
陈文珍心里有些憋屈,但想着好歹是柳飘飘的房间,憋着半口气应下。
“飘飘现在不在杭城,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回家?”起身之时,方沁补问了一句。
“等她回来。”
这次说话的是陈文宇,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镇定的模样,倒是让方沁刮目相看。她点了点头,问,“那这段时间你们的生活怎么办?”
一提到这现实的问题,二人不免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陈文宇说道,“我们可以去做暑假工,反正我们也十八岁了,总能养活自己。”
比起陈文珍,陈文宇有主见许多。
听到他这么说,方沁倒是放心了不少。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出柳飘飘,她可不想还要照顾这两个半大的孩子。
能够自我解决最好。
王弟不在家,第二天方沁自觉担起责任,送王强去海玻璃。刚起身,就见陈文宇和陈文珍在客厅端正地坐着。二人换了身夏天的衣裳,倒是比昨天风尘仆仆的样子清爽不少。想来热得快的杭城和他们家的气温是有不少的差别。
“这是准备好要去找兼职了?”
陈文宇点头。
乜了一眼态度不咋地的陈文珍,方沁一扭身,推着王强出了家门。
顾磊忙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了空,便早早在电梯门口等着。见方沁身后还跟着两个脸上带着稚气的小青年,不免疑惑。
方沁也是好久没看到顾磊,一见面,便忍不住扑上去抱抱亲亲。但是因为心里有事,面上并没有很愉悦。
“磊哥。”
顾磊是王强接触外界的第一个不抵触的人,对他一直有种别样的亲昵。一见到,也是亲切地唤了一声。
“阿磊,这俩孩子就交给你了。”
方沁眼神瞥了瞥身后的陈文珍和陈文宇,随后又看向二人,说道,“这是我男朋友,他会送你们到街上去,到时候找工作,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也不管二人明不明白,转身和顾磊亲昵了一会儿,便推着王强先上了电梯。
顾磊对孩子的耐心向来比方沁好。笑着向二人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就带着他们进了电梯。当三人走出大楼时,没一会儿就看到方沁开着骚气的红色轿车路过。
“那是她的车?”望着红色的名牌车远去,陈文珍忍不住问道。
于她而言,开豪车的白富美都存在于电视剧和小说里。昨天初见方沁的第一眼,她的确被惊艳到。从未想过现实中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存在。但经过短暂的接触,她就对这个女人没了好印象。
空有一副好皮囊,心里不定怎么黑。
此时看到她这么高调,更是不免有了异样的感觉。
顾磊望着陈文珍脸上的小表情,忍俊不禁,“那是她自己挣钱买的车。”
一句话,让陈文珍惊诧。
一旁的陈文宇瞪了她一眼,埋汰一句,“井底之蛤蟆。”
“你说什么!我是蛤蟆,你不也是!”陈文珍被陈文宇说得立马蹬鼻子上脸,满脸的不服气。
陈文宇一点也不让陈文珍,迎上她的目光,郑重地辩解,“我是青蛙。”
摆明了就是说她陈文珍不仅眼界小,还和蛤蟆一样丑陋。
“陈文宇,你!”
由着二人争来喝去,顾磊也不劝阻,带着二人到了比较繁华的街区,便对二人说,“沁沁的意思是,成败靠你们自己。这条街上招聘暑假工的最多,能不能找到,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我还要工作,有事打电话。”
顾磊说着,给陈文珍和陈文宇一人递了一张名片。
直到这时,二人才注意到,带着他们一路挤地铁到中心区的男人,竟然也是一家游戏公司的老板。对视一眼,二人瞬间有种渺小如沙的感触。
望着顾磊潇洒离开的背影,陈文珍不由得感慨道,“文宇,你说大姐接触的人,都是什么样的?”
陈文宇没有接陈文珍的话,心里却更加下定了决心,也深深明白柳飘飘曾经跟他说过的话的意思,一个人要想达成理想,迈出的第一步要足够远。在梓县,在西南,那样的天地实在是太过于狭小。他梦想着自己制造出一架航天飞机,他想要成为那样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努力才对。
陈文珍没有陈文宇想的那么深,得不到回应怒了努嘴,推攘着陈文宇进了商场。
“文宇,你想去什么地方工作?”
在商场里的兼职工作,要么是餐厅服务员,要么就是销售。这些事两个人从来都没做过,一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
转悠了一两个小时,陈文宇忽然停下来,看向陈文珍说,“我不想在这儿工作。”
“不在这儿工作你去哪儿?”
经过刚才的观察,陈文珍已经有了些想法,她想去一家看起来相当高档的珠宝店当服务员。那些华丽而耀眼的钻石珠宝,牵动着她的少女心。到那样地方的人,一定非富即贵,没准儿什么时候,她就会像小说里那样,遇上一个霸道总裁,然后开启自己的初恋……
陈文珍那样不切实际又满满少女心的期待陈文宇自然不可能洞察,他坚定不移地说,“我知道杭城有一个科学基地,我要去那里。”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