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此案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微臣若是对案情有所隐瞒,只怕……”花不语所言自然是怕过后明帝知晓,触怒龙威,姜祁霄毕竟是明帝的亲子,可他花不语就得承担隐瞒明帝的后果了。
在位者最忌讳的便是底下人玩弄权术,欺上瞒下,尤其是明帝,面上温和有度,内里对权力的占有欲却异常执着,更是容不得底下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有所隐瞒。
“花大人放心,我不会叫花大人为难的!”姜祁霄罢了罢手,“除了香包之事,可还有其他线索?”
“船体木料用的是西南地区特有的柏木,船头的位置上发现两个指印,入木三分,想来留下此等指印的人,必是武功深厚的江湖人士,血刹楼本就出身江湖,这两个指印可能是血刹楼的人留下来的!”花不语说道。
“哦?柏木?”姜祁霄带着抹精明的探查,“有意思,这么做,倒像是刻意要栽赃容王,这血刹楼之人,当真是心思缜密,存了心要挑起朝廷同容王之间的对抗,连这些细节也拿捏得滴水不漏,而且事情还出在容王即将要进京之时!”
“不过……”姜祁霄话语一转,“如此情况,花大人处理这桩案子更是要小心谨慎!血刹楼之人,我同他们交过手,内力远不到能在船头留下两个指印的地步,这两个指印定是他人留下的!”
傅华昔听罢,想起回来之时,靳羽便坐在船头的位置,不过仅凭坐的位置,便断定靳羽内力深厚,着实有些武断,便未接姜祁霄的话。
“便先从柏木入手查起,这船总不会是特意从西南运进京城的,定是从贩卖木材的铺子里头获得,花大人便顺着这条线索查查!”姜祁霄说道。
“微臣遵命!”花不语领了命令便出去了。
“莫……逸……”对着姜祁霄唤他名字,傅华昔着实有些不习惯,“那两个指印?”
“呵呵,昔儿这般唤我,很好!”姜祁霄淡笑着说道,“江湖上的武功路数虽多,可万变不离其宗,而能将指印压得入木三分之人,算来在江湖上也不多,而血刹楼臭名昭彰,这些成名之人定是不屑与之同流合污!”
“这两个指印之事,与血刹楼无关?”傅华昔虽是疑问,可话里带着一抹显见的轻松意味,如此,即便那两个指印真是靳羽所留下的,他与血刹楼也无甚关系。
“昔儿倒是真为你那位大哥上心!”姜祁霄语调里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酸味。
“你知道?”傅华昔着实讶异。
“你那位大哥不简单,浑身上下哪里有一点商人的市侩,遇刺之时更是沉重应对,且他的武功深藏不露,气息吐纳之间醇厚绵长,那两个指印定是他留下的吧!”姜祁霄眼眸里流出一抹锐利的探究,直盯着傅华昔。
“你不也是深藏不露!”傅华昔下意思地反驳道。
“可我未对你隐瞒半分,从一开始,我对你便是真心实意的!”姜祁霄话里透着一抹不悦,心里头的醋坛子又在晃荡了。
“可你是要同我一起过一辈子……”傅华昔又是下意识出口的反驳,只是话流出了大半,顿觉这些话有违礼数,便立时顿住了。
“呵呵!”姜祁霄清浅的笑意漫开来,“对,昔儿说得对,我同你是一辈子的人!”
“整日里没个正形,也难怪流言传你是个纨绔!”
“我便是个纨绔,也只对昔儿你一人任性!”姜祁霄总要适时逮着机会,同傅华昔表明心迹。
俩人正说着,宫里来人要传傅华昔进宫,自然是顺带着把姜祁霄一块儿提溜回宫!
昨日姜祁霄受伤之后,祁芸便心神不宁,后来与伊梦尧一番对话,更是搅得祁芸心绪翻涌,虽是太医回宫禀报说是无大碍,可心头还是不安生,所以天一亮,便要宣傅华昔和姜祁霄进宫瞧上一瞧。
元和殿内,晨光微露,柔和光线洒在大殿之内,给殿内一切物事都镀上了一层不甚真实的光晕,包括殿上坐着的祁芸,眼眸里藏着一抹疲惫的忧虑。
“霄儿身子可还有不舒服?”祁芸问道。
“回母后,一切安好,昨日只是一时受惊,得昔儿一晚上得照料,现下已经好完全了,母后不必担心!”姜祁霄神色自然地回道。
“哎,那便好,往后万事小心,今次是昔儿受了你的累了!”祁芸语调温婉,眸子里透着股柔和的神色。
“娘娘严重了,飞来之祸,防不慎防,没个受累的说法!”傅华昔回道。
“这事呢,我心里头跟个明镜似得,往后你们要一同担着风雨,这话呢,我也就挑明了,这次的刺客是娑罗郡主招了来的,她对霄儿的执念太深,往后只怕还会再起事端,昔儿,你得多提防着些,娑罗郡主虽是我看着长大的,可谋略心机着实是出乎我的意料啊!”祁芸话里透着股无力感。
“今儿个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我也不隐瞒,这前头朝堂之事讲求个权势制衡,这后宫之势也寻个势均力敌,方可维系安宁,娑罗郡主于大越宫中长大,却是东夷皇族血脉,我这头也不好动她,越发叫她有恃无恐,奈何她与各宫之间走动频繁,中间也留了不少暗桩,我是越发动她不得了!”
“母后是怕动了她,逼着她同莲贵妃合谋?”姜祁霄问道。
“李家本就权势滔天,莲贵妃又于后宫之内荣宠不断,你父皇待你和五皇子的心思又不明朗,我着实不好在后宫之内有大的动静!”
“娘娘尽可放心,血刹楼之事,微臣还应付得来!”傅华昔本是想宽慰祁芸,奈何话一出口,却叫祁芸心头越发搅得厉害。
“霄儿,昔儿,这刺客之事,不仅仅是娑罗郡主买凶这般简单啊,这血刹楼,与东夷皇族有莫大的关系!”祁芸低低吐出一口无奈的气息。
“母后知晓这血刹楼后头的事情?”
“都说血刹楼使毒霸道,可是却甚少有人知晓,这血刹楼使的毒是出自东夷宫廷!”
“哦?母后,你是如何知晓这些事情的?”姜祁霄自三年前入了江湖,便留意血刹楼之事,可却从不知晓这个血刹楼竟然与东夷宫廷有瓜葛。
“二十年前,霄儿你遭人暗杀,却是昔儿替你挡了贼人的偷袭,那个时候,傅老将军便在私底下查探这事,这些便是他与我说的,后来你父皇即位,东夷女王将自己的公主,也就是娑罗郡主送了来,提出优厚的条件,希望大越庇护娑罗郡主,我因为你受人暗害这件事,对娑罗虽是关怀有加,却总藏着抹避讳,所以呀,如今娑罗郡主都记在了心上了!”
“血刹楼之事,微臣从未听父亲提起过,那这个血刹楼背后之人,是娑罗郡主?”傅华昔问道,话里头隐了抹强烈的诧异。
“傅老将军瞒着你,许是不想你牵涉过多,反惹来了血刹楼的顾忌,至于娑罗郡主同血刹楼之间的渊源有多深,我便不清楚了!”祁芸在傅华昔跟前一直未端出皇后的架势,神色间也亲昵许多。
“娘娘一直将这些事情隐瞒了下来?”傅华昔心头有一丝疑虑,当年血刹楼要暗害姜祁霄,祁芸怎会不寻究此事,就这般让事情过去了?
“当年之事,有太多的顾忌,不便追究!”
“母后,娑罗郡主一直养在后宫内,怎么会同血刹楼有所联系?”姜祁霄眼眸里暗藏一丝精明的探究。
“她手段多,又是东夷的公主,手底下能用的人也多!”祁芸回道。
“她是东夷皇族,母后怎会纵容她在大越的后宫内玩弄诡计?”姜祁霄复又问道。
“因为东夷与戎狄之间的关系,娑罗郡主的父亲便是戎狄王,所以,娑罗郡主必须留在大越,若她回了东夷,以她的谋略,加上戎狄王手底下的兵力,必会搅的大越边境不得安宁!”
“所以母后便对娑罗的所作所为姑息了?”姜祁霄词虽用得重,可话语说得和顺,“父皇也是这般态度?父皇能容许娑罗在后宫之内如此滋事?”
“你父皇呀,我是越发看不透了,他心里头看事呐,都跟个明镜似得,可面上总不露分毫,他如何态度,我并不知晓,可眼下形式,隐忍总也不会有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