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却见许贤芷从袖间拿出一个布偶,上边居然贴了傅华昔的生辰八字,还扎了好几根银针,许贤芷颤抖着将布偶递了出来,祁陌修一把将布偶扯了过去,仔细翻看着。
傅华昔不知别人对于巫蛊之术是何想法,在她这儿,却是牵强居多,她倒是真不信一个小小布偶就可以摆布人,如此,那就无需两军对垒,只需悄悄探到敌方军营里头人的生辰八字,便真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你说的要谋害我就是这个布偶?”傅华昔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这是我托了一位云游的道人所弄,极灵验,我也知此事有损阴德,就是气愤将军一介男儿身,却夺了六皇子回府成亲,我忍不下这口气!”许贤芷神情里头的不安和歉疚越发浓了,“我没想到此事会连累六皇子,我不想害到六皇子的!”
“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霄哥哥!”李碧辛一脚便要踹过去,好在傅华昔及时制止,李碧辛眼眸里的戾气瞬间聚拢。
祁陌修拿着布偶问道,“这布偶是云游道人给你的?”
许贤芷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这事是我一人所为,我愿任凭将军处置!”
“哦?”祁陌修话里略略带了些许怀疑,“可这布料里的纹路暗藏金丝祥云纹,这种纹样是只可在宫里头用的,一个云游道人,如何能给你这个布偶?”
傅华昔眸色一凌,声音陡然抬高了几分,“许小姐,将军府不是你随意能愚弄之处,若是许小姐不给确切的说法,那我便要请旨彻查此事!”
“将军,这布料虽是宫里流通的纹样,可上至宫妃,下至宫婢,皆可获取此种布料,便是流到宫外也不无能,将军若是只凭着布料就入宫彻查,未免草率了吧!”姜檀珏说道,神色间不见异样情绪。
傅华昔抬眸盯着姜檀珏,“那五皇子以为该如何办?”
“许小姐方才的言语已然明了,既然是她一人所为,自然是追究她一人之责,此事不易闹大,后头连着许家呀,着实难办!”姜檀珏回道。
“五皇子,许小姐方才的话里破绽百出,如此草率定夺,于许小姐不公,将军心头的疑虑只怕也难消!”娑罗郡主说着,又走过去拉过许小姐的手,扶着她起身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定,“许小姐,此刻在将军府中,若是这后头有什么隐情,你不妨直言,将军会给你做主,我也会在皇后娘娘跟前替你说话,许小姐尽可放心说出来!”
许贤芷被伊梦尧一番柔声安慰,神色间的不安和慌张平复了许多,“我……是我的错,我的错……”许贤芷还是有些意识涣散地重复着那句话。
“许小姐,你害我只是为了我同六皇子的婚事?那些刺客也是你招来的?”傅华昔凝眸冷静地问道。
“是,是我的诅咒!”许贤芷眸中带泪,抬头看着傅华昔,眼里含着一抹惊恐,还有一抹视死如归的决绝。
“阿芷!”伊梦尧轻柔地改了口吻,听着与许贤芷倒是能亲近上几分,“诅咒之事能直接害人得上奇怪的病症,可若说还能招揽刺客,未免有些牵强!”伊梦尧是在暗示姜祁霄遇刺之事与她无关,可许贤芷看着神情就全然不领会伊梦尧的劝慰了。
“许四小姐,你居然动用巫蛊之术来害昔儿,我傅家同你许家有何冤仇!”宋芙婷在门口厉声问道,不知她是如何得到消息的,急冲冲从后院的厢房赶了过来。
许贤芷骤然被这么呵斥,惊得忘了反应,呆愣在原处,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厅门口,而后又下意识地往伊梦尧那处靠了靠,嘴里不停地嘟嚷着,“我的错,我的错……”
宋芙婷快步走了过来,眼里含着滔天怒意,往日里沉稳端秀的气质全然崩塌,凌厉的眼眸直要将许贤芷生吞了去。
“姨母,这事我还……”傅华昔刚要说话,哪知宋芙婷一改往日对傅华昔温婉宠溺的神色,直直厉声制止了傅华昔的话。
“昔儿,如此行径,绝对不能姑息,傅家同许家一向和睦,许四小姐竟然存了如此歹毒之心,我定要叫许家给个说法!”宋芙婷坚决地说道。
“傅贵!”宋芙婷而后又朗声喊道,“备娇,带上许小姐,我们去许府一趟!”
宋芙婷说着抓过僵坐在椅子上的许贤芷,便要往外头走去,宋芙婷往日里尊卑礼数拿捏得分毫不差,这次竟然撇下姜檀珏和伊梦尧,直要往许家去讨说法,想来是担心傅华昔,着急得疯魔了吧!
“宋夫人,如此大张旗鼓地过去,恐有伤两家的颜面,好在如今六弟同傅将军都无大碍,何不就将许小姐发落给许家好好管教!”姜檀珏方才一口咬定了许贤芷是主谋,执意要追究她的责任,现在又要压下宋芙婷去许府兴师问罪的打算,态度里显然藏了些许矛盾之处,他只要查办许贤芷一人,可许贤芷后头连着许家,事情又牵连到姜祁霄的安危,此事如何能有个私底下了结的可能呀!
“不行!”李碧辛言语里带了几分怒意,“这事关乎霄哥哥的安危,岂能容她随意逃脱,万一日后她又起歹念该如何办?”这个刁蛮小姐倒是一心为着姜祁霄的。
傅华昔眼瞧着这么闹哄哄的一幕,直往祁陌修那儿瞥眼,也往他能说上几句缓和一下氛围,哪知这个平日爱看热闹的人,此刻对这热闹眉头也起了结了。
傅华昔只得自个儿捋捋思路:这许贤芷上门来拜访本就蹊跷,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怎么说她一个大家闺秀也不该此刻出门,而且又是同娑罗郡主和五皇子一起到的将军府,傅华昔越想越觉着这中间有猫腻,况且进了厅里还没开始细问,她倒是先认了错了。
傅华昔转头又看着站在一旁的伊梦尧,她入门之后态度端庄有礼,话语不过,有的几次要不就是求傅华昔准许她探望姜祁霄,结果却招来了李碧辛对傅华昔的怨恨;要不就是劝慰许贤芷道明事情原委,结果许贤芷有些呆愣地只知道重复认错,说实话,她是担心姜祁霄的伤势急急从宫里头赶来的,来了这头,神情却不似焦急惶恐之意,倒是一旁的李碧辛,那份担心才是展露得切切实实。
再看姜檀珏,也像是打着探病的幌子,却在这头同傅华昔叫板幕后真凶之事,往重里说,还要干涉傅家的家务事,这意图着实可疑。
这三人之间若是要细究,倒是也能描摹出条合理的线将他们联系起来,可若是要对他们的异样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也给得出,傅华昔越是深想,就越拿不定个主意,也寻不到更加真切的端倪。
“姨母,这事还得查清楚了才好定夺,况且我现下也无大碍,就悄悄将许小姐遣回许府,将事情原委同许丞相说明,以丞相的为人,定能给傅家一个交代!”不管如何,傅华昔认定此事现下不可闹大。
“宋夫人,此事关乎六皇子,不如等六皇子伤愈之后再做定夺!”祁陌修出来打圆场。
宋芙婷强硬的态度缓和许多,可眸间对许贤芷的恼意未驱散分毫,“傅贵,派了人送许小姐回府,今日这事,你同许府细细说上一说,就说我和将军在傅家等着许家给的这个交代!”说着一把拉过许贤芷,吩咐阿禾将人架了出去。
“五皇子,娑罗郡主,三小姐,府中事务实在多,恐无暇招呼两位,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改日再来,可好?”宋芙婷客套地下着逐客令。
“夫人,我是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来看看六皇子,见着了我才能放心,也才好回去复命!”伊梦尧说道,傅华昔也料她没那么容易打发。
“宋夫人,我要见着霄哥哥才能走!”李碧辛不依不饶。
“娘娘那头有子希姑姑回消息,郡主尽可放心,御医说了,六皇子的伤势需要静养,今日确实不便探访!”宋芙婷打发人的态度里头裹着决绝,眼眸里容不得一丝讨价还价,连李碧辛一时都寻不到胡搅蛮缠的借口。
“阿禾,送客!”宋芙婷说着。
“如此,我们今日便先回了!”伊梦尧温婉地应了声,便起身走了,姜檀珏托着还待要胡闹的李碧辛也跟着出了门。
宋芙婷方才气恼的情绪此刻平复了些许,一声低叹过后便泄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坐在了椅子上,“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傅家怎么总惹来这些阴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