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夫?”祁陌修露出一丝惊讶,“是个极古板木讷的老头,医术了得,京城但凡能撑得起脸面的人家,都找他上门瞧病,他也在背后隐了身份?”
“往常未注意到他身上,今儿个若不是他诊脉之时探我的中渚阳池两穴,我也不会起疑心!”姜祁霄抬眸看到一脸惊讶的祁陌修,便敛下心神,放缓神情解释道,“这两处穴位位于手少阳三焦经络上,我所修习的内力特殊,丹田内的气息会从这两处探得,他居然能知晓,来探我此处的穴位,定然是受了人指使!”
“你会些拳脚功夫是京里上下皆知的,往常你也未暴露过自己的内功路子,怎么就有人怀疑到你那儿,还用哪种特殊的法子探你的底细?”祁陌修有些寻不着缘由。
“这点我也猜不透,不过知晓这种内功路数的人在江湖上不多,可能是与血刹楼背后之人有关,至于这人探我底细的用意,我还寻思不出!”姜祁霄说道。
“你也有人被人耍着玩的时候?”祁陌修有一丝幸灾乐祸。
“自然,三年前雍王府之事,我不就着了道了,这回必然得加倍小心!”姜祁霄神色无甚狼狈,闲闲地看着祁陌修。
“那次是你我始料未及之事,谁能想到温婉端庄的揽月郡主竟然会联合了五皇子挑拨你同皇上之间的父子情意!”
“岂止是挑拨?他们是要栽赃我一个谋权篡位的罪名,也想端了你祁家满门,我那五哥看着愚钝浅薄,可这兄弟相残之事,做得倒是果敢狠绝,你我终究是小看他了!”姜祁霄神色里掩了一丝犹疑。
“阿霄,你……对傅将军的感情里头,是否也受了这些事情的影响?”
姜祁霄起身走到屋里挂着的一幅枯竹艳芳图之下,“感情之事是脱不得缘法际会的,看似无根而起,却是潜藏了三世因果,如同这画上的枯竹与芳华,看似格格不入,可若是洞穿了它们千年前的缘法,那他们如今同处一幅画内的机缘便是早就注定了的!”
“你也知晓我最不愿碰情爱之事,在这方面全然没个悟性,还给我绕如此大的一个圈子,也不给我个痛快的回答!”祁陌修嘟嚷着说道。
“修远,这画是昔儿在天启五年之时所做,那个时候,她已去了军营了,居然有心思作下这么一幅画,昔儿的心思当真是玲珑纯澈!”姜祁霄摩挲着画上的落款,话语里带着一点儿惊喜,好看的眉眼因着这抹喜色,越发明媚起来。
“还是不肯给个痛快呀!”祁陌修眼眸里带着一丝疑惑的不满。
“呵呵!”姜祁霄回身看着祁陌修,嘴角噙着一抹温暖的笑意,“若是没有那些事,我对昔儿未必会起如此清晰的执念,不过这些事的发生,也是必然,便是我和昔儿一世相守的缘法,也使我识得情之一字,可遇不可求!”
“算了,我也不掺和这个了,不过皇上和皇后虽是应下了你的婚事,这往后为了子嗣问题,必然会要你纳侧妃,说不定皇上那儿只是一时有算计才许下了这桩婚事,保不齐后头就寻思理由将傅将军踢出了皇家,这些你可想好如何应对?”祁陌修略略露出些许担忧来。
“一旦坐实了名分,想要我再放手,便是不可能之事!”姜祁霄说得坚定。
祁陌修虽然还未识得情滋味,可到底是被姜祁霄这般坚定的态度感染,眸子里露出一丝嘉许来。
“这傅将军也怪,我这么好端端一个客人不见了,也不见他来寻我,你说他是不是不拿我当外人呀!”祁陌修问道,话里带着一点邀宠的味道。
姜祁霄却冷了几分眸子,嘴角带着一抹嫌弃的无奈,“你也是攀了我的关系,才得在将军府里头自由来去!”
祁陌修起先一愣,而后回味过来,这怕是醋坛子打翻了,便朗声笑开了,不过到底是顾及场合,压低了些许,“对,对,我托了你的福!”
“我受伤的消息都散出去了,只怕一会儿买凶之人便会来傅家探望,你出去替昔儿应付着,别再说些浑话让昔儿心头起结!”姜祁霄凉凉地打发祁陌修,“还从方才的窗户那头爬出去!”
祁陌修一些垮了气势,耷拉了肩膀,“我今儿个也受了惊吓,怎得没个人体恤我!”
“是有人要端着一腔柔情好好体恤你,可你却将人拒之千里,现下在我面前扮什么可怜劲啊!”姜祁霄凉凉地说道,面上对祁陌修无一丝同情之意。
“算了,我在你面前叫个什么委屈劲啊,显然就是送了你机会来踩着我奚落我的!”祁陌修摆摆手便乖乖从窗户那头又爬了出去,才转过厢房后边的一小撮竹子,便见着了从前厅过来的傅华昔,傅华昔带着一抹探究的神色盯着衣衫有些许凌乱的祁陌修。
“修远这是去钻了府里头的哪个旮旯,还是爬了隔壁小姐的闺房?”傅华昔冷淡的语调明显带着一丝调笑。
“呵呵!”祁陌修干笑着整了整衣衫,“想逮狐狸来着,自然得往旮旯里头钻!”
“可见着狐狸了?”傅华昔的声音略略抬高,却又努力掩了一丝焦急的神情。
“没,府里人多,藏洞里不愿出来!”祁陌修答道。
傅华昔神色复杂地看了祁陌修一眼,拢了拢衣袖,“是嘛,这狐狸藏得太深了,还得劳烦修远多嗅嗅它的踪迹!”而后傅华昔又直盯着祁陌修,略略俯身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可别逮错了,提溜出来自己那方的狐狸哟!”
祁陌修起先神情一滞,眼眸里带着股惊诧的难以置信,而后又有所了然地放松了神情,嘴角笑意越发浓了,“将军真有意思,待六皇子不可谓不信任呐,你俩心意相通,情意相知,如此姻缘,倒是一桩美谈了!”
傅华昔也不同他磨嘴皮子,“去看看六皇子吧!”
哪知才要抬脚,前头门房那边便来报备,说是李碧辛来了,傅华昔神情一滞,第一反应便是这刁蛮丫头又来滋事,未将她往刺客那头靠,实在是这丫头性子凶蛮却也直白,不想是个能有心计去买通血刹楼的人。
“我陪着将军一起去前厅看看,万一你在那个凶丫头那里吃了亏,回头阿霄又得来埋怨我,我可担不起他的责难!”祁陌修才刚领了姜祁霄的嘱托,自然得办好了这桩差事。
傅华昔想着带着这只不着调的,许是能省了她应付李碧辛的气力,便应下了。
俩人才到前厅,李碧辛已经在前厅等着了,管家傅贵在亲自照应着,这回李碧辛倒是没往手里拽根鞭子,怕是她每每拿了鞭子来将军府,都叫傅华昔给收了去,叫她长了教训了!
“将军,我……”李碧辛神色间难得有丝欲言又止的犹豫,态度也恭敬了不少,看来这小妮子也不是冥顽不化到受不得一点调教嘛!
“李三小姐今日登门有何事?”傅华昔问道,一旁的祁陌修则仔细地打量着李碧辛,想是在瞧出些端倪,看她会不会是那买凶之人吧,不过傅华昔是不信李碧辛有那个心计的!
“我听说霄哥哥受了伤,现在在将军府里养伤,他伤势如何了?”李碧辛问出口的话听着含着满满的担心。
“李小姐从何处听来的消息?”祁陌修眼梢微微上翘,看着是笑意满满,实则含着一丝精明的算计。
“我爷爷那儿,李家想知晓的事情,就没有能瞒得住的,况且霄哥哥是从夕月湖畔一路被抬回将军府的,将军不会要推诿我说不知道吧!”李碧辛的刁蛮又露了一丝端倪,毕竟是专横跋扈惯了,真要彻底将性子扭转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三小姐多心了,六皇子伤势无大碍,有劳三小姐挂心了!”傅华昔放缓语调,神色自然地答道,眸光不自觉地瞟到祁陌修那儿,见他也在思量着李碧辛的话语,大概是同她一样,在考虑李晋中是否有份参与此次谋杀事件,现在在借着李碧辛探明姜祁霄的伤势!
“我要见见霄哥哥!”李碧辛坚定地说道,看她眸中的倔强神情,只怕今日个见不到姜祁霄,就又要在将军府里闹上一场了吧!
“阿霄在静养,不便见客,李小姐的心意我会转达!”祁陌修摇着扇子上前插了话。
“是不是你私自扣留了霄哥哥在你府上?”李碧辛听罢祁陌修的话,伸手指着傅华昔凶狠地说道,眼里顿时蓄了满满的敌意,方才进门之时的一时隐忍和犹疑全然没了踪迹,原形毕露!
“李小姐,将军府内之事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况且皇上和皇后已经遣了御医来府里替六皇子诊治,李小姐何须在此胡搅蛮缠,扰了将军府里的清宁,也扰了六皇子静养!”傅华昔话说道。
“我……”李碧辛气急之下,一时竟然寻不到话来回傅华昔的话,“我要见霄哥哥!”
“呵呵,李小姐,六皇子已经同我定了婚事,还有几日,我们便要成亲了,你如此惦记着他,着实是于礼数不合,毕竟,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傅华昔放缓了声音劝慰道,李碧辛如此深重的执念,傅华昔也不知该如何化解了,转念一想,又觉着这毕竟是李碧辛和姜祁霄之间的事,她总在期间掺和着,也是没趣,对李碧辛未免有失公平,心头对李碧辛又冒出了一丝歉意。
“李小姐,改日六皇子伤势转好,李小姐再拜会也不迟!”傅华昔轻声劝慰着。
李碧辛蛮横惯了,又任性得紧,见着傅华昔态度软下来,越发凶蛮起来,“我今儿个就要见着霄哥哥!”
傅华昔往日只对李碧辛横眉冷对,自然好打发这个刁蛮小姐,现在存了歉意,神色缓和下来,反而不知该如何打发李碧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