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临妙俯身温和地问道,“宫中的御医此刻还在府内,奴婢这就去请了过来为小姐瞧瞧!”说着便起身要走。
“不用了!”傅华昔罢罢手,神色回笼了些,“临妙姑娘,昨儿个六皇子在主院里待了一晚上?”傅华昔起身整了整衣服,衣袖抖落间拂动腰间的上邪铃,铃声清脆悦耳。
“主子让奴婢守了小姐一晚上了!”临妙未直接回道。
“眼下天色还早,我也该回了,劳烦姑娘安排言姨和木弱离开,我眼下有个地方需要去!”傅华昔说完便起身出了暖阁,寻着原路回往昨日里的后院走去,这六皇子府的大门是不能走了,自然是得走偏门,临妙也未拦着,只点头安排去了。
路上积雪较深,一脚踩下去积雪漫过绣花鞋头,带着一丝凉意直透脚踝,心里慌乱的寒意又加重了一份,“红花”这种药材依着姜祁霄来说,不可能不知道,他就这么搁在了暖阁里,他到底是何用意,为何会如此!
思绪纠缠间,傅华昔越发烦躁难耐,心绪越发乱了!
“殿下对那位郡主可是个面冷心热的呢,原是要冷着脸打发了,可又在主院里收了一个晚上,也不知殿下心里头如何想了!”俏丽的声音顺着寒风滑进了傅华昔的耳脉。
“主子的心思,我们做奴婢的哪里摸得透啊,听说昨儿个殿下在暖阁里还放着位小姐了,就是为着这位小姐才冷落了郡主,怎得一转身又守了郡主一晚上?我猜着殿下心里怕是两个都放不下!”另外一个略暗哑的声音说道。
“姐姐还知晓这个事情?那位小姐是傅家小姐?那位小姐怎得晚上偷偷来了这处?听说是江湖草莽出生,如今看来,着实是没个礼数的,难怪殿下要冷落了,看也做不得府上的主母啊!”
“主子的事情还是少嚼舌根了,被临妙姑娘知道了,我们可都是没个好下场!”那个声音略暗哑的婢子出声阻止了。
两个丫头同傅华昔之间隔了一株梅树、一座假山,自然是没能瞧见傅华昔,只这番话,比这尖厉的寒风还要寒心了,傅华昔稍稍吐纳了气息,才算是平稳了血脉:昨儿个的立场还要守吗?果真是想着简单,事到临头,却又是万般艰难,好在如今是去留随意了,等着宋芙婷离开了京城,她傅华昔对这京城、对这朝堂割舍与否就全看自己了!
缓步走着,压着积雪,身后留了一串脚印子,不去看,是不会知晓身后的鞋印子是深是浅、是疏是密,可如是没那个好奇心,深浅疏密倒也同她无甚关系了,傅华昔淡淡吐了口气,烦乱的心一下子又空落了,想是不曾承载过情欲一般,空空如也!
难道她对姜祁霄的情欲,就是如此浅薄?轻易便将昨日的心念就卸下了,如此,她对姜祁霄倒也谈不上半分怨愤了!
足间运气,身姿轻盈便越过冰湖,轻点竹枝,便越过了府墙,出到府外去了,傅华昔未回头,便也不知晓后头有人一直盯着她了。
“公子,小姐此番离开,怕是存了要同你生离的心了,若是小姐还猜得真相,你们此生怕是难再续缘分了!”褚言低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有些隔阂是难填得平呐!”
“昔儿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的,父皇那里既然已经承认了瑞儿的身份,着实于我不利,莲贵妃同李家还有我五哥又步步为营,我自然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打发姬揽月,不然,她可会拿那个孩子来胁迫于我!”姜祁霄眸底比着漫天白雪还要冷,还要空茫!
“公子,何苦呢,为着个棋局就委屈了小姐!”褚言低声说道,思绪却是飘荡间寻根溯源,似是瞧见了个相似的影子了。
“言姨,我不会入局太久!”姜祁霄转头说得坚定,“昔儿应了会守着我的,她便也不会弃我太久,倒是言姨你啊,一入局便是十数载了!”
褚言听着也未恼,“公子,小姐能守着个男儿身二十载,能为着边疆安宁忍了十年的苦寒与孤寂,她的心性,未必能如女子一般柔弱似水了,只怕到时候公子未必能受得住小姐的怨愤,公子那个时候希冀小姐不离不弃,只怕是奢望喽!”
“你能为着一份恩情就为靳家出生入死,抛夫弃子般,如今怎么就来怀疑昔儿待我的一份心了,昔儿心里有我,我也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值得昔儿为着我不离不弃!”姜祁霄嘴角上翘,眸中含了一丝嘲讽。
褚言神色一愣,身形陡然崩直了,“公子一早便知道我的打算?”而后却又放松了身形,“也该是了,公子处人一向谨慎!”
“言姨,江山本是我所愿,不过这江山累上万世枯骨、叠上满目鲜血,倒不是我所愿了!我倒是能断了亲缘血脉,狠心夺下这江山,再守着猜忌日日不得安寝。不过眼下却是让我见着了昔儿,何故再过那日夜不得安宁的日子?”
“公子怕还是在宫里头浸淫惯了,守不住自己的这份心意吧,便央了少将军来替你守着?公子倒是好思虑!”褚言神色间自在了些,话语里都起了一丝调侃。
“回了你的少主子吧,这江山他若得了去,到也是百姓的福祉,这京中若是有了我的助力,岂不是于他行事大有益处!”
“公子是如何知晓少主子的?”
姜祁霄抬眼望着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他就这么来了京城,行事还如此招摇,有心自然能查到,只怕也是他不愿瞒着我了,眼下朝堂旧戚都嚷着是乱了血统才至天怒人怨,他若是得了江山,便是正了血统了,若还是治不好这天下,那到时候那些个老匹夫们说不准就得嚷着是姜家人惹怒了上天,要反了姜家人的天下哦!”
“公子,这些个话可不得乱说,眼下公子已经遭了明帝的嫌隙了,若还是这般说话,让李贵妃和五皇子拿捏了把柄,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公子同皇后娘娘了!”褚言出声劝慰道。
“无妨,若是我连这些话在自家宅院里都不敢说,你家主子与我相谋,可就得担着大风险了!”姜祁霄话语里露了抹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