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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向前奔驰!梅勒斯(2)

梅勒斯呆立在河边,放声痛哭,变高举双手祈祷神明,边呼喊:“啊!请让这奔腾的流水停息吧!时间点滴过去,现在已是正午。我必须在黄昏前赶到王宫,否则我的好友会因我而命丧黄泉。”

浑浊的流水奔腾得更加欢畅,似乎在嘲笑梅勒斯的呼喊一样。巨浪翻卷着巨浪,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现在,梅勒斯心意已决,他决定游过这奔腾的大河。

啊,苍天,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一刻,我会发挥信任与爱的力量,让这大河也为之一颤。梅勒斯纵身一跳,跃进河里,和翻滚的巨浪展开了激烈的斗争。他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手臂之中,对翻腾的巨浪毫不在乎,不停地向后划着朝他奔腾而来的洪流。可能是这个义无反顾的人感动了上苍。梅勒斯最终还是战胜了洪流,紧抱住了对岸的树干。真幸运。

他用力甩掉身上的水珠,就像一匹骏马一般,然后马不停蹄地朝前奔去。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他没有再可以耽误的时间。梅勒斯大口喘着粗气,朝悬崖顶攀登而去。他刚好抵达悬崖顶之际,准备松口气之时,一群恶狠狠的山贼跳了出来。

“别动!”

“你们想做什么?我必须在黄昏前赶到王宫,让我过去。”

“想离开也可以,把你身上的所有东西都交出来。”

“我没钱,只有命一条,我的命还要交给国王呢。”

“这正是我们想要的,要的就是你的命。”

“这样说来,你们是遵照国王的命令,在这里杀掉我的,对吧?”

山贼们没有回答,把手中的棍棒高高举起。梅勒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身边的山贼,并夺下了他的棍棒。

“这不怪我,我为了真理而战。”梅勒斯猛力挥动棍棒,三个人倒下了。趁着剩余的山贼犹豫不敢上前之际,梅勒斯朝山崖狂奔而去。抵达崖底,梅勒斯感到疲惫不堪,这时,炽烈的阳光直射他身后,他感到天旋地转。不行,这样不行。梅勒斯强打起精神,跌跌撞撞朝前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力不从心,跌倒在地,再也支撑不起来。他仰望苍天,沮丧地痛哭起来。

“啊!游过洪流,一口气击倒三名山贼,狂奔到此刻的梅勒斯啊!真正的勇士,梅勒斯啊!居然累垮在这里,这着实让人难过。你的挚友对你怀有信任之心,才因此命悬一线。”梅勒斯不停地呵责自己,怨自己毫无信用,并警告自己,这正合国王的心意。但他仍然浑身没劲,难迈半步。梅勒斯扑倒在路边的草地上。他感到精疲力竭,精神也受到重击。

“随便了,就这样吧。”他的心底冒出一种和勇士身份并不匹配的想法。

“我已经尽力了。我从来就没想过背信弃义的。苍天可作证,我已经耗尽体力,无法动弹了。我并非无耻失信之人。嗯,需要的话,我甚至还可以剖开胸膛,让你瞧瞧里面那通红的心。那颗依赖着诚信和爱跃动的心脏。但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却疲惫不堪了。我是个倒霉蛋。天下人一定会以我为耻的。我的家人也会因此遭到嘲笑。我失信于朋友。如果在这里倒下,我之前的全部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随便了,就这样吧。可能,这就是我的命运。塞利奴提乌斯,抱歉。你总是那么信任我,而我,也不曾失信于你。我们是赤诚相见的朋友。我们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彼此。这一刻,可能你依然在等待着我的到来。嗯,你一定还在等待。谢谢,塞利奴提乌斯。谢谢你的信任。一想到你相信我,我便心生怜悯。朋友间的信任,是尘世间最闪耀的珍宝。塞利奴提乌斯,我一路狂奔。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失信于你。请你相信!我耗尽心力,才抵达这里。我游过洪流、击倒山贼,狂奔下山崖。也只有我才能完成这些。啊,请别再对我抱有期望,忽略我吧!随便了。我失败了,我无能,耻笑我吧!”

“国王曾悄悄对我说,让我晚点再回去。他曾允诺,只要我晚些回去,他就会处决我的朋友,饶恕我。我厌恶国王的无耻,但事已至此,只能随便国王怎么说了。我估计赶不上了。国王肯定会自命不凡地嘲笑我一番,接着将我无罪释放。如果那一刻真的来临,我一定生不如死。今生,我都将背着叛徒的罪名,成为人世间最可耻的人。塞利奴提乌斯,我会和你共赴黄泉的,让我们一同死吧。你是唯一一个信任我的人。”

“不,这不过是我不切实际的想法。啊,要不就做一次叛徒吧,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我的亲人、羊只还在村庄里。妹妹和妹夫应该也不至于赶我出村庄吧。正义、真诚、爱,细细想来,压根就毫无价值。牺牲他人,独自苟活。这难道不是人世间的规律吗?呵,全部都如此愚昧无知。我是个卑劣的背信之人。随便吧!我已断了任何念想——”梅勒斯摊开手脚,陷入迷糊的睡梦中。

忽然,一阵流水声传到梅勒斯的耳朵里。他抬起头,凝神静听。一股泉水好像正从他的脚旁流过。他跌跌撞撞站起身,看到一股清泉从岩石的石缝里流出。梅勒斯一下被泉水吸引住,他弯下腰,用双手捧起水,他大口地喝水。他长吁一口气,似乎从睡梦中醒过来一般。可以迈开脚了。去吧。精疲力竭的他,隐约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那是信守诺言的希望,是舍生取义、坚守声望的希望。

夕阳的光线映照在树叶上,红彤彤的叶子如燃烧的烈火一样。还有一段时间才到日落。“还有人在等候我。有人对我毫不质疑,诚心地等候我。还有人对我毫不怀疑。我死不足惜。以死明志,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背信弃义。我不能愧对友人对我的信任。此刻,我心只有一个念头。用力奔跑吧,梅勒斯!”

“有人对我毫不怀疑。有人对我毫不怀疑。刚才那妖魔般的梦话就是一个噩梦。忽略它吧。人在精疲力竭的时候,就会出现那样的噩梦。梅勒斯,这不是你的羞耻。果然,你是一位实至名归的勇士。此刻,你不是可以再次站起,朝前狂奔了吗?幸运!我可以做一名真正的勇士,慷慨赴死了。啊,太阳渐渐下山。等一下,苍天!我自出世那刻起,就是一个诚信的人。请让诚信的我,为了诚信而死去吧。”

梅勒斯推倒路途中的行人,一路狂奔,就像黑色的旋风一般。他越过田野上的宴席,把人们吓得惊慌大叫。他朝挡路的野狗踢去,跳过小溪,狂奔的速度比太阳下山的速度还要快十倍。他飞一般地从一群人身边经过的时候,听到了不幸的消息。“现在,那个人马上要被处决了。”

“啊!我现在正为那个人竭力狂奔啊。绝对不能让他被处决。加油,梅勒斯,不能有半分的耽误。要把爱和信任的力量展现于人前。”面子,丝毫不在意了。梅勒斯的衣服几乎都被撕破了。他差点就无法呼吸,鲜血不停地从口中喷涌而出。就在前方了。西拉库斯市的塔楼已经隐约可见了。塔楼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光辉夺目。

“啊,是梅勒斯。”哀号声传来。

“你是谁?”梅勒斯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脚步。

“我是菲罗斯托拉托斯,是您的好友的学生。”年轻的石匠飞快地跟随着梅勒斯,大声呼喊道:“不要再作无用的奔跑了!您停下来吧。师傅死定了。”

“不会,太阳还没有完全西沉。”

“此刻,国王正在处决他。你来晚了,我恨死你,为什么不能早点过来呢?哪怕片刻也好。”

“不会,太阳还没有完全西沉。”梅勒斯肝肠寸断,看着残阳,他脑中只有一个继续奔跑的念头。

“停下来吧,停下你奔跑的脚步吧!此刻,你要爱惜自己。师傅一直信赖您。被人拖上刑场的时候,他依然心如止水。国王对他多次嘲讽,他依旧坚定地说‘梅勒斯肯定会来的’。他对你深信不疑。”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停止。为了他的信任,我必须不停地跑下去。这与是否来得及无关。也和他能否保住生命无关。我的奔跑是为了更加畏惧、更庞大的事物。跟上我吧!菲罗斯托拉托斯。”

“啊,难不成你成了疯子?那你尽管奔跑吧。有可能,真的能赶上。”

不必多说一个字。夕阳依旧挂在天边。梅勒斯耗尽全身的力量,朝前奔去。他的脑中一片虚无,没有丁点想法,只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朝前跑去。太阳即将西沉之际,残余的光线即将消逝之际,梅勒斯飞一般地奔到了刑场。他成功了!

“稍等,不能处决他。梅勒斯归来了。他信守诺言,归来了。”梅勒斯想朝着刑场上的众人大声疾呼,但喉咙干涩,仅发出细小的声音。

刑场上聚满了人群,大家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归来。塞利奴提乌斯被缓缓吊起,即将绞死在高高的十字架上。

看到这场景,梅勒斯耗尽仅存的一丝力气,就像和洪流抗击一般,拼命推开两旁的人群。

“我到了,请把我杀掉!我是梅勒斯。是我让他来做人质的。此刻,我就在这里。”梅勒斯一边嘶喊,一边朝刑台奔去,紧握住友人被吊起的双腿。人群像沸腾的开水一般,每个人都大叫起来“太棒了,饶了他吧!”塞利奴提乌斯终于被解放出来。

“塞利奴提乌斯,用力打我吧。来的路上,我做了个噩梦。如果你不打我,我就没脸拥抱你了。用力打我吧。”

塞利奴提乌斯似乎早已知晓了全部。他点了下头,用力地朝梅勒斯的右脸打去,整个刑场的人群都听到了响亮的声音。

然后,他温和地笑着说:“梅勒斯,你也打我一下吧,就像我刚才打你一样。这三天里,我曾经对你有一丝的质疑。这是我自出生起,第一次不信任你。如果你不打我,我也没脸拥抱你了。”

勒斯挥起手臂,朝塞利奴提乌斯的脸颊打去。

“谢谢,亲爱的朋友。”两人不约而同说,然后用力拥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人们感慨万分。暴君迪欧尼斯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人。过了一会儿,他羞愧地站到了两人身边。

“你们胜利了,你们赢得了我的信任。诚信是真实存在的。让我也成为你们的一分子吧。请求你们实现我的心愿,让我成为你们的一分子吧。”

瞬间,一阵喝彩声从人群中传来。

“万岁!国王万岁!”

一名少女走上前去,给梅勒斯献上红色的披风。梅勒斯不知所措。他的好友醒悟过来,提醒他道:

“梅勒斯,你身上将近赤裸呢,快点把披风穿上吧。那位美丽的姑娘,不想让你裸身示众啊。”

顿时,红霞飞上英雄的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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