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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海之道(4)

“决然不是!”陆渐叫了起来,“苏闻香我也敢担保,他一贯老实,没有我的命令,决计不敢使香害人!”姚晴气道:“这迷香怎么来的?为什么迷昏了我,又送到你的房里?”陆渐沉思一下,忽道:“莫非是她?”姚晴道:“谁?”陆渐定一定神,将兰幽、青娥与苏、薛二人的事说了一遍。姚晴气道:“还用说吗?一定是这个兰幽捣鬼。我跟她无仇无怨,她为什么陷害我?”

陆渐又将苏闻香的志愿说了,叹道:“兰幽心急嫁给苏闻香,想我早日成亲,故而出此下策……”正说着,忽听门外有人说话,听声音,竟是青娥和兰幽。陆渐怒道:“来得正好。”正要推门出去,忽被姚晴拽住,低声道:“傻子,你疯了么?你这么一闹,还不人尽皆知?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陆渐发愁道:“那怎么办?要不然,我先将她们打倒,再送你回去……”话没说完,一个温软光嫩的身子贴上来,姚晴的声音低不可闻:“傻子,你这么讨厌我么?一刻不停,只想赶我走么?”

陆渐的脑子“嗡“的一声,无端大了数倍,身子僵硬如石,口中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哪有……”忽听姚晴嗤笑骂道:“逗你呢,像你这种傻子,那样的美事儿,想也不要想!”

“是,是!”陆渐听了这话,反倒松了一口气,抱起姚晴,走到门边,侧耳听了时许,外面沉寂下来。他推门而出,正要向前,前方人影一闪,兰幽忽地拦住去路,笑嘻嘻说道:“陆大侠,你上哪儿去?”

陆渐情急间不及多说,长吸一口气,以“大金刚神力“喷出,虽只一团空气,数步之内却也不下于铁弹石丸。兰幽胸口一闷,瘫倒在地。陆渐从她身上一跃而过,跑到姚晴舱内,出了一身透汗。一眼扫去,姚晴衣衫都在床上,便将她丢在床上,掉头说道:“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姚晴道:“慢着,你的被子拿走!”只听一阵窸窸窣窣,姚晴穿上衣服,把被子丢给陆渐,陆渐接过,只觉触手温热,一想到这被子姚晴用过,登时心跳加快,绮念丛生。他长吸一口气,正要出门,姚晴忽道:“慢着,我跟你一起去!”陆渐回头望去,姚晴脸上怒气未消,不由心头一沉,忙道:“你要做什么?”

姚晴怒道:“当然是跟那个番婆子算账,她害我出丑,我要她的命!”陆渐吓了一跳,赶忙打躬作揖:“阿晴,看我面子,饶她这次,她也是为情所苦,才会出此下策。如果你心气不顺,不妨冲着我来,要打要杀,我决不皱一下眉头!”

“又逞英雄?”姚晴气得俏脸发白,狠狠盯了陆渐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你这个傻子,老是想着别人!唉,什么时候,你才肯为自己想一想呢?”

陆渐挠了挠头,支吾道:“为自己想一想,想什么?”姚晴血涌面颊,咬了咬嘴唇,忽地伸手将他一掀,低喝道:“滚出去!”

陆渐前脚出门,姚晴从后面将门摔上。陆渐闷闷站了一会儿,垂头丧气地返回本舱,他解开兰幽穴道,还没来得及责备,兰幽劈头便说:“陆大侠,你是不是男人?要是男人,怎么到嘴的羊肉也不吃?”陆渐一愣,没好气道:“好家伙,我没说你,你倒说起我来了?”兰幽撇了撇嘴:“我妈从小跟我说,男人都是狼,见不得光溜溜的女人,我瞧你不是狼,倒是一只羊乖乖,干脆咩咩咩叫三声,吃草去算了。”一甩头,愤然去了,丢下陆渐气愣发呆,心想:“明明是她的不对,怎么反倒训起我来了?”

回到床上,陆渐满心里都是姚晴娇躯半掩、羞窘万端的模样,不由心中滚热,反侧难眠。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怪鸣,有如千百号角一起吹响。

陆渐暗暗吃惊,披衣登上甲板,举目望去,天色方晓,四面大海波平浪静。不少西城弟子闻声来到甲板,冲着怪声起出眺望,那声音停了一会儿,忽又响起,洪亮悠长,绝非人世间任何生物发出,弟子们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那是风穴里的风声!”莫乙的声音从后传来,“灵鳌岛的西北面,有一眼神奇的风穴,终年罡风不断,化水成冰,每天清晨卯时,风势加剧,穴中发出怪声,震响百里。有人说是穴中龙吟,其实也不过是狂风荡穴、天籁生发罢了。”

陆渐道:“风穴龙吟,东岛想也不远了吧!”莫乙屈指一算,说道:“不出两个时辰,就可抵达灵鳌岛了。”

陆渐凝神倾听,听了一会儿,叫来薛耳道:“你仔细听听,前面是否有炮声?”薛耳抽动左耳,忽道:“不错,有人在海上发炮。”仙太奴一边听见,下令向发炮处进发。不过十里,只见七艘大船追逐两艘小艇,陆渐瞧那大船狭长,不觉浓眉上挑,厉声叫道:“是倭寇!”

“不对。”仙太奴摇了摇头,“你看船上的旗帜。”陆渐定睛望去,大船上的旗帜白缎为底,绣了一团烈火,正奇怪,忽听虞照厉声高叫:“宁不空这狗东西,带了倭寇来打东岛么?”。

陆渐恍然大悟,七艘倭船均属火部,而那两艘小艇,当与东岛有关。陆渐怒气上冲,说道:“仙前辈,宁不空勾结倭寇、残害华人,咱们岂可坐视不理?”

仙太奴道:“火部火器犀利,千万不可小看。”说话间,两艘小艇均被击沉,艇上的东岛弟子纷纷跳水逃生。这时一艘快船赶来,船上人影一闪,跳出一个黑衣男子,步履如飞,踏浪而出。仙太奴眼利,锐声叫道:“大伙儿当心,仇老鬼到了。”众人应声一凛,纷纷抢到船头。

仇石赶到东岛弟子落海处,双手向前一伸,海水翻滚起来。东岛弟子有如煮熟了的饺子,接二连三地冒出水面,仇石一抓一个,掷向快船。

忽听一声长笑,宁不空的声音远远响起:“仇师兄,久别重逢,你就来拣小弟的便宜?”仇石脚踩着一块船板,在波浪间起伏不定:“宁师弟,火部重振旗鼓,风光无限,仇某小小占点儿便宜,料也无关大局。”

宁不空笑道:“风、雷、地三部齐至,仇师兄有何打算?”仇石冷冷道:“仇某跟他们不是一路。”宁不空道:“妙极,我跟他们也不是一路。”仇石道:“宁师弟先别高兴,我跟你也不是一路!”宁不空道:“那么仇师兄自成一路了?”仇石傲然道:“我奉万城主之令,前来告知诸位,东岛余孽,一鼓可灭,观望拖延者,定斩不饶。”宁不空笑道:“既是城主之命,宁某自当马首是瞻!”仇石冷冷道:“这么说,你我也可算是一路!”

二人遥遥对答,声音穿越风波,清而不散。虞照冷笑一声,高叫道:“仇老鬼,宁瞎子,万归藏是你们的祖宗吗?他叫你们吃狗屎,你们吃不吃?”仇石怒道:“雷疯子,你想死就死,别拿雷部弟子的性命当儿戏。”虞照笑道:“雷部弟子的性命当然不能儿戏,至于你这条小命儿,老子很有兴趣儿戏一番!”

仇石怒哼一声,宁不空笑道:“仇师兄,看来雷帝子跟我们不是一路,风君侯与城主有杀父之仇,料也不服城主管束,至于地部,温黛师姐,你有什么打算?”

温黛的声音从陆渐身后传来:“照儿、飞卿都是我一手养大,他们怎样,我就怎样!”陆渐听了浑身一热,扬声道:“我天部也一样。”

“狗奴才也来了吗?”宁不空嗤嗤冷笑,“仇师兄,看来天、地、风、雷都是不怕死的好汉,了不得,了不得!”

仙太奴听到这里,低声道:“宁不空这厮挑拨离间,想借万归藏之手灭我六部,以报火部之仇。”陆渐怒道:“这个奸险小人,今日决不让他生离此地。”

忽听一声轻哼,姚晴的声音传来:“你杀了他,不怕宁姑娘难过吗?”陆渐大声道:“大义当前,岂顾私谊?”姚晴冷笑道:“好呀,待会儿我倒要擦亮眼睛,看一看你的大义!”

说话间,炮声大作,火部的倭船围了上来,一轮火炮放过,“千春长绿”东摇西晃,甲板上的弟子躲闪不及,有人中炮,鲜血长流。

温黛一声令下,“千春长绿”不闪不避,径直冲向一艘倭船。只听呼啦啦一阵响,一群风部弟子站在船头,放出无数纸蝶,云笼雾罩般涌向倭船。

百名风部弟子一起施展“风蝶之术”,气势壮观,难得一见。倭船上的水手眼前白茫茫一片,跟着浑身剧痛,血如泉涌,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火霰弹侍候。”宁不空发出一声锐叫,紧跟着声如炸雷,两艘战船吐出百道火光,与满天纸蝶遇个正着,纸蝶燃烧坠落,仿佛降了一阵火雨。

左飞卿长啸一声,飞身纵起,双袖鼓荡,向天一挥,火蝶坠势停止,纷纷扬扬地向倭船的白帆飞去,帆布一点变着,连带海船燃烧起来。

宁不空弄巧成拙,正惊怒,忽听“咄”的一声,仇石满身的鸦羽根根竖起,脚下的海水活了似的沸腾起来。他忽一扬手,两道水柱冲天射出,落在船帆上面,火势登时熄灭。

仇石桀桀怪笑,双手圈转,挽起一股海水,白亮亮如一口长剑,刷地刺向左飞卿。

风部神通忌水,左飞卿闪身躲避。忽听一声朗笑,一抹白光直奔水剑,二者相撞,“哧”地迸出蓝白火光。“雷音电龙”顺水而走,仇石浑身一麻,逆血直冲喉头,慌乱中截断水流,踏浪急退。

虞照才占上风,两艘倭船连开两炮,击中“千春长绿”,木屑纷飞,船头破了一个大洞。虞照扬眉叫道:“宁瞎子,船多炮利,也是你的神通吗?”宁不空笑道:“雷疯子,你真没见识。火部神通不离‘火’字,我这火炮之‘火’,又怎么不是神通?”

温黛细眉一挑,锐声道:“结阵。”地部弟子纷纷盘坐,结成一字长蛇阵,后一人双掌抵住前人后心,次第传送内力。地部弟子约莫百人,此刻一分为二,结成两座阵势,五十人一阵,一在船头,以温黛为首,一在船尾,以姚晴为先。

师徒二人低眉垂目、容色凝寂,“千春长绿”却活动起来,船身势如泉涌,喷出无数藤葛,有如长蛇般划开海水,飞也似的向倭船冲去。

陆渐动容道:“莫乙,这是什么神通?”莫乙笑道:“这是‘化生之阵’,地部弟子的真气集于一人,施展‘化生之术’。”

只听炮声雷动,倭船炮口红光乱吐,铅弹雨点般向甲板倾泻。陆渐心叫不好,正想设法抵挡,忽听四周刷刷连声,“长生藤”变粗变长,遮天蔽日,结成层层藤网,护住甲板上的众人。铅弹击中藤网,“哧哧哧”纷纷弹开。

一时间,海上奇观蔚然,一方面火光纵横,火龙子、火霰弹、烈阳箭、神火弩、毒鬼焰,火网交织,映照长空;另一方却是喷青吐绿,藤蔓疯长,“千春长绿”长大了数倍,形似一座青绿发光的小岛,岛屿四周,藤蔓有如蜈蚣百足,反复搅动海水,海水飞溅,一蓬蓬如白雨跳珠,火光一沾白雨,立刻熄灭消失。

倭寇倚仗火器,胆气粗壮,又见来船上多的是美貌女子,心生邪念,一边发射火器,一边操起倭语大声嘲弄,污言秽语层出不穷。西部高手不懂倭语,陆渐却听得明白,气涌如山,一纵身,想要冲破藤网,教训这群倭人。仙太奴扯住他道:“陆渐,你上哪儿去?”陆渐跌足道:“仙前辈,狗倭寇出言不逊,说了许多无耻言语,坏我地部姐妹的清誉!”

仙太奴皱起眉头,温黛却已远远听见,细眉一扬,大声说道:“地部听令,毁船杀人,不必留情!”

“是!”百多名女子齐声答应,好似群莺娇啼,又如百凤齐鸣,娇弱之中暗伏杀机。“千春长绿”应声变快,轰然撞上一艘倭船。船上的倭人哇哇大叫,拔出长刀,想要跳过来厮杀,不防“长生藤”变粗变长,有如海蛇巨蟒,缠绕水手,拉扯桅杆,钻入船板缝隙。只听“咔嚓嚓”一阵响,倭船土崩瓦解,变成了一堆碎钉烂木,船上的倭寇全数落水,又被水中的藤蔓牵住扯住,咕嘟嘟灌了一肚皮海水,翻着白眼沉了下去。

其他的倭人望见,无不心胆俱丧,掉船就逃。不料“千春长绿”千藤齐挥,划起水来航速惊人,转眼赶了上来,缠住了一艘倭船,三两下撕成一堆碎片儿,至于船上倭人,更无一个活命。

陆渐看得心惊胆颤,地部主生,温黛崇尚恕道,不意使出手段,竟是如此狠辣。他偷眼看向姚晴,见她双眼微闭,蛾眉轻颤,只因内力运转,双颊染了一抹亮丽的红晕。陆渐的心中一阵紧、一阵热,望着眼前女子,忽喜忽悲,不觉痴了。

一转眼的工夫,倭船毁了五艘,剩下的三艘东逃西窜,狼狈万分,水面上木板飘零,倭寇的惨叫响彻海上。宁不空又气又恨,可又破不了“化生大阵”,只能眼睁睁看着“千春长绿”大发神威。他念头数转,忽地纵声笑道:“天、地、风、雷恃多为胜,宁某以一当四,今日虽败犹荣。”

虞照笑道:“宁不空,你要不服,大伙儿舍了船上岛练练!”话音未落,左飞卿冷笑道:“蠢材,宁瞎子的激将法也就对你管用。”虞照看他一眼,微微笑道:“好啊,你这么聪明,怎么一见仇老鬼的水剑,跑得比兔子还快?”

左飞卿两道白眉如长剑出匣,扬声叫道:“仇老鬼,咱们一个对一个,要人帮忙的不是好汉!”仇石道:“仇某却之不恭,不知地母意下如何?”

温黛张眼起身,漫不经意道:“天高海阔,正是鱼跃鸟飞的好时候。”宁不空阴阴一笑:“妙得很,今日论道灭神,未灭东岛,先论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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