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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苦恋——世间几多悲欢事,偿个遍,空折磨(4)

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

绝色才女,亦如烟花般寂寞,怎能不让人心疼感伤呢?然,再多的感伤也是枉然,她及她的故事早已尘封进历史,细细回味她的同时,也许我们更应该明白:

最初的甜蜜在情爱中翻转轮回多次最终变淡时,不要让自己爱得卑微,爱得辛苦。

爱,除了浓情蜜意外,需要的更是平等、尊重和自由。最初的甜蜜退却,步入婚姻的殿堂后她才知道,在他和他家人眼中,她不过是乡下来的穷丫头,能够嫁给他,可以说是山鸡变凤凰了。于是,他和他的家人总是可以对她颐指气使,刻薄轻贱。这一天,她很平静地拿出了一份离婚协议书要他签字。他吃惊万分,在他的观念里,她是不会舍弃他这么优越的条件离婚的,在这个城市她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乡下姑娘。她看出了他的讶异,轻蔑一笑说:“对不起,你和你的家人本小姐不伺候了。我是很穷,但是不代表以后会一直穷。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花钱买来的仆人。既然你和你家人都把我当仆人看待,那么你最好买一个真正的仆人回来,今天我给你这个机会。”等他签完字,她拿着离婚协议书永远地离开了他。

爱是自由的,而这样的“自由”更是包含了平等、尊重。所以,不要因为太爱,而让自己爱得卑微、吃力,让自己对对方卑躬屈膝,可以容忍对方随意地践踏自己的尊严和自由。爱是平等的,一个不懂得尊重你,不会平等待你的人,纵然再爱,也不能让自己继续,为了你自己,你只能选择毅然决然地离开。

《桂殿秋》——爱而不得,两处相思

桂殿秋

清·朱彝尊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

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

在渡江边上回忆往事,别看我是在看越山,其实是在看你那美丽的眉黛。曾经我和你共眠在小船上一起细细地听秋雨,然而到了夜里,也只能分开,躺在竹席上,盖着单薄的被子,各自心里觉得寒冷。往事如丝,一点一滴地缠绕着朱彝尊这个悲情的男人,可是无论感情多么的纯洁和执著都抵不过爱而不得的现实。而那爱早已如细针如雨丝,一点一点地沁入肌肤,沁入骨髓,只剩那绝望到空洞的苦楚。念着这阕词,人们的心微微地酸了,为了那份无望的爱,那无助的思念和凄凉。

朱彝尊和冯寿常明知不可能,明知是错的,明知是一场虚妄,明知会万劫不复,他们还是忍不住存在着一丝希冀,盼望着能够相爱相守美梦成真的一天。而这也仅仅是他们的希冀,现实是残酷的,为了不伤害任何一个人,为了对家的责任,他们落得一个早亡,一个落得万劫不复的悲惨结局。

他们爱情太过真挚,然而现实不肯圆满,只有绵绵的遗憾了,虽没有殉情的轰轰烈烈,但是他们的爱早已感动和启发了太多人:

没有一颗心可以挣脱现实的束缚,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勇敢地去承担,别遗憾地让相爱的两个人天涯海角地遥遥相望。

亲情与爱情之间的抉择,难、难、难!

冯寿常,她的姐夫朱彝尊因为家贫十七岁入赘她家,那年她的姐姐冯福珍十五岁,她十岁。面对十岁的她,朱彝尊没有一丝一毫的介怀,不过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亲密无间,亲自教她写字读书,如此这般日日相处,随着小女孩的长大,竟不知不觉情愫暗生。

眨眼间,两三年,朱彝尊已小有名气,冯寿常也渐渐长大。这一日,朱彝尊访友归来,忽闻花园一阵银铃般笑声,直荡进朱彝尊的心里,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小寿常在蔷薇架下扑着蝴蝶。阳光明媚,少女芬芳,他看得如痴如醉,心中忽然荡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回到了自己的书斋填出了一阕《清平乐》:“齐心耦意。下九同嬉戏。两翅蝉云梳未起。一十二三年纪。春愁不上眉山。日长慵倚雕阑。走近蔷薇架底,生擒蝴蝶花间。”写罢,他又念了几遍,不觉就痴了,心中柔情万种,爱意绵绵。没想到这首词竟会被冯寿常发现,年仅十三岁的她居然向姐夫表明了爱慕之意,朱彝尊又惊又喜又悲。他们只能暗自怀着这份情愫悄悄地相恋着。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恋情终于被他们的父亲发现,被逼无奈,朱彝尊夫妇不得不搬离冯府,于一处小院中安家落户,自此,冯寿常想见姐夫一面就更难了。他们都明白要将这段不伦斩断、忘却,可更多的时候他们不过是分隔两地地思念着彼此。

冯寿常十四岁了,十四岁的她便要远嫁他方。世上最痛苦和残忍的事,便是要自己深爱的朱彝尊送亲,她心中愁苦,也唯有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如此,他们一别就是三年,三年来除了各自的生活便是对彼此的无尽相思了。

那一年,丧子之痛的冯福珍想念冯寿常了,让朱彝尊写信给她,要她回家看看。十几天后,冯寿常如期而至。在相见的那一刻,冯寿常眼圈一红,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竟说不出话来。良久,朱彝尊才说:“我写了首《风怀》,两百韵,是送给你的。”冯寿常泪水盈盈地接过《风怀》,轻轻地道谢:“谢谢你,姐夫,谢谢你记得我,还为我写了这么多诗词。”朱彝尊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从口中挤出“傻瓜”二字。第二天,冯寿常与朱彝尊不辞而别。这一别又是好几年,朱彝尊只能用诗词来寄托自己的相思之苦。

别了姐夫和姐姐,爱而不得冯寿常内心愁苦异常,回到家中一直闷闷不乐,挨了几年,终于没挨过去,二十几岁便命归黄泉了。得知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朱彝尊大惊失色,悲痛万分。在余下的岁月中,他只能为她写词写诗,在他心中只要诗词在,心爱的冯寿常就永远会和他在一起。

若干年后,朱彝尊将自己所有对冯寿常相思的诗词汇编成《静志居琴趣》,又过了若干年,他又写成了一部巨著《静志居诗话》。他知道,他相信,只要他的书永存,他的爱情就能够永存。

冯福珍,朱彝尊的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冯寿常亲密无间的亲姐姐,冯寿常和朱彝尊啊,他们之间的恋情注定不能为世俗所容,他们爱得小心,爱得辛苦。也是在这种种的无奈下,绝望的恋情消磨尽力量冯寿常的心力,使她在韶华极盛之年病故,留下朱彝尊一人在世上,为她写诗,为她相思。

这冯寿常倾尽生命的爱恋,也是朱彝尊倾尽才情的爱恋。朱彝尊在余生用自己所有的相思去描摹一剪梦影,用所有的眷恋去书成一部词作。

朱彝尊晚年的时候,曾有朋友觉得《风怀》二百韵有伤风化,要他从自己的词作中删除。他拒绝了,并说了一句话:“宁拼两庑冷猪肉,不删风怀二百韵。”他宁愿背负一个不尊礼教文过饰非的罪名,也要留下他对冯寿常的爱恋,甚至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生都没有被录入儒林史。一代经学大师,竟落魄至此,却没有一丝怨语,足见冯寿常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而他们有情人难成眷属,自身更是恩怨愁长。朱彝尊为了排遣心中的相思,曾写下无奈感伤的《忆少年》:飞花时节,垂杨巷陌,东风庭院。重帘尚如昔,但窥帘人远。叶底歌莺梁上燕,一声声、伴人幽怨。相思了无益,悔当初相见。

也许世上再没有人比他们爱得纯洁,没有人比他们爱得辛苦。

如今,我们读着朱彝尊那字字相思,字字血泪的诗句,感伤他和冯寿常爱而不得的悲惨境遇时,我们应该庆幸的,我们生在一个比他开明的时代,我们更有着环境和勇气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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