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寒本不想理她,但是心里极其赞赏她的重情重义,便道:“蚊虫喜热,此地应该还能找到一些。”
墨绫不解道:“找蚊虫做什么?又不能治病?我们可要小心些。”
说话功夫,墨绫再看慕锦寒,他已经将上衣都脱掉了,古铜色的皮肤,健硕的臂膀一览无余,墨绫忙遮住眼睛尖叫道:“你要做什么?”
慕锦寒见墨绫慌张脸红的样子,瞬时发现这个小女人真的很有趣,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戏谑道:“素日见你强悍的很,我会对你做什么?”
墨绫从未见过慕锦寒笑,他的笑容与允硕的温润不同,俊朗中含着不羁和潇洒,墨绫红着脸道:“你自然不可能对我做什么,可是你穿的这么少,小心被蚊虫叮咬染病。”
慕锦寒无所谓道:“我来变是要让蚊虫咬我的,村民的话你们听不懂,我的话你们定然听得懂的。”
慕锦寒说着,便将衣物披在墨绫身上,将她围得严严实实,道:“麻烦的女人,你自己不要被蚊虫咬到就是了。”
墨绫怔怔地看着慕锦寒,这个男人看似无情,原来处处柔情。慕锦寒见墨绫的目光那么温柔,恢复了冷漠的口吻道:“不要那么柔情似水的看着我,我会觉得你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墨绫气冲冲得反驳道:“哼,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同情你这个面冷心软的刺猬而已。”
慕锦寒定在原地,不禁疑惑,为何这个女人一次次的看穿自己,还是自己在她面前过于放松,竟能放下对这个世界的戒备?
慕锦寒正冷着,墨绫道:“小心。”
“啪”,慕锦寒后背上多了一道五指印,墨绫大呼了一口气,道:“好险,你差点被咬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慕锦寒依然站定不动道:“不要你管,要么出去,要么站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照顾好你自己。”
墨绫想不出劝慕锦寒的话,便试图用肃静王妃劝道:“你不能有事,否则你娘怎么办?”
慕锦寒的喉结梗了一下,道:“以苍生为先。何况,我相信你与离忧总是会有办法的。”
墨绫又气又不忍心,慕锦寒偏偏要站在温泉边上的草丛里,墨绫也站了进去,慕锦寒道:“你难道也要将衣服都脱了?”
墨绫笑着挑衅道:“我的血比你那冷冰冰的血味道好,蚊子会宁可咬破衣服喝我的血,也不愿喝你的。如果我们都病倒了,让若离忧自己应付这些好了。”
慕锦寒眼光骤然冷冽,墨绫正仰着头气他,慕锦寒猝不及防的出手,便将墨绫打晕。然后将她裹得严实,自己依然在那一动不动的站着。
若离忧终于急不可待,冲了下来,见墨绫被裹着安置在地上,慕锦寒宽阔的脊已经被咬了一片红包,红着眼睛冲到他身侧,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你怎么可以如此冒险。”
慕锦寒无所谓地笑道:“我想蚊虫咬的越多,应病发的越快,我也好早帮到你们。”
若离忧低垂着头,不忍心看慕锦寒,忍住酸楚道:“我们出去吧,你身上红了一片,再怎么样你也该得逞了。”
慕锦寒又笑了起来,若离忧无奈的抱着墨绫,一起走了出去。
墨绫醒来时,他们已经回了营帐,墨绫急道:“你们王爷呢?他有没有事?”
若离忧叹口气,看向了角落,慕锦寒正躺在地上发呆,墨绫看他没事,安下心来,道:“你们说这些蚊虫来得如此古怪,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养在此处的?”
慕锦寒道:“想来只有敖风能做得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举,北邯郡其它地区的疫情看来也是从神女村飞出去的蚊虫传染的。”
墨绫道:“为何偏偏是神女村呢?敖风如何会找到的这里?”
“穷乡僻壤,有疫情难以发现,却被他敖风发现,可以彰显他神机妙算,尽知天下事的神力,让父王更信任他。另有此处民风封闭,语言不同,对于整治疫情难上加难。再者他可能知道此处是从楚国流浪至此的楚人后裔,有着楚人的血脉,难免卫人会抵触,更是给除疫雪上加霜。所以说神女村真的最合敖风心意之地了。”
慕锦寒说着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喃喃道:“天气转冷,应是没有蚊虫了,为何依然有人感染瘟疫,难不成,依然有人暗自在每家每户投放蚊虫不成?”
慕锦寒的话令墨绫与若离忧也警醒过来,若离忧道:“要么神女村有内贼,要么便是敖风派了细作,一直潜伏在此处,那么日后我们都应小心应对,暗箭难防,定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
当夜,慕锦寒便下令全郡各户每日烧香艾,驱蚊虫。并让疾风连夜赶到北邯郡城,率兵去周围城镇买纱布蚊帐,分发至各户。
果然,几日后北邯郡各城镇村落都未再新添患病人数。但是因为沟通障碍,还是没有弄清楚村民的病症,只能暂时用汤药缓解村民们的痛苦。
这一日清晨,墨绫还在找别的方法,疾风匆忙的跑进来对墨绫道:“姑娘,不好了,王爷脊背上的红包已经红肿溃烂,王爷脸色很不好。”
“快去看看。”
墨绫跟着疾风一起去了慕锦寒的营帐,若离忧一脸愁容的站在一侧,见了墨绫道:“王爷初始体寒,若是再发热,恐怕是染了瘟疫了。”
慕锦寒见众人都哭丧着脸,笑道:“你们何必担心,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死了的。”
墨绫不忍心看这慕锦寒惨白的笑容,别过头去,对若离忧道:“抓紧时间问诊吧,不要辜负了他一番苦心。”
到了夜里,墨绫对若离忧道:“你们王爷如何了?”
若离忧怅然道:“被毒虫叮咬的严重,身上都溃烂出脓了,症状也比常人急重得多,有时意识竟有恍惚,清醒时却还问村民如何。他这忧国忧民的性子,不论何时都不记得改,可是又有几人真心忧虑过他?”
墨绫看着慕锦寒额上细密的汗珠,笃定道:“放心好了,他性子虽孤傲冷漠了些,但是不讨人厌,我一定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死了。”
墨绫出了营帐,便去找疾风,道:“疾风,那日王爷将我带回来后,我的贴身衣物可是你收的?”疾风道:“奴婢都收着呢,我这就去给姑娘拿。”
疾风将衣物系数给墨绫拿来,墨绫摸了摸衣服的夹层,喜不自禁道:“太好了,还在。”
疾风不明所以,只看见墨绫拿了一本册子,便道:“这是何物?”
“救命之物。”墨绫拿着册子就去找若离忧,“我找到了,这那些毒蚊虫应是从楚国带来的,楚人从南疆湿地疟区捉来的蚊虫,用他们袭击敌人。”
若离忧道:“你从何而知?”
原本是当年在无量山上,莫空爷爷临别时给了他一本小册子,说是楚师经常用得伎俩,蛰她的竹蜂便是其中一种,她日后若再碰见楚军能用得到,可是她下山之后经历那么多并没来得及看。
方才见慕锦寒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厉害,想起自己当日被竹蜂蜇得险些没命,突然联想到蚊虫也有可能与那竹蜂一样,便去找爷爷送她的小册子,不想竟找到了,如此看来慕锦寒几乎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才给了墨绫提示。
不过这些事她如今不能与若离忧实话实说,只是敷衍道:“曾经楚人害得我甚是悲惨,得高人相救,他曾增我一本杂记,其中有载。”
若离忧虽是半信半疑,但是眼下救人要紧,便道:“可有解救的方子?”
墨绫翻了翻册子道:“素日用得治疗疟症的方子只能去表缓解,若要治愈需要用黄花蒿晒干碾成粉,每日冲服。若症状慎重者,再辅以汤药艾炙之法。”
几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若离忧道:“敖风真是狡猾,想了这么多混淆视听的损招。快,我们立刻派人各地置办黄花蒿。”
墨绫终于缓了一口气,可是三日后,疾风回来道:“各地药堂的黄花蒿仿佛一夜之间都买走了,再者原本满山遍野的东西,这个万物凋零的季节一颗也看不到。”
若离忧与墨绫都急红了眼,显然是有人居心叵测故意做了手脚,既然对方能将慕锦寒一行人的进展了解的这么清楚,那么定是一直在监视着他们。
墨绫看着周围的人,慕家军都是慕府的亲信,若是慕府这棵树倒了,他们也是倾巢之下再无完卵。如此看来通风报信的极有可能是神女村中的人了。
墨绫灵机一动,有了主意,留下若离忧照顾病患。自己带着疾风和几名将士,一家一户的查看起来。
疾风不理解墨绫的企图,但是她信得过这个女子,挨家挨户得查看了一遍之后,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可是墨绫心中却有了把握。
回到营帐墨绫便对疾风吩咐道:“村里只有一户人家可疑,举家老小无一患病,且他们家的蚊帐是自家的旧蚊帐,看那上面的灰尘便知是挂了许久的,才发几天的蚊帐怎会落那么厚的灰尘?显然是他们早知实情,做了防备了。所以定然要监视这户人家的举动,切忌打草惊蛇。并且另派人立刻暗自潜入南疆,置买黄花蒿。”
疾风领命,便匆匆去了。服了黄花蒿的村民都渐渐康复,可是还有部分村民以及周边百姓没药可用,墨绫与若离忧只能一直尽力用祛邪解表和祛痰破积的方子缓着拖着,虽不见好,但是痛苦都缓解了许多。
唯有慕锦寒,病来得急且重,病情越发难控制起来,而且听闻黄花蒿不够,怎么都不肯服药。
墨绫与若离忧轮流守着,慕锦寒时冷时热,神志已经不清,更甚时会身体抽搐,原本健硕的身体,渐渐消瘦的快要认不清模样,二人都食不下咽,焦虑不已,却束手无策,因为黄花蒿对慕锦寒似乎已经没有作用了。
若离忧整日愁眉紧锁,眼睛熬得通红,试了所有的方子,慕锦寒的病情都不见好。若离忧跟墨绫讲了很多慕锦寒征战时出生入死的往事。楚君的阴损伎俩很多,兄弟们九死一生走到今天,他不甘心慕锦寒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做了替死鬼。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