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头发已经开始生出一些银丝，身形也不如以前保养的那么得当了。但是在二十多年里面，他影响着顾航瑞的每一天。
他此时对面露惊惧的男人，心里有些同情。只是，他又想起被欺骗隐瞒了二十多年的母亲。
“那您准备什么时候说？准备永远隐瞒下去？”
“我就是打算这么隐瞒下去。”顾正国叹气一声。
顾航瑞心里不以为然，并且还有一丝怒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是你的亲人，你为什么要做伤害我们的事情？并且还能若无其事的生活这么多年！”
“对不起，航瑞，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可能，我们顾家三代都有同样的毛病吧。”
顾正国闭闭眼睛。告诉了顾航瑞二十年前的事情。
他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认识了那个女人，之后就恋爱，后来回国之后，他接手了顾家，但是却被要求娶一个豪门千金为妻。那个女人听说了之后就主动离开了他。
可是顾正国后悔了，他觉得宁可不要这份家业，也不想失去心爱的女子。
最后，他还是向现实妥协了，娶了顾航瑞的母亲，而那个女人成了他的外室。一直隐瞒到了现在。
“你爷爷知道了这件事，把我狠狠打了一顿。但是当时她已经怀了孩子，你爷爷也不忍心，于是就替我隐瞒了下来。”
难怪这么多多年，他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母亲那边也是一无所知。
有顾家老太爷出手，这样的事情自然很难被他们察觉了。
“爷爷居然也知道。”
顾航瑞心里为母亲感到不忿和不甘心。
在这个家里，她以为有一个爱她的老公，聪明懂事的儿子，还有一位慈祥的公公。
“你娶那个宁晓依我是不反对的。毕竟我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可是我不能保证你们能有个美满的结局。”
“那如果我用你这个信息作为交换，让你保护她呢？”
顾航瑞看着父亲。
为了宁晓依，他还是选择了对母亲的隐瞒。他心里愧疚又无奈。
顾正国看了他一眼，感叹道：“果然是儿大不中留啊。你这样做，到时候万一事情闹出来，我就罢了，都过了半辈子。可是你怎么办？要让你母亲恨你吗？”
顾航瑞的手拿着杯子，微微的有些颤抖。
他脸色有些发白。
今天，他做的这笔交易，危险又自私。
可是想到了宁晓依那晚默默流泪的样子，他的心又坚定了起来。
“即使没有宁晓依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就告诉母亲这件事。我怕她受不了。”
“果然是我顾家的孩子，你其实更是权衡了全局，这个方法一石二鸟。因为你不想看到我们家庭分崩离析，甚至你大哥可能会有机会有一个新的身份。既然这样，不如就顺水推舟，让你大哥一直做一个普通的律师？你还可以用这个来和我要求保护你的小妻子。”
顾正国的脸色藏在灯光下的阴影里面，语气有些冷凝。
顾航瑞发白站起身带着一丝薄怒：“父亲！”
他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
那就是在顾正国的心里，他和那个哥哥是不平等的。
也许如果要顾正国选择，最爱的孩子，会不会不是他。
“好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顾正国从阴影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疲倦。
“其实，自从你出世之后，我就经常会担心这一天。我害怕你们兄弟相残。所以我没有培养你哥哥任何关于家族事物的事情。只是让他随心所欲的长大。然后自由的选择职业。整个顾家，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
顾航瑞心里却想，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大哥，恐怕才是最幸福的吧，没有家族的负担，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制约，永远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他从六岁的时候，如果得不到允许，甚至都不能多吃一口零食。
“你要答应我，让你大哥就这么好好的过一辈子吧，他不会抢你的东西。”
顾航瑞带着宁晓依离开了宅子。顾正国在门外看着他们离开，他觉得自己苍老了很多。
“你看看这个孩子，怎么就被一个这样的女孩子迷惑了呢？要学历没有学历，要家世没有家世。什么都是一知半解，我一眼都看出来了，让她插花，画画，都是一塌糊涂。哼，要是几天就能学成功，那我们还学几十年干什么？麻雀也想伪装成凤凰。”
顾航瑞的母亲很是不待见，看到儿子居然也没有留下来吃晚饭，借口有公务要办就把宁晓依急急忙忙的带回去了。以为她不知道，他是在心疼那个小丫头片子吗？
“儿女的事情，就让他们去吧。”
顾正国背着手就回了宅子。
“正国，你这是对这个丫头片子满意了吗？”杨伦美拉住顾正国不可置信的说：“这可是你的长媳！以后给你生孙子的就是她了。你觉得她有哪一点合适的？”
顾正国觉得头有点疼，他摆摆手说：“以后再看看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对付，顾正华他们。”
杨伦美听到顾正华顿时就转移了注意力。
“没错，你这个堂哥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们绝对要让他们知道点教训，不能一天到晚的想着来欺负航瑞。”
于是，两人开始商量起商业上的正事。
而那边，顾航瑞开车带着宁晓依回了别墅。
宁晓依的脸上的表情一直是漠然的。
她有些精疲力竭，原本她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发现，临时抱佛脚是不成的。
晚上，佣人给他们做好了饭菜。
宁晓依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她看着顾航瑞欲言又止。
“晓依，你是不是要说什么？”
顾航瑞到家之后，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宁晓依的一举一动。自然也看得出她心情很不好。
“我可能没有办法讨你母亲开心了。”
宁晓依想起了白天在顾航瑞母亲身边的事情，几乎说的每一句都似乎是在讽刺着她。当时只能强忍着心里的委屈和烦躁，她差一点就要和杨伦美回嘴了。
要不是因为顾虑到顾航瑞的面子和家庭和睦，她才不会这么委屈自己呢。要知道，当年在方家，即使是无人照拂她，她也敢直接和方雨溪的母亲顶嘴。
所以，即使只是这一次，她也受够了，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其实我母亲并没有那么严厉，只不过她是担心我的前途受影响。”顾航瑞想起顾正国做的事情，心里对母亲充满了愧疚。
但是他忘记了宁晓依是没有理由受这个委屈的。
“够了。我不想听。”宁晓依站起身说：“你母亲对我半分好感也没有，只是想羞辱我，让我趁早离开你。如果你假装不知道的话，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顾航瑞起身，神情有些疑惑。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母亲确实有些情绪。可是你也替她想一想，在那样的环境里面，她这样的想法一时半会也是改变不了的。”
宁晓依更加生气了。
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面闪烁着薄怒还有一些委屈的泪水。
“顾航瑞，你知道我的童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在方家，没有一个爱护我的人，方振业视我为空气，方雨溪母女把我当做敌人，视我为眼中钉，其他的叔伯亲戚，没有一个人在乎过我，把我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甚至连佣人都敢欺负我。”
餐桌上的食物几乎还是完整的，但是早就被人遗忘。
空旷的屋子里面只有女主人哽咽的声音在回荡。
“我后来选择去了孤儿院就是因为我不想再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不想忍气吞声，低声下气，摇尾乞怜。可是我在你母亲那里，又尝过了一次这样的滋味。在她眼里我恐怕也就比一个妓女要好一点。”
顾航瑞听着宁晓依的话，脸色变白了。
他没有想到今天会让宁晓依遭受到这样的难堪境地，他确实还是太理想化了。
宁晓依的眼泪顺着脸庞滴落在餐桌上，一点一点灼伤着顾航瑞的心。
“对不起。”顾航瑞走上前紧紧抱住她。
他英俊的脸上充满着无奈和愧疚。
也许就像是顾正国说的，他还是太年轻了，对于爱情和婚姻思考的太少，准备得太少。
“以后，我家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你要怎么处理？”宁晓依在温暖的拥抱之后，心里翻涌的情绪渐渐平稳。
女人就是如此吧，只要被男人哄哄心情就能变好。
顾航瑞诚实的回答：“我暂时也没有想好，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一起面对。实在不行，我们就私奔。”
“噗呲。”宁晓依毫无预警的笑出声。
“在现代还能私奔，更何况你还是顾家的大少爷。能去哪里不被找到？上天入地吗？”
顾航瑞非常不满怀抱中的女人怀疑他的能力的。
“我私奔还需要藏着吗？我那是堂堂正正的出走顾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