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糖走走停停，越发觉得无聊。逃课这种事，比吃糖还要容易。白糖曾经问过给她取名字的奶奶，你很喜欢吃白糖吗？奶奶说，是啊，可以让生活变甜。奶奶现在，已经有早期阿兹海默症了。
高一整整一个上学期，白糖都乖乖地做在教室里发呆。后来白糖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逃到不知哪里去了，那么，为什么要虐待自己的身体呢？必须给予两者公平的待遇，它们一起为她服务，却厚此薄彼，算什么意思？于是星期四的下午，白糖躺在翠绿草皮上，书包枕在脑袋下，任凭蚂蚁在她身上胡乱爬动。
鼻子有点难受。白糖以为她被蚂蚁咬了一口，翻身打算继续睡觉。
你会……
但是鼻子仍然痒痒，并且好像还有什么人，在她耳朵边嘀咕着。她不得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异常生气地跳起来，注视面前的男生。她准备要好好追究，是什么不去一边玩，偏偏要打扰她睡觉。
这个男生仰起了头，看着她。那样子，显得无辜而愕然。白糖拔高了嗓门，但是，一会儿，却声音小小地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你这样睡觉会感冒的！都已经是夏天的末尾了，草地上其实很凉的，一时贪凉，明天肚子和头都会疼的。
男生说话的口气，那么平稳缓和，就像是哥哥对着不听话的妹妹，耐心劝告。白糖张了张嘴巴，忽然发现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白糖拍拍裙子上的草根和泥巴屑，大步转身。白糖飒爽地逃离了。
其实白糖的心刚才跳的无比厉害。这个男生的眼神告诉她，听我的话吧，我是关心你。白糖说，你是谁啊，凭什么听你的，校长的话我都不听，你算老几呀！白糖就是这样嚣张。不嚣张的白糖，就是不是白糖的。就是校长，她还真的没给过面子。
可是，白糖真实的想法，是几乎控制不住要低头温柔地脸红了。她生怕被人看见她白糖也是会脸红的，所以急切地嚣张了。
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关心过白糖，准确说，是没有男生这样温柔地关心过她。有种味道回旋在白糖的心间，是如她名字的甜吧。
2
男生是坐着轮椅上和她讲话的，所以，当白糖站起来，他是抬头看着白糖的。他的腿脚是哪里出毛病了呢？
白糖想起了她唯一的玩具熊。5岁那年爸爸送给她的。那时候，奶奶还没有变得痴呆，牙齿还健全，说话的时候不会因为漏风而吐词不清。那只玩具熊的毛是金黄色的，憨态可掬，很可爱，冬天在白糖的怀抱里，温暖无比。白糖给它取了名字泰利。那时奶奶还可以清醒地说，白糖，泰利的手掌脱线了，我要给他缝一下。
是泰利让白糖发现，自己长大了。以前她和泰利一样高，现在，她一只手就可以拎着他。
9岁的时候，泰利掉了一条腿。那是因为出门白糖仍然抱着泰利，可是汽车开过来，白糖被拉开了，泰利的一条腿就断掉了。
断了腿的泰利继续陪伴着白糖，白糖拒绝了奶奶重新给泰利做一条手工布腿。直到，她觉得自己长大了，不需要泰利了，就把他给丢到屋后的杂物小仓库了。那么多寂寞的日子，都是泰利陪伴着白糖呵！现在，白糖却没心没肺地忘记泰利了。也许因为，自己也是被忘记的孩子吧。
星期五白糖仍然逃课了。班主任几乎都忘记了，还有白糖这样一个女生坐在教室的角落里。那角落与后门挨着，随时就可以打开溜出去。别说女生，连男生都欺负的白糖，是强悍的。虽然她有着苍白而且漂亮的外表。15岁的白糖，像独来独往的蝙蝠侠，独自上学和回家。
那次白糖站在围墙上，对着发现白糖流窜在外的校长威胁，如果你开除我，我就马上从围墙上跳下去。上了年纪的女校长吓的脸色雪白，答应绝不处罚白糖。白糖就慢慢靠近旁边的苹果树，滑下来。
这个下午白糖没有睡着，她使劲闭上眼睛，仍然睡不着。想起了泰利，还想起了轮椅上的那个男孩。头顶上云一片片的在散步，好像新娘穿的白色啊！那应该是许多许多的嫁衣吧，一件，两件，三件，白糖眼皮打架，还是迷迷糊糊入睡了。
这次白糖被推醒了，上次，是被小草挠的鼻子。
你怎么又来了？真讨厌。白糖气咻咻地说。她背对着男孩，不去看他。男生却说，因为我知道你肯定又要来这儿躺，所以来叫醒你。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管我？白糖用可恶的语调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要故意惹他讨厌似的。也许是因为，白糖已经习惯了被人讨厌的感觉吧！
男生却沿着他自己的话头说，你看，风都吹起来了。白糖看见他的袖子在飘动。那只手的手指修长，很好看，手势灵活，仿佛顺着风的脉络而晃动。白糖心想，那手指一定很柔软，白糖脱口而出，你可以去学钢琴了。
是么，我可不会钢琴，我会跳舞。话说完，男生自己像是被自己惊讶到了，他笑了，嘴角扯起细细的微笑纹路，我忘记我现在路都不能做了。那微笑太无奈，无奈得白糖想要伸手抚平那几条纹路。
白糖说，我们是不是见过？
男生又露出惊讶的表情，好久，才说，昨天不就见过吗？白糖也笑了，样子有点难看，因为她好久没对人笑了，脸部肌肉有些僵硬不大听话。
男生那只好看的手，伸向白糖，来，我们现在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遥天。白糖犹豫着，手就被握住了，她说，我叫白糖，就是很甜，用来吃的白糖。
这样说着话的白糖和遥天，眼睛开始沿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又是沉默了，白糖就站着，不知道疲倦一样。男生遥天忽然说了一句奇妙的话，他说，白糖，做我女朋友吧！
3
回家后，白糖还想着遥天。这个男孩子，穿的衣服覆盖了黑白条纹，像一只年轻的斑马，很清秀！
白糖坐在餐桌前，有点发呆。然后她一把推开椅子，冲到杂物仓库里，翻来翻去，两手空空跑回房间。她大声问，奶奶，你记不记得我把泰利丢到哪里去了？奶奶瞪着无神的眼睛，哦，你说什么？谁是泰利。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遥天，白糖就会想起泰利。
奶奶仍然手里在煮菜。她做了几十年家务，现在老年痴呆了，搬家以后，还可以依靠习惯摸索着做饭，只不过常常把饭煮糊。白糖泄气地坐回椅子，黄昏了，云彩把窗户照得很漂亮。泰利找不到了，好像有什么事情，她也想不起来了。有一点点印象，但是太零碎了。
白糖决定不去想了。日子就这样过着，白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彩色的罐子在柜子里，垒的满满的。她早已经想清楚了，她要去开一家小小的奶茶店，做一个调配奶茶的小店主。各种口味的奶精，白糖以及纯净水，按照不同的比例勾兑，就能够做出味道极好的奶茶。赚到以后足够养活自己和奶奶的钱。她的学业太差，压根不值得抱任何希望。
周末，白糖却在公园没等到遥天。星期六没有，星期天也没有。不得不承认，那天她被吓跑了。他会不会就以为，这是拒绝呢。白糖觉得忧伤了，这样的忧伤，藤曼一样爬满她的身体。白糖觉得她就要老成一棵树了，地面很凉，白糖不再躺下了，遥天不高兴看见她躺下，她就不躺下吧。白糖忽然发现，爱惜自己，是需要理由的。她的理由，就是遥天么？是吧。
只是短短的两天呀！全部加起来，也没超过一个星期。可是，白糖觉得，她好像已经认识了遥天许多年。这便是喜欢一个人么？
下周一开始，气候冷下来，天一直阴沉。不去外面溜达睡觉的白糖，只有在教室里埋头大睡。星期五难得出太阳，教室里人很多，暖洋洋的，白糖觉得很惬意。隐约，白糖看见了小小的自己，哦，那是十岁的自己么？为什么，我的身上穿着婚纱呢？旁边，为什么还站着一个男生，他伸出手，要拉住白糖。男生很帅，可却是坐在轮椅上。白糖的心剧烈跳起来，暴雨打在伞上那样，“咚咚咚……”
白糖睁眼，她看见遥天了，他在敲打窗户玻璃。但是，她揉了揉眼睛，仍然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因为，这个上周还坐在轮椅上的男生，现在却蹲在窗台上。白糖扭头看看四周，天都要黑了，早就放学了，同学们走光了。
白糖跑出去，来不及喘气就发问，你不是不能够走路吗？
遥天捧着肚子笑了，我是骗你的。白糖就愣了，她真的生气了，挥舞着拳头往遥天身上招呼。遥天却看见了可怕的东西，惊恐了，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这反而吓到白糖，白糖反问，你怎么了，你怎么好害怕的样子。
遥天掳起袖子说，你看你，一下子就哭的满脸全是泪，怎么自己还不知道啊！他帮白糖擦着，他的手指果真很柔软，很柔软。白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那么多眼泪，遥天的整只袖子都湿了。白糖呆呆地站着，让遥天帮自己擦眼泪。记忆中，只有爸爸这样爱怜地给自己擦过。瘦的遥天，身体却藏着力量，让人信任，还有安定。白糖真想说，我喜欢你。就算是小声也好啊，可是白糖嘴巴动了动，一言不发。
你不是有名的凶女孩么，怎么这么爱哭啊！遥天微笑着，摸摸白糖的头发，像是照顾她许久，动作娴熟。
白糖却退后几步，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骗我？
4
我是带着表弟出来露天野炊，他躺到席子上，我借他的轮椅坐一坐休息。就看见了你。遥天不慌不忙地解释。
白糖想了想，她绝对相信他。她不是应该高兴吗？她喜欢他来找他，他果然来了。她希望他是健全的，能够背起她，像是天使背起沙漠里筋疲力尽的旅人，他真的就是健全的呵！遥天最初带给她的是失望，后来，好像都是希望。
怎么还是高兴不起来呢？骗人的人，都不是好人。妈妈是这样说着爸爸的。白糖，也是这样说妈妈的。很小的白糖，就已经懂得了许多。只是小半生，白糖却常常觉得疲倦。因此，她总是逃课，总是睡觉。也许，应该说未来对于白糖，太过沉重和遥远。白糖异常凶狠地推了一把遥天，遥天趔趄一下，摔倒了，两手撑地，似乎不敢相信。白糖就跑开了，她多么希望他会追上来，可是他没有。
是怎样变成一个凶巴巴的女孩子？是同学开始说，你的爸爸跟着别人走掉了，不要你了，白糖不相信。说要永远当她是手掌里的小公主的爸爸，就那么忽然不要她和妈妈了。而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妈妈，后来也跟外国人结婚出国了，嫌弃白糖是拖油瓶。他们都骗了她。10岁生日过后，她就只有奶奶了，哦，还有玩具熊泰利。
泰利好可怜，断了腿，却还被遗弃了。后屋已经找不到他了，他也许被健忘的奶奶收拾出去，垃圾车运走。甚至被销毁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存在了。
白糖转身走了，什么话都没说。
白糖心里很难过，她拉上窗帘，把所有味道的奶精都挖了一小勺子，放在一个杯子里，撒许多的白糖，加热水。她一口一口喝着，喝的光光的，然后，白糖听见有人在外面叫她的名字。那声音，是遥天的。白糖不去开门，也不理会。任凭他在外面叫唤，许久，终于没声了。白糖想，他想必走了吧。小心翼翼拉开窗帘，瞧见的，是一匹清秀的年轻斑马。黑白条纹衣服的遥天蹲在窗台上，带着笑，算准了白糖会来偷望。
你放我进来，遥天拍着玻璃大叫。
那你给一个充分的理由先吧！白糖倔强地瞪他。
“隔着窗我怕你听不清楚。”
“我耳朵很尖，你说吧！”白糖不为所动。
“我知道泰利在哪里。”
白糖就愣了，她哗啦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遥天就跳进来，很响的落地声。“嘘，你要吵醒我奶奶啊！”
“白糖，你不记得9岁那年，你出的车祸了吗？”遥天问。“你大叫着泰利，可是泰利从你手里飞出去，腿就被后面的车轧断了。当时是一个小男孩救了你，可是他自己的腿也断了，虽然接了起来，但走路始终不方便。他救了你，可是你却忘记了他。”
5
真的，是有这样一件事情。白糖现在才想起来。但是，等等，还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所以白糖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白糖坐到很旧的沙发上，说，我想起来了。他说，我救了你，以后你要嫁给我，好不好。
于是白糖拼命摇头，白糖看见许多血从小男孩身体里流淌出来，然后四周扩散，一直浸到她的蓝裙子上。她不喜欢他，是他自己要救的，不是她非要他救不可的。白糖不想嫁给他。因为，他就是叫嚣的最凶狠的一个。他叫嚷着白糖是没爸爸的孩子。
小男孩永远是愚蠢的，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女孩，就拼命的挖苦她，吸引注意。可是放学路上，他看见车开过来，却推开了白糖。他满是血的手抓住白糖，就是不放。白糖沉默了。那是一个噩梦，后来，白糖就换了学校，白糖让自己忘记了这么一回事情。欠了别人恩情，却又还不了，只好选择遗忘。
遥天似乎一点也不焦急，在白糖沉默的过程里，他自己动手冲了一杯奶茶，原味的，有滋有味喝起来。
那个小男孩就是你吧？白糖小心翼翼的问。他是来要求她嫁给他吗？可是，就算是现在，他们也还小。即使，她现在愿意嫁给他。
不啊，怎么会是我呢！我不是说过，我那天带我表弟去散心吗？遥海，你的小学同班同学，不记得了？
白糖明白了。
他是一个一个非常非常棒的表哥，他是来帮表弟讨回公道。过去了6年，他还是又找到她了。白糖就哭了，她很想问，可是你为什么说要我做你的女朋友。白糖始终没问出口。
遥天就慌张了，怎么了，怎么又哭了。不想嫁就算了，我只是代他问你一句而已。其次，他现在只想要一个小女朋友。
白糖皱眉说，太晚了，你该回去了。遥天就拍一下自己的脑袋，说，是哦，那我走了。你不用急着告诉我答案。
难怪，他看起来眼熟，表兄弟啊。白糖失眠了，她只是觉得，世界是不公平的，并且一直是不公平的。9岁那年，她可以当没事忘记了。可是，15岁的白糖，已经知道什么叫辜负和残忍。她觉得自己对遥海好残忍，可是，世界对她不也很残忍么！
她真的不曾喜欢过遥海。
遥天难道一点就没有觉察，她喜欢的是他吗？夜晚，白糖的枕头无辜而倒霉，恨恨地被打湿了。
6
再次见到遥天，白糖问，他呢，没上学了吗？遥天回答，自从出事了他不喜欢去学校，一直在家自学美术，想考取美术大学。
白糖问，你呢。
我啊，我还不确定。遥天反问，你来找我，是决定了吗？他现在就住在我家里。
我决定了，去看看遥海，我要跟他说两句话。白糖说。
不用了，我跟他说了你的反应，他说啊，既然你不愿意见到他，一切都由我转达吧！
白糖想了一想，就说，那你听好了，一定要准确告诉他，不要弄错了先后顺序。一句是谢谢你，还有一句是对不起。说完白糖就看见遥天的脸色黯淡下去，像是雨天来临前，半空的灰暗。但是瞬间，又明亮了，他说，嗨，就6个字，我肯定会原封不动告诉他的。你放心吧！
放学后，白糖一直跟着遥天。隔着栅栏，白糖看见遥天走进一栋巧克力颜色的小楼。白糖很担心，想看看话被传达到以后的后果。等了许久，没有动静。白糖绕到小楼后面，看见开满小黄花的藤萝植物，还看见2楼阳台上，有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一只很旧很破的玩具熊。她一眼认出，那是她的泰利，只是接上了断腿。夕阳下，泰利被一层光辉笼罩着，掩盖了已经稀疏脱落的皮毛。
站的太久，腿很疼，白糖坐到台阶上。发呆了一会，白糖继续仰头看过去，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面，遥天仰头看她了。直到天要完全失去颜色，白糖慢慢站起来，低头往回走。
白糖决定退学了。这次，校长和老师们应该都高兴了。她决定，开起属于自己的奶茶店了。妈妈从国外汇来的钱，一直在她手里存着，加上节约的2年学费，就足够了。原本，是要开在学校附近的，不过，现在她要最初的家了。有些人，白糖不敢再见到。怕自己会伤心。
7
白糖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过去的白糖了。
办理退学手续的时候，白糖恭敬地对班主任鞠躬，谢谢您一直的照顾和教育。白糖对照旧巡视的校长说，谢谢校长。白糖对遇见的女生说，对不起，以前凶过你。对男生说，加油，考一个好学校。
白糖走出校门，她知道，背后的目光都转变了。
只是退学呀，为什么他们就一下子对她宽容了，谅解了。白糖对他们说那些话时，一直微笑着。现在，白糖落泪了。因为她听见他们在背后说，白糖，保重呀。
奶奶的老年痴呆终于全面到来。只能够呆呆的坐着，躺着。白糖不舍得，可是，她一个人不能照顾好这样的奶奶，只能够送到养老院了。白糖流泪了，说，奶奶，我会每个星期去看你的。
奶奶的家，就只有空置了。白糖锁好门，说，再见了。回到原先的家，充满了灰尘，打扫了一天，才清晰起来。白糖盘点了钱，掐准了16岁生日，经营起那家小小的不到3平方米店子。
看见第一个来的人，白糖就愣了。然后，她哭了又笑了。
是小学同学艾米。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看见你们家窗帘拉开了，就知道你回来了。艾米说。
白糖说，你是我第一个客人，我请你。白糖浑然忘记了，艾米曾经得罪过她。白糖长大了，真正的，不再记挂年少的伤害。
艾米说，好啊，不过，我要拿一个故事买单。
什么故事？
有一个男孩，10岁那年，吵着要他爸爸开车带他去新开的公园。因为他的调皮，他爸爸没握好方向盘，撞向一个不幸的小女孩。
小女孩没出事，被旁边的一个小男孩救了。救人的小男孩后来因为失血太多，救治不及时，死去了。小女孩被父母抛弃，后来搬家了，到另外一个城市跟着奶奶过。而引起所有事件的男孩，在车里摔伤了腿。现在才恢复走路的能力。
他就去寻找当年的那个女孩了。
艾米把手一拍，笑着手，好了，故事说完了。你应该猜测的到，我是被人叫来的当传话筒的了。
白糖又笑了，哑口了。
这样复杂的故事，她怎么想象的到，她只能够抱以理解。
只是白糖不明白，为什么遥天会找到艾米？
因为，他本来不叫遥天，只是为了弥补遥海家失去了儿子的悲痛，他长大了后，就主动充当遥海家的孩子。遥海家，和我家是亲戚关系。
8
白糖终于明白，遥天那些微妙的试探，明白那个藏着愧疚的心，多么敏感，言不由衷，故作神秘。因为白糖，也是这样走过那些苍白无色的年华的。而他，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重新来关心她的男孩。白糖不是不喜悦的，也不是不忧伤的。但到底，白糖微笑了。
白糖只请艾米带一句话去。
现在，遥天按照她的话，远远走过来，步子仍然不那么灵活。白糖问，要喝什么味道？这里有草莓、凤梨、苹果、荔枝、葡萄……
遥天说，我想喝一杯原味的。
白糖说，好。只不过，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泰利怎么到你那里了？
遥天说，因为泰利断的那条腿，一直留在我这里。它只是回去找它丢失的腿而已。现在，它应该在阳台上坐着轮椅晒太阳吧。
白糖笑了，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遥天说，我们把奶奶接过来吧！白糖拿起遥天没喝完的那杯奶茶，说，好啊！看你，多浪费。黄昏的风吹过来，头发飘拂在白糖被映照得通红的脸上。白糖问，奶茶好喝吗？
遥天想了一想，睁大了眼睛看着白糖，说，很甜。然后小心翼翼地，亲吻上她通红的面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