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绯儿，是我忽略了你。”宫曜洛轻轻地把千绯的手放回了软榻上，抬手摸了摸软榻上的玉席“怎么样，这玉席用起来还舒服吗？”
“温润圆滑、成色上佳、触手生凉，的确难得，臣妾谢皇上赏赐。”
千绯伸手拂过几片玉块，水碧色的玉席温凉的触感，在夏天用真是极好的。
“我听说这玉十分养人，在这上面睡久了，可以祛病消灾呢。”宫曜洛看着千绯放在玉席上的手，千绯从小劳苦，并没有蓄长指甲的习惯，所以白皙的左手放在水碧色的玉席上，煞是好看。
“臣妾谢皇上赏赐。”千绯的声线依旧平稳生冷，没见有一丝温情流露。
“看来，朕真的是捂不热你的那颗心了。”宫曜洛缓缓的站起。
事到如今，宫曜洛不知道发过多少次脾气了。威逼利诱、温言软语全都用过了，可是面前的千绯仍不为所动，冷静的让他觉得可怕。
“等一下”
千绯起身叫住了正欲离开的宫曜洛。
“皇上昨日不是说要带着妾身去行宫避暑赏花吗。妾身有一事相求，若是皇上允了，妾身就陪皇上去。”
“绯儿，你的请求，朕何时没有答应过。”宫曜洛一听，立刻转回身来，换上了往日里笑容满面的模样，走回来坐在了小凳上。
宫曜洛你真是没出息，听到绯儿的声音就走不动了。
“什么是尽管说，我一定为绯儿办到。”
千绯斜睨了一眼宫曜洛，用着不容更改的声音说：“我要出宫”…
“不行！”宫曜洛闻言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好像有人要抢自己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的神情。
“皇上把臣妾囚在宫里三年了，难道还不允许臣妾出宫透透气吗？”
千绯说着走到了梳妆台前，从小柜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不行，绯儿，你就听话，好好呆在宫里，我会好好待你，把这天下间所有的至宝都拿来送给你。你想要看什么新鲜的，我把唱戏的杂耍的变戏法儿的都给你请到宫里来，你要是愿意看，我就让他们留在宫里。你不要出宫好不好？”
宫曜洺真的害怕，害怕他的绯儿本就不属于他，这一出宫，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她心里的盛书容还在边关等着她，绯儿的勇气与决绝是可以支撑她一路跑去边关找盛书容的吧。
不行，绝不能放绯儿出宫。这一松手，他的绯儿就要如那细沙，从指间毫不留恋的溜走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认为千绯能跑到哪里去？”
千绯用手细细的抚摸着小盒子，上面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尘土了。
“那你如此坚决地想要出宫，是要去做什么？”
“臣妾胞妹及笄，这么重要的仪式，臣妾作为姐姐，怎能不到场祝贺？”
拂干净盒子上的土，上面的图案更加鲜艳了起来。是一个金漆图的，君子兰的花样儿，黑色的漆器。一个小小的方盒，看样子应该是个首饰盒子。
“及笄礼是一个女子除了成婚，最重要的日子。及笄礼的到来，意味着太多的事情。我及笄的时候没有母亲只有妹妹。我怎么能忍心让我唯一的妹妹在及笄礼上没有母亲，也没有姐姐呢？”
宫曜洛听着千绯声音里无法忽视的落寞，心也跟着缩紧了。
千绯的及笄礼是在姐妹俩流亡的时候度过的，那时候没有欣喜没有承认的无措，有的只有无边的恐惧与绝望。那个时候的绯儿，该有多痛。
“对不起，绯儿，是我去晚了。”
“哼”千绯并不理会宫曜洛的深情“诸如此类的话，皇上这么多年来已经说了太多次了，不必再重复了。再重复，就显得太假了。”
“绯儿，你知道真是真心的。”宫曜洛提高了语调，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意。
千绯却拿起盒子一个转身，避开了大步走过来的宫曜洛。
“更何况，你们不是计划着在及笄礼上把我妹妹卖出去吗？我这个姐姐怎能不到场安慰妹妹，给妹妹撑腰，由着你们欺负我妹妹吗？”千绯靠在朱漆的门柱上，冷笑着。
“绯儿，我与老师都是有苦衷的。”宫曜洛扁扁嘴，事关重大，他也只能说出这么多来解释了。
“臣妾明白，不过就是天下之事，天下苍生嘛。臣妾身为国母，怎么能不理姐呢？”
“绯儿，你别这样。”
“臣妾只问一句，皇上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宫曜洛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清晰地下了决定：“朕不答应。”
“既然如此，皇上朝政繁忙，臣妾不耽误皇上的时间了，皇上请回吧。”千绯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好像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一样。
“我晚上再来看你。一起吃晚饭吧，今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桃花酿团子。”
宫曜洛最后看了一眼冷漠的千绯，跨出了未央宫的大门。
“皇上”德公公已在殿外等候皇上皇上有些时候了。
“何事？”
“回皇上，刚刚有小太监禀报，端王爷在一盏茶之前已经到了龙乾宫等候皇上。”
“回龙乾宫。”
“嗻”德公公走到殿前阶梯之上，一挑拂尘。
“皇上起驾~”
宫曜洛走了，后面浩浩荡荡跟了许多太监宫女，整个未央宫殿前伺候的人都要来跪送皇上，唯独少了宫曜洛最在乎的人。不过，宫曜洛早就习惯了吧。
德公公的嗓子还是那么亮，这一声长喝，就意味着皇上走了，离开了未央宫。
千绯听到后，把盒子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倒在了软榻之上，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强势，弱弱的躺在榻上。
“娘娘，奴婢为您切了冰镇的瓜果来。您要不要用一些？”一个看起来颇为老成稳重的宫婢端着一个果盘，走进了未央宫寝殿。
“素语，你过来。”对着宫婢招招手。
“是，娘娘。”素语把果盘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走到了千绯的跟前。
“素语，你觉得皇上待我如何？”千绯摩挲着身下的玉席，语气淡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