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看看这些东西。”
转天一早，姈月就端着一个托盘进了来。
“小姐，您快看，这是小姐这次及笄礼来观礼的宾客名单。”姈月从托盘上拿出一份折好的轧金香花纸折，恭敬地递给千骄。
千骄接过来，打开略略看了几眼，就合上了。
能在这等名贵的纸张上留下名字的，无非还是那些非富即贵的人，没什么好研究的，是聪是慧，是蠢是笨，他们所代表的，不过就是一个长脸的姓氏，一个耀眼的身份罢了。
“还有这个”姈月从托盘上提起一件对襟长裙，轻柔的料子、繁复的花纹、合体的裁剪，还有名贵的珠宝点缀其中。
“小姐，这裙子是不是很美？小姐生得标致，穿上一定美得像仙子一般。”
姈月的动作像是一个没见过好东西的小家女儿一样，用无比艳羡的眼神看着手里的漂亮衣服，一心想着这要是自己的该多好。
“小姐最近都没有出去逛街，恐怕还不知道吧，小姐和端王爷一同出门游玩彻夜未归的事情已经在百姓口中传遍了，都说小姐和王爷男的俊女的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再过几日，小姐及笄之后，就是要正式议亲了，就凭小姐的家势才情，当个王妃也是绰绰有余。”
“住口，小姐清誉怎能随便拿来说笑。”半莳适时地插嘴进来，把气氛弄得瞬间僵硬下来。
“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姈月一听这个，连忙放下衣服，扑通一声跪在了千骄面前。
“半莳，关门。”
曦华阁正堂的门“嘎吱”一声，重重的合上了，阻隔了从外面照进来的炎炎日光，整个屋子顿时黯淡了不少。
千骄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沿儿，一声一声，不紧不慢、不轻不重，按照人心脏跳动的韵律敲击，虽轻却刚好能让跪在下手的姈月听得清楚。
这是千骄从陆太医留给她的那本手札中学来的，想来正好拿姈月练练手。
暗淡的光线、封闭的空间、无法反抗的主子、清晰地声响都加在一起，给他人以无形的巨大压迫，敲击声声声入耳，随着自己的心脏一起跳动，感觉手指一停，自己也就没有了心跳一样。
果然，姈月开始冒冷汗，呼吸也急促起来，跪在地上摇摇晃晃，随时要倒下去。
千骄看时候差不多了，突然猛地一敲，咚的一声响，姈月感觉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脏也要被胀破了一样，几乎同时就“啊”的大叫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姈月，我平日里待你如何？”千骄厉声质问。
“小姐心地善良，待姈月极好，姈月感激不尽。”姈月缓了一口气，连忙爬起来跪好，重重磕了一个头。
“那你又为何背叛我？”千骄拍案而起“从我认亲宴会上腰带突然失踪到这次我被人掳走，那次都是你动的手脚，我花千骄扪心自问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绝没对不起你姈月，你何以如此彀害于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面对千骄的连声质问，姈月只是苍白着脸，无言以对。
“你说话啊，我给了你这么多时间，那么多次机会，我相信你姈月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也绝非贪图富贵的愚笨之人，一次次的给你机会，你却一次次的害我，我今天和你说清楚，不为什么，就只是想弄清楚，你到底为什么？”
千骄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姈月的衣领，死命的摇晃着。
“小姐，息怒。”半莳走过来，阻止了千骄的失控行为。
在这样下去，她们主仆俩商量好的秘密审讯就要变得阖府皆知了，到时候，姈月的命，就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千骄看了一眼半莳，见半莳眼中的提醒之意。
千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理好情绪的千骄松开了姈月的衣领，坐回了椅子上。
“我等你的解释，姈月。”
“小姐，小姐我对不起您。”姈月绷不住泪水，扑过来抱住了千骄的小腿。
“小姐的腰带失踪，小姐被贼人掳走让夫人探听到消息，确实都是姈月故意做的，但是姈月是有苦衷的。姈月还有一个妹妹在府外，一直体弱多病，是杜氏以妹妹的性命相要挟，要奴婢为她办事。
以前小姐没回来的时候，姈月是老爷院子里的扫撒丫鬟，在外院儿里行走自如，杜氏便让奴婢替她看着老爷。
后来小姐回来了，就把奴婢调进小姐的院子盯着小姐，是不是让奴婢暗中使计陷害小姐，小姐你看…”姈月挽起袖子，露出整条手臂。
姈月的手臂上散布者由细小的针孔组成的伤痕，看样子极深，这是内院主子常用的惩罚奴婢们的方法，见血却不易被发觉。
“杜氏几次让奴婢加害小姐，奴婢念着小姐大恩，没有按照杜氏的话去做，杜氏就派香兰来这样对奴婢，还不准奴婢对任何人说，否则，奴婢妹妹的命就没有了。”
姈月带着哭腔，把事情说完，最后已然是泣不成声了。
千骄听完，心里一阵酸涩，连忙扶起了姈月。
“好姈月，让你受苦了，小姐我会为你报仇的。”
“小姐有这份心意奴婢就心满意足了，小姐不必为奴婢费神，一切都是命数，姈月无力抗天，只能听天由命了。只是姈月经过小姐失踪的事，姈月已经下定决心，只要活着一天，就绝不再为了那毒妇伤害小姐。否则，就让姈月和妹妹一起掉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姈月伸出三根手指，指天誓日，言之凿凿。
“好了姈月，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日之事不要再提，至于杜氏那边，你自己小心。”
千骄揉了揉眉心，“半莳，一会儿拿我房里的外伤膏给姈月涂上。”
姈月一个伏地大礼“谢谢小姐。”
姈月转身出门，在门被重新打开，阳光重新照进屋子里的时候，姈月觉得，自己还是好好活着的好，只是这个夏天，注定要不平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