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骄接到杜氏的目光,立刻看了眼花仲天的反应,花仲天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仍然黑着脸淡淡的看了一眼她们母女,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千骄对于自己无辜卷入这场亲子争吵中表示了深深的无奈,又不明爹爹的态度,也不敢多发表言论。只能就当没听见一样,默默地吃着桌上精致的菜肴。
只是被杜氏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千骄感觉自己芒刺在背,再美味的饭菜,也简直是在味同嚼蜡。
千蕊依然在吵闹个不停,杜氏只好带着千蕊先下去了。
霎时间,餐桌上就只剩下花仲天和千骄无所交流的低头吃饭。
千骄想安慰父亲几句,只是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毕竟千蕊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千骄也不方便多加责备。
于是,这一餐就在一方退席,一方无言中结束了。
杜氏抱着千蕊,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整个雍香阁的下人见到夫人如此,能躲的全都躲了起来,躲不开的,就小心翼翼的站在墙根儿上,唯恐这怒气波及到自己身上。
“真是气死我了,一个死人的女儿还敢在府里如此嚣张。”
杜氏坐在椅子上,一个挥手,桌上的一套杯盏统统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粉碎。
乒乒乓乓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传来,躲在背人处的下人们一个个缩起了脖子,更加往阴影里躲了三躲。
千蕊见母亲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倒也不害怕,跑到杜氏身边,也是恨恨的说道:
“娘,大姐被找回来的时候我没有出生,不过我也听说了,娘因为大姐的事没少受欺负。等我出生了,大姐也出嫁了,我也就不计较了。可是现在又回来一个二姐,又来欺负娘,蕊儿可就不依了,蕊儿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娘的。”千蕊拽着杜氏的袖口,表情既坚决又哀泣,真是叫人无限生怜。
杜氏一把抱住千蕊,嚎啕大哭起来。
丞相走到雍香阁的门口,就看见满院子的下人们这会儿一个都不见了,就知道杜氏又在折腾了。
花仲天叹了一口气,就往屋子里面走。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杜氏的哭号声,丞相深深的皱起了眉毛,一个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因为下人们全都躲了起来,相爷来了也无人通报,杜氏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无端行为有多么令老爷厌恶,更不会知道自己已经一步步的把丈夫的爱意消磨干净了。
花仲天现在心里想的当务之急,不是如何哄好自己的夫人和小女儿,而是一心都放在了千骄这里。
千骄初初回府,不懂得大家的规矩,眼看着明日就是宴会了,到时候全京城的权贵们都会悉数出席,千骄应酬交际能力不知能不能过关,能不能应付的了那么多的人事。
想到这儿,花仲天已经走到了千骄院子的门口,刚一进门,就听见了一丝丝清脆的笛声。
“老爷,您来了。我去通知小姐。”开门的小厮见是花仲天来了,忙来迎接,说完就要去通知千骄。
“不必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花仲天让小厮退下,自己循着笛声去了曦华阁后院。
曦华阁的后院,是一片小花园,原本没种什么花草,花池子里尽是些不知名的杂草罢了。
现在曦华阁的样子倒是让花仲天稍稍有些震惊,院子里移植上了应季的花草树木,鸟语花香、芳菲尽美。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落在下面秋千上的女孩儿脚下,影影绰绰,静谧而美好。
树下的千骄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晃着身体。手上拿着一支竹笛,轻阖双眼,手指灵活的移动,吹着愉悦的曲调,清风徐来,好不惬意。
花仲天走过去,打断了千骄的笛声。
“爹爹,您怎么过来了?”千骄放下竹笛,从秋千上跳下来,乖乖站在了花仲天面前。
“今日刚好不忙,过来看看你。这么长时间了,爹爹都没有好好与你聊聊。不知你在这府里过得如何?”花仲天领着千骄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语重心长的说。
“回爹爹,千骄过得很好。”千骄敛目回答。
千骄低头可不是为了装乖巧,而是要掩饰自己的表情。
这些日子她装乖巧已经装够了,什么过得很好,如果忽视千蕊的无理取闹和杜氏的有意为难,想吃什么厨房里可定没有,想买什么账房补给拨钱,想用什么府里没有又拖着不给采买,她确实过得挺好的。
可是现在花仲天问了,上面拦着孝悌之礼,自己又不能告夫人的状,真是让千骄怒气上涌,撞得胸膛疼。
“那就好啊。马上就要上课了吧?”
“是的,女儿正要去拂墨斋准备上课了。”千骄作势就要起身。
“不忙,父子还没有到,再陪爹爹说说话。”花仲天按住了千骄的肩膀。
“老爷、二小姐请用茶。”身后传来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
“啊,你是姈月,怎么是你?半莳呢?”千骄认得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是她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姈月。往日里只是在外间做一些简单的打扫院子的工作,今日怎么进来了内宅。
姈月上前一走,不成想踩到了长长的裙摆,一下就跌到了。
千骄赶紧上前,只能救了姈月没有整个人摔到地上,茶壶茶杯碎了一地,茶水满处流淌。
这套翠竹描纹茶杯是千骄最喜爱的一套茶杯,看着地上散落着的碎瓷片,自己心爱之物被毁,千骄忍不住一皱眉。
一下跌进千骄怀里的姈月也抬起头来,顾不得身上疼痛,就去看自己手上的东西。
“啊!”姈月一声惊呼,慌忙站了起来,拿出手绢儿去擦千骄的衣裳。
“对不起小姐,奴婢该死,是奴婢不小心。奴婢弄坏了您的衣裳,奴婢陪不起,奴婢认罚。”
小丫头越擦,脏的东西晕染的就越大,眼看着衣服就毁了,扔了手绢儿,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老爷小姐。”众人一扭头,原来是半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