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天感慨良久,才发现少了一个女儿。
该来的还是要来,只是这问题太过犀利与创伤,带着强大的力量对着宫曜洺迎面而去,宫曜洺一时竟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呆立原地,嘴颤抖着,却出不来一句完整的话语。
“爹爹,是这样的……”千绯忙着出来打圆场。
“怎么了?是不是骄儿又闯什么祸了?”花仲天看着众人脸色凝重,心下一惊,一直以来的心悸感爬上心间,“骄儿那孩子幼时就漂泊在外,甚少管教。性子难免难管教了些,心也野了些。但是都是小孩子的脾气,性子太直确实不好啊。要是骄儿说了什么错话,做了什么错事,若只是一时冲动之罪,在这里给人家陪个不是就是了。”
花仲天自顾自像是安慰自己一样说了这些个话,四周的氛围仍然是凝重的。每个人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花仲天还在宫曜洺的脸上看到了之前从未看过的,宫曜洺惊慌的模样。
“骄儿出了什么事了吗?”花仲天的语气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在陈述,“绯儿,你是骄儿的长姐,你说。”
“啊?我……”千绯拽紧了自己的袖口,咬着下唇,无助的看了一眼宫曜洛,又扭头看着宫曜洺,复而低下头去,“爹爹,您还是让他们说吧,他们知道的比女儿知道得多。”
“难道我这个父亲还不能知道自己的女儿现今何处吗?”花仲天凝眉,心下慌乱,这是属于一个年迈的父亲对自己女儿的担忧。
“老爷,您可回来了。”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的时候,门口突然窜入了一个人影,扑进来就跪趴在了众人脚下。
“老爷……”来人是名女子,叫了一声之后就只是伏地痛哭,哭声甚是凄凉。
“你是什么人?”花仲天看着匍匐于地,从进门就只称呼自己,直奔着自己而来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抽泣了几声,缓缓抬起头来。众人一看皆是一惊,来人正是千骄的贴身侍女,半莳。
当初千骄被俪姬带走,半莳打水而归不见千骄,就去求人打听,一直未果。
没有人在意千骄的下落,在意的人又不会在意她半莳一个小小的侍女,于是半莳带着曾经千绯给的腰牌出了宫,一直住在丞相府的宅子里,一直守着这里。直到前几日丞相府新修,半莳才暂时离开了,昨夜趁着夜色,又偷偷溜了回来。
半莳猜得不错,她的老爷要回来了,终于等到可以救小姐的人了。
“老爷,奴婢千骄二小姐的贴身侍女,半莳,叩见老爷。奴婢已经在这里恭候老爷荣归多时了。”半莳爬起身子,恭恭敬敬向花仲天行了礼。
“半莳?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主子呢?”花仲天连连发问,半莳据实以告。
“老爷,您走以后,皇上就把大小姐和二小姐发落了,软禁在了宫中一所偏僻的宫殿里。二小姐当时已经有了身孕,却无人知晓。二小姐一直潜心医术,已有小成,所以才没有请太医诊脉。二小姐因为老爷还有与端王爷之间的事情一直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心思郁结导致了胎气不顺,本就摇摇欲坠的胎儿让二小姐的身子也跟着越来越不好。没有补品和安胎之物也就罢了,二小姐大病中毒过后身子一直未痊愈,加上这纷乱的事态和诸多的猜疑和谩骂……哪里能用来养胎。后来二小姐在宫中行走之时遇见了端王侧妃俪姬娘娘。俪姬娘娘善妒,盛怒之下对小姐不利,致使小姐生生掉了孩子。二小姐倔强,见到王爷来了也不肯服软,又被王爷划伤了左脸,伤口深可见骨。太医都说,小姐能不能闯过这一关,除了看老天爷,就只能看小姐愿不愿回来了。奴婢寸步不离伺候小姐,皇后娘娘来看过小姐,吩咐奴婢出去做事。等到奴婢回来以后,小姐就不见了。小姐一直高烧昏迷,是根本不可能自己起身出门去的,定是有歹人强掳了小姐。皇宫重地,戒备森严,要带出去一个昏迷的女子谈何容易。可饶是如此,奴婢至今也未见小姐,不知小姐身在何处,或者、或者已经去见了那尚未出世的小少爷了也未可知。”
花仲天闻言连退三步,嘴里哼哼着发出沙哑的嗓音。
“爹爹,您撑住啊。”千绯上前扶住了花仲天后仰的身子。
“可都属实?”花仲天打落了千绯的双手,硬挺挺的提着一口气立在大厅里,厉声质问着。
花仲天的目光慢慢的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众人不可辩驳无言以对的神情就是在印证半莳的哭诉。
花仲天最后哀叹一句:“苍天不公”就紧紧闭上了双眼,再不知如何。
到了半夜时分,花仲天终于在数位太医的轮番诊治下睁开了眼睛,只是恍惚间不再容光焕发,苍老几何。
“爹爹,您醒了。”守在床边的千绯立刻就醒了过来,点燃了屋里的灯。
屋外的宫曜洺听到了动静,也走了进来……
花仲天默然的看了一眼满心担忧的千绯,便目光灼灼的死死盯住了门外而来的宫曜洺。
“当初……”花仲天一口气似要呕出血一般,千绯赶紧上来抚背顺气,“当初我确实在烦恼着骄儿的去处。这也是我当初不愿意认回骄儿的原因。是你言辞凿凿的劝我让骄儿认祖归宗,又来求我将骄儿许配给你。情真意切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我就这样松了口。我以为我走了以后你能给骄儿一个好的保护,能至少护的骄儿吃喝不愁,安心等待事成的一日。我以为你皇兄既能如此深情,你也能学得几分,能对骄儿有所担当,能不辜负骄儿的一生。结果,到头来,竟不如放的骄儿自由,或许骄儿还能独善其身。总比这被你们逼得如斯境地……”花仲天重重的咳嗽两声,不止看了宫曜洺还看了身边的大女儿千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