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我在这里,始终是一个大麻烦,还是不便久留了。”嘉曦夫人仍然是一身素衣,虽然经过了在敦肃侯府上的一番调养,嘉曦夫人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许的神采,但是仍然难掩倦色。
嘉曦夫人的千里追夫,最后的结果,就是夹杂在人群中央,听着阿围所有人在用不堪入耳的语言去辱骂自己的夫君。
韦嘉曦被淹没在了肮脏的言语中间,甚至抑制住了呼吸。多年的教养与风范,让她撑住了自己,她不可以倒下,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相信了她的夫君是大逆不道的国家的叛徒,她也绝不相信。
因为白旒辉是她的夫君,从自己决定嫁给白旒辉的那一刻起,这就是已经决定了她一生的的事情,决定了她一生的前进方向。她的夫君决不是大逆不道之人,无论有多少人相信了,她韦嘉曦都绝不能相信,她将永远相信自己的夫君,永远和她的夫君站在一起,这是从她接了白旒辉的聘礼,从她穿上亲手绣的嫁衣走上满天红色喜纱去拜堂开始,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已经容不得她来反悔。之前的二十年是如此,之后的二十年,甚至是更多的年头,都是。
我们都活不了太久,但是会死很久。活着的时候没有白头到老,就在死之后的很久里,安安静静的在一起吧。
“嘉曦嫂子,我郑毅行的端,坐得正,不怕被人说闲话,你大可安心住下来。”郑毅了解自己的这一位嫂子,她要走,便是真的要走了,谁都是留不住的。
嘉曦夫人轻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像当年一样的温柔端庄。这几日的韦嘉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穿起了华丽的衣衫,挽起高贵的发髻,把自己打扮得高贵优雅,仪态万千。那些对于现在的韦嘉曦来说,都已经是多余的了。因为她白家早已经是声名狼藉,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再那样打扮起来,无非就是可笑的伪装,遭天下人耻笑,唯恐天下不乱罢了。
褪去了一身华装的嘉曦夫人显出了一丝丝的老态,不计代价的追寻让她失去了以往的风度,身心的打击已经使得嘉曦夫人疲惫不堪,再无心作打扮了,反正最重要的那个欣赏的人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郑毅,还是谢谢你,不用再给你添麻烦了。我白家已经是乱臣贼子,跑不掉了,何必再拖累了你。我过了午就离开,不必在诸多挽留了。”
过了午,敦肃侯府的偏门被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了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妇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奴仆,抬着一具担架,上面似乎有个人形。
嘉曦夫人坐上了等候在侧的马车,和白旒辉的担架一起,驶离了敦肃侯府,往他们的家乡归去了。
如风来,随风散,化尘尽,落尘埃,风声阵阵似我愁。车马滚滚,碾压过黄土的道路,车铃叮当,驱散了阴霾。
京城的风雨烟华,已经渐渐远离了视线,之后的事情,都再与逝者无关了。
“皇上,敦肃侯府有了新动静。”苍术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嘉曦夫人已经离开了?”宫曜洛朱笔一顿,却没有抬头。
“是的,已经在一个时辰之前离开,并且往白城而去,没有异常情况,要不要派人拦截?”
“不必了,现在的嘉曦夫人只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了,不成气候。即使让她回到了白城也没什么关系,派人暗中观察就是了。但是记住,不要让除了我们其他的人伤害到嘉曦夫人。”“是,属下明白。”
“白城里的其他人有什么动静?”
“回皇上,刚刚收到了苍耳的回信,说白城照旧,只是暗中有了些波澜。具体何事还要等白旒辉的死讯和尸体一同到达白城,等嘉曦夫人才能下定论。”
“白城照旧?是照旧混乱吗?”
“皇上英明,是的。”
“你一直在负责白城方面的情报,你觉得白城现在如何?”
“属下只是负责分内之事,朝中大事,属下不敢妄言。”
“朕要听你的意见。”
“是,属下认为,白城的混乱局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是从上两代城主开始就遗留下来的问题。白城表面上在白旒辉的治理下已经井然有序,百姓安居乐业,但是背地里,仍然是暗潮涌动的。这一次白旒辉的死亡已经彻底的打破了白城表面上的平衡。属下认为,白城不久之后就要开始大乱一场了。白城一直是我洛华国的战略要地,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白城不保,被敌国趁虚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白城一破,攻破我京城也就是在旦夕之间了。而且白城因为长期处在战争的边缘,又盛产铁矿,一直以来就是铸造兵器的重要产地,若是白城混乱,必将影响到全国上下的兵器供给,到时候各国若是联手,我洛华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总之白城不得乱,但是现在的白城的各方势力已经蛰伏了上百年,必将大乱,属下认为,皇上应该着重治理才是。”
“朕倒是第一次听见你说如此多,倒是新鲜,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小高子,去宣端王爷进宫。”
“是。”
“王爷,您回来了。”门卫见宫曜洺骑马归来,忙上来迎接。
“这几日事忙,没有回府料理,府内如何,可否出了什么重要的事?”
“回禀王爷,没有大事发生,王妃德善,王府上下无一不服。”
“哦?”宫曜洺这倒是听着有些觉得有趣了,自己的王妃千骄小丫头什么时候会管家了。
“果真如此吗?”
“奴才不敢说谎。王妃心善,从不摆王妃的架子,前几日奴才的小女儿发了高烧,还是王妃请来了京城的名医来为小女医治,小女才能平安脱险。”
宫曜洺瞥了一眼这个门卫,似乎不是在可以奉承。
“是陆老太医吗?”
“不是不是,陆神医岂能纡尊降贵来给小女诊治,来的是陆神医的徒弟,言小神医。”
“行了,把马给本王安顿好了。”
“是,奴才马上就去。”
宫曜洺心里惦记着自己新娶的小王妃,连日来被白旒辉一流弄得头昏脑胀的阴郁心情也顿时晴朗了不少。自己一个人走在诺大的王府里,寻找着千骄的身影。
东苑前院逛了一圈,看了千骄的房间和花园,千骄都不在,宫曜洺有些疑惑,出门到了院子里,拦住了正要去浇花的半莳。
“半莳,你要去做什么?”
“王爷。”半莳回头,见到是宫曜洺,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桶,蹲身行礼。
“你要去干什么,你家王妃呢?”
“回禀王爷,奴婢奉了王妃的命令,要去王妃的药园照顾王妃种的药材花卉,王妃和奴婢说,王妃要去东苑后院的藏书阁看书。王爷可以去藏书阁找王妃。”
“王妃经常去藏书阁吗?”
“是的,王妃每隔一两日就要去一次藏书阁,每次去不到日落是不会回来的。”
“行了,你去吧。”
“是,奴婢告退。”
从东苑的前院到后院,是没有修好的路的。因为鲜少有人去,所以这一路上的风景都是保持了原有的模样,没有刻意的修葺过。前日刚刚下过了一场大雨,路上比较泥泞,虽然现在是日头高照,道路好走了些,但是人走过的脚印却还清楚地留在了地上。
宫曜洺低头看了看,大小正合适他的王妃,只是不知着另一行脚印是何许人也。看来路,似乎是从西苑而来的。
“西苑,大概是玉澜吧。”宫曜洺边走边想,一路思忖着王府里的人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