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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飞带回来的东西里,百分之八十都是书。还好,这新租的房子里,有一间现成的书房。这天下午,阿超忙着把云飞的书本搬进房。雨鹃帮忙,把大沓大杳的书,拿到书架上去。两人一边收拾,一边谈话:

“这么说,慕白和展家是恩断义绝了!”

“是!大少爷说……”

“你这声大少爷也可以省省了吧!”

“我真的会给你们弄疯掉,叫了十几年的称呼,怎么改?”阿超抓抓头。

“好了,他说什么?”

“他说,要出去找工作,我觉得,我找工作还比他容易一点!什么劳力的事,体力的事,我都能做。他最好还是写他的文章,念他的书,比较好!”

雨鹃愣了愣,深思起来。

“我们现在加起来,有七个人要吃饭呢!从今天起,要节省用钱了!不能再随便浪费了!你看,我就说不要那么快辞掉待月楼的工作,你们就逼着我马上去说!”

“如果我们两个大男人,养活不了你们,还要你们去唱曲为生的话,我和大少爷就去跳河算了!”

雨鹃低头,若有所思。心里一直萦绕着的念头,已经成了“决定”。

“阿超,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

雨鹃正视着他,看到他一脸的正直,满眼的信赖,心里一酸。

“我想……我想……”她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你想什么?快说呀!我可是个急脾气!”他着急地喊,有些担心了。

雨鹃心一横,坚定地说出来:

“我想,我还是嫁给郑老板!”

阿超大震,抬头看她,瞪大眼睛,叫:

“什么?”

她注视着他,婉转地,柔声地说:

“你听我说,自从我们被展夜枭欺负,雨凤又差点病得糊涂掉,我就觉得,我们这个家,真的需要有力的人来照顾!现在,慕白和展家决裂了,等于也和展家对立了!如果我再拒绝郑老板,我们就是把‘城南’、‘城北’一起得罪了!想我们小小的一个萧家,在桐城树下这么庞大的两个敌人,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我绝对不能让雨凤小三小四小五,再经历任何打击!现在,只要牺牲我自己,就可以换得全家的平安和保护……我,决定这么做了!”

“你说你‘决定’了?”

“是!我想来想去,别无选择!”

阿超呆了片刻,把手里的一摞书,用力地掷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响声。然后,他一甩头,往房外就走。

雨鹃跑过去,飞快地拦住他,柔肠寸断,委屈地说:

“不要发脾气,你想一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这样的决定,我的心也很痛,也很无可奈何,我们真的不能再得罪郑老板……再说,我跟了他,你们要找工作,要生存,就容易多了!他是敌,还是友,对我们太重要了!我是顾全大局,不得已呀,你要体谅我!”

阿超大受打击,雨鹃这个决定,粉碎了他所有梦想,打碎了他男性的自尊。他哑声地、愤怒地喊:

“反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没有力量保护你们,我不是‘有力’的人,我没权没势又没钱,你宁愿做他的小老婆,也不愿意跟我!既然如此,何必招惹我,何必开我的玩笑呢?我早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嘛!本来,根本不会做这种梦!”

阿超说完,把她用力一推,她站不稳,跌坐于地。他看也不看,夺门而去了。

雨鹃怔住,满眼泪水,满心伤痛。

然后,她听到后院里,传来劈柴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急急促促,乒乒乓乓。她关着房门,关不掉那个劈柴的声音。她躲在房里,思前想后,心碎肠断。当那劈柴的声音持续了一个小时,她再也忍不住了,跑到后院里一看,满院子都是劈好的柴,阿超光着胳臂,还在用力地劈,劈得满头大汗。他头也不抬,好像要把全身的力气,都劈碎在那堆木柴里。她看着,内心绞痛,大叫:

“阿超!”

他继续劈柴,完全不理。她再喊:

“阿超!你劈这么多柴干什么?够用一年了!”

他还是不理,劈得更加用力了。她一急,委屈地喊:

“你预备这一辈子都不理我了,是不是?”

他不抬头,不说话,只是拼命地劈柴,斧头越举越高,落下越重越狠。她再用力大喊:

“阿超!”

他只当听不见。

她没辙了,心里又急又痛,跑过去一屁股坐在木桩上。阿超的斧头正劈下来,一看,大惊,硬生生把斧头歪向一边,险险地劈在她身边的那堆木柴上。阿超这一下吓坏了,苍白着脸,抬起头来。

“你不要命了吗?”

“你既然不理我,你就劈死我算了!”

他瞪着她,汗水滴落,呼吸急促。

“你要我怎么理你?当你‘决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就这么‘决定’了,好像我跟这个‘决定’完全无关!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睛里!没有把我放在心里!你说了一大堆瑝由,就是说我太没用,太没分量!我本来就没有‘城南’,又没有‘城北’,连‘城角落’‘城边边’都没有!你堵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叫我怎么理你?”

雨鹃含泪而笑。

“你现在不是说了一大堆吗?”

阿超一气,又去拿斧头。

“你走开!”

她坐在那儿,纹风不动。

“我不走!你劈我好了!”

阿超把斧头用力一摔,气得大吼:

“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奔过去,把他拦腰一抱,把面颊紧贴在他汗湿的胸口,热情奔放地喊着:“阿超!我要告诉你!我这一生,除了你,没有爱过任何男人!我好想好想跟你在一起,像雨凤跟慕白一样!我从来没有跟你开过玩笑,我的心事,天知地知!对我来说,和你在一起,代表的是和雨凤小三小四小五慕白都在一起,这种梦,这种画面,这种生活,有什么东西可以取代呢?”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做那个荒唐的‘决定’?你宁可舍弃你的幸福,去向强权低头吗?”

“今天,我做这样的决定,实在有千千万万个不得已!你心平气和的时候,想想我说的话吧!我们现在,是生活在一个强权的社会里!不低头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一个展夜枭,已经把我们全家弄得凄凄惨惨,你还要加一个郑老板吗?我们真的得罪不起。”她痛苦地说。

阿超咽了口气。

“我去跟大少爷说,我们全体逃走吧,离开桐城,我们到南方去!以前,我和大少爷在那边,即使受过苦,从来没有受过伤!”

“我这番心事,只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雨凤和慕白,否则,他们拼了命也不会让我嫁郑老板!我跟你说,去南方这条路我已经想过,那是行不通的!”

“怎么行不通?为什么行不通?”

“那会拖垮慕白的!我们这么多人,一大家子,在桐城生活都很难了,去了南方,万一活不下去,要怎么办?现在,不是四五年前那样,只有你们两个,可以到处流浪,四海为家!我们需要安定的生活,小四要上学,小五自从烧伤后,身体就不好,禁不起车啊船啊的折腾!再说,这儿,到底是我们生长的地方,要我们走,可能大家都舍不得!何况,清明节的时候,谁给爹娘扫墓呢?”

“那……我去跟郑老板说,让他放掉你!”

她吓了一大跳,急忙喊:

“不要不要!你不要再树敌了,你有什么立场去找郑老板呢?你会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再说,这是我跟郑老板的事,你不要插手!”

他一咬牙,生气地嚷:

“这么说,你是嫁定了郑老板?”

她的泪,扑簌滚落。

“不管我嫁谁,我会爱你一辈子!”

她说完,放开他,奔进房去了。

阿超呆呆地站着,半晌不动。然后大吼一声,对着那堆木柴,又踢又踹,木柴给他踢得满院都是,乒乒乓乓。然后,他抓起斧头,继续劈柴。

吃晚饭的时候,雨鹃和阿超,一个从卧室出来,一个从后院过来,两人的神色都不对。雨鹃眼圈红红的,阿超满头满身的汗。云飞奇怪地看着阿超:“怎么一个下午都听到你在劈柴,你干什么劈那么多柴?”

“是啊!我放学回来,看到整个后院,堆满了柴!你准备过冬了吗?”小四问。

“反正每天要用,多劈一点!”阿超闷闷地说。

雨鹃看他一眼,低着头扒饭。

阿超端起饭碗,心中一阵烦躁,把碗一放,站起身说:

“你们吃,我不饿!我还是劈柴去!”说完,转身就回到后院去了。

雨凤和云飞面面相觑,小三小四小五惊奇不已。劈柴的声音一下一下地传来。

“他哪里找来这么多的柴?劈不完吗?”云飞问。

“他劈完了,就跑出去买!已经买了三趟,大概把这附近所有的柴火都买来了!”小三说。

雨凤不解,看雨鹃。

“他发疯了吗?今天是‘劈柴日’,还是怎么的?”

雨鹃把饭碗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眼圈一红,哽咽地说:

“他跟我怄气,不能劈我,只好劈柴!我也不吃了!”

“他为什么跟你怄气呢?”雨凤惊问。

雨鹃大声地喊:

“因为我告诉他,我已经决定嫁郑老板了!”喊完,就奔进卧室去了。

满屋子的人,全体呆住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雨凤就跳起身子,追着雨鹃跑进去,她一把拉住她,急急地,激动地问:

“什么叫做你已经决定嫁给郑老板了?你为什么这样骗他?”

“我没有骗他,我真的决定了!”雨鹃瞪大眼,痛楚地说。

“为什么?你不是爱阿超吗?”

“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嫁这个人!”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决定?阿超得罪你了吗?你们闹别扭吗?”雨凤好着急。

“没有!我们没有闹别扭,我也不是负气,我已经想了好多天了,才做的决定!就是这样了,我放弃阿超,决定嫁郑老板!”

雨凤越听越急,气极败坏。

“你不要傻!婚姻是终身的事,那个郑老板已经有好多太太了,还有一个金银花!这么复杂,你根本应付不了的!阿超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你这样选择,会让我们大家都太失望,太难过了!不可以!雨鹃,真的不可以!我不同意!我想,小三小四小五都不会同意,你赶快打消这个念头吧!”

“婚姻是我自己的事,你们谁也管不着我!”

“你不是真心要嫁郑老板,你一定有什么原因!”雨凤绕室徘徊,想了想,“我知道了,你还是为了报仇!你看到阿超和慕白从展家回来,没有杀掉展夜枭,你就不平衡了!你认为,只有郑老板才能报这个仇!”

雨鹃垂着眼帘,僵硬地回答:

“或者吧!”

雨凤往她面前一站,盯着她的眼睛,仔细看了她片刻,体会出来了,哑声地说:

“我懂了!你想保护我们大家!你怕再得罪一个郑老板,我们大家就无路可走了,是不是?那天你去待月楼辞掉工作,金银花一定跟你说了什么。如果你想牺牲自己,来保护我们,你就大错特错了!你想,你做这样痛苦的选择,我们六个人,还能安心过日子吗?”

雨鹃被说中心事,头一撇,掉头就去看窗子,冷冷地说:

“不要乱猜,根本不是这样!我只是受够了,我不想再过这种苦日子,郑老板可以给我荣华富贵,我就是要荣华富贵!你们谁也别劝我,生命是我自己的,婚姻更是我自己的!我高兴嫁谁就嫁谁!”

雨凤瞪着她,难过极了,闷掉了。

这天晚上,家里没有人笑得出来,小三小四小五都在生气。雨鹃闭门不出,云飞和雨凤相对无言。而阿超,居然劈了一整夜的柴。

第二天,雨鹃和郑老板,在待月楼的后台见面了。

金银花放下茶,满面春风地对郑老板和雨鹃一笑,说:

“你们慢慢谈,我已经关照过了,没有人会来打搅你们的!”

郑老板对金银花微微一笑,金银花就转身出去了。

雨鹃坐在椅子里,十分局促,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郑老板眼光深沉而锐利地看着她。

“你都考虑好了?答案怎样?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开门见山地问。

雨鹃抬眼看他,真是愁肠百结。

“如果我跟了你,你会照顾我们全家,包括慕白在内?慕白为了雨凤,已经被展祖望赶出大门,断绝了父子关系,他现在是苏慕白,不是展云飞了!你会保护他们,是不是?你不会让展夜枭再欺负他们,是不是?”她问。

郑老板仔细看她,眼神深邃而锐利。

“哦?展祖望和云飞断绝了父子关系?”

雨鹃点头。

郑老板就郑重地承诺了:

“是!我会保护他们,照顾他们!绝对不让展家再伤害他们!至于展夜枭,我知道你的心事,我们慢慢处理,一定让你满意!”

“那么,你答应了我!”她盯着他。

“我答应了你!”他也盯着她。

雨鹃眼泪掉落下来,哽咽地说:

“那么,我也答应了你!”

郑老板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那炯炯的眸子,似乎要穿透她,看进她灵魂深处去。

“你是第一个答应嫁我,却在掉眼泪的女人!”他沉吟地说。

她把头一歪,挣脱了他的手,要擦眼泪,眼泪却掉得更多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很从容地问:

“你为什么答应嫁我?你喜欢我吗?”

她擦擦泪,整理着自己零乱的思绪,说:

“我很喜欢你,自从认识你,就很崇拜你,尊敬你,觉得你很了不起,是个英雄,是个‘人物’!真的!”

郑老板深为动容,更加深思起来。

“你说得很好听!”他忽然神色一正,“好吧!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别人了?那个人是谁?”

雨鹃一惊。

“我没有说……我心里有别人……”

他沉着地看着她,冷静地问:

“和雨凤一样,你们都喜欢了同一个人,是不是?”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她急忙喊。

“那么,是谁?”他盯着她,“不要告诉我根本没有这个人,我不喜欢被欺骗!我对于我要娶的女人,一定要弄得清清楚楚!说吧!”

她摇摇头,不敢说。他命令地。

“说吧!不用怕我!我眼里的雨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现在的我不是这样,现在的我怕很多东西!”

“也怕我?”

“是。”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温和地说:

“不用怕我,说吧!”

她不得不说了,嗫嚅片刻,才说出口:

“是……是……是阿超!”

他一个震动,满脸的恍然大悟。好半天,他都没有说话。然后,他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不住地看她,深思着。

她有点着急,有点害怕,后悔自己说出口,轻声地说:

“你不能对他不利,他已经是我们家的一分子,你答应要保护我的家人,就包括他在内!”

他停在她面前,双眼灼灼有神,凝视着她。

“你刚刚说你崇拜我,尊敬我,说我是个‘英雄’‘人物’什么的!说得我心里好舒服。你想,我被你这样‘尊敬’着,我还能夺人所爱吗?”

她震动极了,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他,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微笑起来。

“我真的好喜欢你,好想把你娶回家当老婆,但是,我不能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我有三个老婆,她们心里都只有我!我喜欢这种‘唯一’的感觉!既然如此,我的提议就作罢了!”

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怀疑地看着他。

“你……你……生气了?”

他哈哈大笑了。

“你放心!那么容易生气,还算什么男人!至于我承诺你的那些保护,那些照顾,也一定实行!你和雨凤,在待月楼唱了这么久的曲,我早就把你们当成自己人,谁要招惹你们,就是招惹我!你们的事,我是管定了!”

雨鹃喜出望外,喊:

“真的?你不会气我?不会对我们不利……”

他眉头一皱,沉声说:

“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展云翔吗?”

她大喜,眼泪又涌出眼眶。他摇摇头。

“这么爱哭,真不像我认识的雨鹃!让我坦白告诉你吧,今天早上,你那个阿超来找我,对我说,要娶你,应该弄清楚你真正爱的是谁!否则,搞不好你睡梦里,会叫别人的名字!撂下这句话,人就走了!我当时还真有点糊涂,现在,全明白了!你回去告诉他,我敬他是条汉子,敢来对我说这句话,所以把你让给他了!将来他如果让你受委屈,我一定不饶他!”

雨鹃惊愕极了,看着他,小小声地问:

“他来找过你?”

“是啊!当时,我还以为他是为展云飞来出头呢!”

她惊喜地凝视他。半晌,才激动地跳起身,对他一躬到地,大喊:

“我就知道你好伟大!是个英雄,是个人物!谢谢你成全!”

他看着欣喜如狂的她,虽然若有所失,却潇洒地笑了。

“好说好说!大帽子扣得我动都动不了!想想我比你大了二十几岁,当不成夫妻,就收你们两个做干女儿吧!”

雨鹃心服口服,立刻往他面前一跪,大声喊:

“干爹!我会永远感激你,孝顺你!”

“这声干爹,倒叫得挺干脆!”他笑着说。忽然,脸色一正,神态变得严肃了,“现在,好好地坐下来,你们为什么匆匆忙忙搬家,受了什么委屈?现在是什么情况?雨凤和云飞,你和阿超,以后预备怎么办?所有的事情,都跟我仔细说说!把我当成真正的自己人吧!”

她又是感激,又是感动,心悦诚服地回答:

“是!”

和郑老板见完面,雨鹃骑着脚踏车,飞快地回到家里。停好车子,她从花园里直奔进客厅,大声地喊:

“阿超!阿超……阿超……你给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全家人都惊动了,大家都跑了出来,阿超跟在最后面,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雨鹃就一直冲到他面前站住,故意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嚷:

“你早上出去干了什么好事?你说!”

阿超恨恨地回答:

“我干什么事要跟你报备吗?你管不着!”

雨鹃瞪大眼,对他大喊:

“什么叫我管不着?如果你这样说,以后,我就什么事都不管你,你别后悔!”

“奇怪了,以后,我还要劳驾你郑家四姨太来管我,我是犯贱还是有病?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出息!”阿超越想越气,大声说。

雨鹃的眼睛瞪得更大,骂着说:

“什么郑家四姨太?郑家四姨太已经被你破坏得干干净净了!你跑去跟人家说,要人家弄清楚我心里有谁,免得娶回去夜里做梦,叫别人的名字!你好大胆子!好有把握!你怎么知道我夜里会叫别人的名字?你说你说!”

云飞大惊,看阿超,问:

“你去找了郑老板?”

阿超气呼呼地瞪大眼,咬牙说:

“我找了!怎么样?我说了!怎么样?毙了我吗?”

雨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找了,你说了!你就要负责任!”

阿超气极了,一挺背脊。

“负什么责任?怎么负责任?反正话是我说的,你要怎么样?”

雨鹃不忍再逗他了,挑着眉毛,带着笑大喊:

“现在人家不要我了,四姨太也当不成了,你再不负我的责任,谁负?我现在只好赖定你了!”

阿超听得糊里糊涂,一时间,还弄不清楚状况,愕然地说:

“啊?”

雨凤听出名堂来了,奔过去抓住雨鹃的手,摇着,叫着:

“你不嫁郑老板了,是不是?你跟郑老板谈过了,他怎么说?难道他放过了你?赶快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别卖关子了!”

雨鹃又是笑又含泪,指着阿超,对雨凤和云飞说:

“这个疯子把我的底牌都掀了,人家郑老板是何等人物,还会要一个另有所爱的女人吗?所以,郑老板要我告诉阿超,他不要我了,他把我让给他了!”

雨凤还来不及说话,小三跑过去抱住雨鹃,大声地欢呼:

“万岁!”

小五跟着跑过去,也抱着雨鹃大叫:

“万万岁!”

云飞笑了,一巴掌拍在阿超肩上。

“阿超,发什么愣?你没话可说吗?”

阿超瞪着雨鹃,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掉头就对后院冲去。

“他去哪里?”雨凤惊愕地问。

后院,传来一声声劈柴的声音。

云飞又好气,又好笑,说:

“这个疯子,失意的时候要劈柴,得意的时候也要劈柴,以后,我们家里的柴,大概用几辈子都用不完!”

“他这种表达感情的方式,你怎么受得了?”雨凤笑着看雨鹃。

雨鹃笑了,追着阿超,奔进后院去。后院,已经有了堆积如山的木柴。阿超还在那儿劈柴,一面劈,一面情不自禁地傻笑。她站住,瞅着他。

“人家生气,都关着房门生闷气。你生气,劈了一夜的柴,闹得要死!人家高兴,总会说几句好听的,你又在这儿劈柴,还是闹得要死!你怎么跟别人都不一样?”她问。

他把斧头一丢,转身把她一把抱住。

“都跟别人一样,你干吗单单喜欢我?”

她急忙挣扎。

“你做什么?等会儿给小三小四小五看见!多不好意思,赶快放手!”

“管他好不好意思,顾不得了!”他抱紧她,不肯松手。

小三小四和小五早就站在房间通后院的门口看,这时,大家笑嘻嘻地齐声念:

“阿超哥,骑白马,一骑骑到丈人家,大姨子扯,二姨子拉,拉拉扯扯忙坐下,风吹帘,看见了她,白白的牙儿黑头发,歪歪地戴朵玫瑰花,罢罢罢,回家卖田卖地,娶了她吧!”

阿超放开雨鹃,对三个孩子大吼一声:

“你们没事做吗?”

小三小四小五笑成一团。

雨鹃笑了,阿超笑了,站在窗口看的雨凤和云飞也笑了。

这天晚上,几个小的睡着了,雨凤、云飞、雨鹃、阿超还在灯下谈心。

雨鹃看着大家,带着一脸的感动,正经地说:

“今天,我和郑老板谈了很多,我把什么事都告诉他了。我现在才知道真正做大事业的人,是怎样的。不是比权势,而是比胸襟!‘城北’和‘城南’真的不可同日而语!”说着,看了看云飞一眼,“抱歉!不得不说!”

云飞苦笑。

“不用跟我抱歉,‘城南’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姓苏!”

雨鹃看着雨凤,又继续说:

“郑老板说,我们姐妹两个,在待月楼唱了这么久的歌,等于是自己人了。他知道你要和慕白结婚,马上把金银花找来,翻着黄历帮你们挑日子!最接近的好日子是下个月初六!郑老板问你们两个的意思怎样?因为我们现在没娘家,郑老板说,待月楼就是娘家,要把你从待月楼嫁出去,他说,所有费用是他的,要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白天迎娶,晚上,他要你们‘脱俗’一下,新郎新娘全体出席,在待月楼大宴宾客!”

雨凤怔着,云飞一阵愕然。

“这样好吗?”云飞看雨凤,“我们会不会欠下一个大人情?将来用什么还?”

“郑老板说了,雨凤既然嫁到苏家,和展家无关!”雨鹃接口,看云飞,“他希望你不要见外!他说,我们受了很多委屈,结婚,不能再委屈了!”

雨凤看雨鹃。

“那么你呢?要不然,我们就同一天结婚好了!难道还要办两次?”阿超急忙说:

“不不不!我跟雨鹃马马虎虎就好了!选一个日子,拜一下堂就结了,千万不要同一天!雨鹃是妹妹,你是姐姐,不一样!”

雨鹃瞪了阿超一眼。

“我看,我们干脆连拜堂都免了吧!多麻烦!”

“是啊,这样最好……”阿超看到雨鹃脸色不对,慌忙改口,“那……你要怎样?也要吹吹打打吗?”

“那当然!”雨鹃大声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可以坐花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我连和雨凤同一天都觉得不过瘾,我就要办两次!”

“我累了!”阿超抓抓头。

雨鹃一笑,看向雨凤。

“我本来也说办一次,郑老板和金银花都说不好,又不是外国,办集团结婚!我也觉得,你们两个,应该有一个单独而盛大的婚礼,主要是让桐城‘南南北北’,都知道你们结婚了!郑老板还说,不能因为慕白离开了展家,就让婚礼逊色了!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有声有色。所以,我就晚一点吧!何况,这个阿超,我看他对我挺没耐心的,我要不要嫁,还是一个问题!”

“我真的累了!”阿超叽咕着。

雨凤心动了,看云飞。

“你怎么说呢?觉得不好吗?我以你的意见为意见!”

云飞深深地看雨凤,看了半晌,郑重地一点头。

“人家为我们想得如此周到,我的处境,你的名誉,都考虑进去了!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就这么办吧!”

雨鹃高兴地笑开了。

“好了,要办喜事了!我们明天起,就要把这个房子,整理整理,布置布置,要做新房,总要弄得像样一点!阿超,我们恐怕有一大堆事要忙呢!”

阿超对雨鹃笑,此时此刻,对雨鹃是真的心悦诚服、又敬又爱,大声地说:

“你交代,我做事,就对了!”

云飞和雨凤相对凝视,都有“终于有这一天”的感觉,幸福已经握在手里了。两人唇边,都漾起“有些辛酸,无限甜蜜”的微笑。雨凤把手伸给云飞,云飞就紧紧地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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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四五年,毛姆应美国《红书》杂志邀约开列了一张书单,列举其心目中的世界十佳小说,并为之撰写了系列书评,对这些名著的成书过程、写作手法、艺术特色一一做出点评,于是就有了这本《巨匠与杰作》。这十部小说及其作者分别为:菲尔丁和《汤姆·琼斯》,奥斯丁和《傲慢与偏见》,司汤达和《红与黑》,巴尔扎克和《高老头》,狄更斯和《大卫·科波菲尔》,福楼拜和《包法利夫人》,麦尔维尔和《白鲸》,艾米莉·勃朗特和《呼啸山庄》,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卡拉马佐夫兄弟》以及托尔斯泰和《战争与和平》。毛姆评论这十位小说大师的方式很简单,即“知人论世”。毛姆这样做并非有意大唱反调、哗众取宠,而是去除一切伪饰,以他对人性的深刻洞察以及他本人作为小说家的丰富经验去真正体贴他所评论的作家和作品,带领读者去品味、去欣赏。于是这本由一位小说巨匠对其心目中小说巨匠的评论遂成为文学评论的经典,更是一部面向普通读者的独一无二的文学指南。
  • 娘亲来自现代

    娘亲来自现代

    她来自现代,却多了一个莫名身份的儿子……在这古代之中,她的姓氏与皇家重叠,弄得她必须得‘隐姓’……算了,不就是不说自己的姓氏吗?到时候就说自己叫什么名儿不就行了嘛~可是,连名字都跟皇家犯了冲!这,她还得‘埋名’呀……----“娘亲,我叫啥名字?”某个一脸单纯实际腹黑的小鬼问道。“你啊,好像是叫……”韩金凤犹豫了半天,她儿子到底叫啥嘞?“叫啥……”一群‘衣冠禽兽’在一旁等着答案。只要知道了这小娃姓甚名谁,说不定就能够找到他爹,然后……请君休妻!他(们)好接收啊……等了N久之后,韩金凤一拍大脑,这才对着自家儿子说道:“儿子啊!我决定了,你就跟我一样……叫韦卓!”“砰!”一群人跌倒不起。
  • 傲世英侠传

    傲世英侠传

    武祖已陨!邪魔再生!谁来解救天下?少年牧晨出生无极,资质一般?一步步踏入武道之巅.....
  • 花木之语

    花木之语

    这是一片充满灵气的地域,花木之灵与人共生,人借助花木之力修炼变强,此间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 重生之惊世将女

    重生之惊世将女

    上辈子,她被后母所骗,费尽心机助妹妹登上后位,换来却是一碗毒药。重活一世,誓要将后母伪善的面孔层层撕开,让妹妹跌入泥沼,永不翻身。为此,她选秀女,入宫闱,争圣宠,斗蛇蝎,本以为天衣无缝,可谁曾想,那个虚以委蛇的男人的出现,彻底扰乱了她的心弦......
  • 危险恋人

    危险恋人

    《危险恋人》是一部侦破、谍战、爱情小说。故事发生在中国西部抗日大后方。讲述了一个日本美女间谍受上司派遣,秘密前往中国西部的黑河镇进行情报活动,并实施“美女计划”,企图用美色诱骗、征服、策反中国特工队长林子华,然而在与林子华的生死较量和接触中,却对他产生了爱情,并一波三折,走进了婚姻殿堂!小说集中表现了日本美女间谍与中国特工之间的殊死暗战和感情纠葛,凸现了抗日大后方中日特工的生死较量,贯穿了主人公对战争的诅咒,对和平的美好向往,对爱情、婚姻、家庭幸福生活的追求。情节复杂,冲突激烈,明暗线交织,玄机起伏更迭,且又充满人性!
  • 英雄联盟之巅峰冠绝

    英雄联盟之巅峰冠绝

    矗立巅峰,冠绝联盟!北美留学华裔LOL选手,被誉为北美赛区内最有价值的职业玩家,因父母病重被迫离开职业赛场,离开职业赛场长达三年之久的他,却始终没有放弃过亲手摘下冠军的梦想。机缘巧合之下,他结识了——脚本反应的青梅竹马;变态学习能力的网瘾少女;黑客思维的中二少年;教科书般的游戏达人一行人后,再度向联盟冠军发起了挑战。联盟十周年,这个S赛的冠军,我们要定了!!!
  • 梦蝶落之血玉桃木

    梦蝶落之血玉桃木

    血玉缀璎珞,桃木弄裙裾。那场蓄谋已久的落水,竟落出了一段命定的姻缘。一只白玉盏,竟砸走了自己的后半生。在这场名为阴谋的故事里,让人辩不出真情和假意。多年前,白若曦着一袭桃红色绫罗,血玉桃木一展,闻者慌不择路。一年后,白若曦着一袭血色嫁衣,她手握血玉,桃木扇却已被焚。如今,在一棵名为芳华的桃树下,白若曦一袭桃红色绫罗,发髻歪歪散散的,唯有那支青玉凤尾钗插在其中。那一年,花开半夏,去了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