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约定的会盟时间还有两天,木叶族和紫瞳族的长老也就安安心心待在三伏山中,在双方都有意结盟的情况下,气氛显得无比和谐融洽,即便是思想无比古板的长老也不得不承认,人族并没有他们预想中那样恶劣。
很多偏见,往往一旦产生,就再也抹之不去。很多种族对人族毫无缘由的恶感,其实也都是道听途说,而他们率先展露出恶意后,人族武师也自然不会给出好脸色,久而久之,便导致人族始终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
不过这两天下来,倒是个良好的开端,双方还算相谈甚欢,不过介于流火两族还没有到来,他们也就没涉及联盟之事的具体内容。
第五天晚上,夜狼族和流火族武师先后到来,郑湖等人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一切都有条不紊。
只是一个重磅消息的突兀降临,还是让五大强族有点发懵。
冰梦城,被天符族攻占了。
其实这件事中午就已经结束了,等众人得到消息,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再无转圜了。
冰梦城是冰魂族的三大重镇之一,远非七晶大陆的冰芗城能够相比,尤其是镇守冰梦城的是冰魂族的大长老,绝巅第七境的强者,百族榜上也名列十三,比左深琼都要强不少。然而这样的高手,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陨落了,这是战争进行到现在以来,死掉的最强之人。
这对冰魂族的士气打击,几乎无法预料,一族的大长老就相当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是冰魂族的第二号强者,其重要性再怎么形容都不为过,这件事对冰魂族绝对是灾难一般。
最重要的是,冰梦城的失陷就意味着冰魂城陷入了危机,而天符族忽然变得势不可挡,对众人而言绝对是噩耗。
要是冰魂城也接着失陷,众人几乎不敢再想象下去了。解决了头号敌人的天符族,那士气恐怕会无限高涨,而一旦让他们腾出手来,其他族哪比得上冰魂族那么厉害,恐怕下场只会更惨。
黎叶等人的神色也微微一沉,天符族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今后又该如何应付?
寒古倒是老神在在地传音道:“这对我们而言也算是好事。”
“好事?”郑湖几人皱眉间也忽然想通了什么。
“这件事告诉我们,联盟绝对是势在必行,不然的话,单凭任何一族本身的力量,都不可能和天符族抗衡,冰魂族就是最好的例子。这样一来,流火族和夜狼族应该就要急眼了,再不可能摆出傲慢的姿态待价而沽,不然的话,谁知道冰魂族的下场会不会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呢?”寒古的笑容丝毫没有温度。
他绝对是个合格的冷血政客,对他而言,感情、情谊什么的都是虚幻,唯有利益才最真。木叶族和紫瞳族整体实力较弱,反正没有人族强,还比较好控制,但夜狼族和流火族就未必了,它们在百族榜上一个第三,一个第四,就算真的结成联盟,这两族也肯定占据重大分量,到时候反倒显得像是人族求他们联盟一样。
这番形势变化,足以杀杀他们的傲气和威风。
黎叶却做不到寒古这么冷静,仿佛将自己置身事外一样,里里外外都算计得清清楚楚。听到冰魂族陷入危机的消息,他心里莫名有点难受,虽然上次在冰芗城和他们闹得很不愉快,但这么久时间过去,他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早就没太多情绪了,而且冰魂族族长给他的印象也还算不错。
此刻听闻冰魂族陷入灭族之危机,他实在免不了担忧。或许是因为神冰原小村老者的请求,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对冰魂族负有一分责任,至少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入绝路而无动于衷。
可是……他已经不复昔日之自由,现在他是玄门之王,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人族的意愿。他是那么清楚地知道,寒古等人都抱着差不多相同的念头,想等着冰魂族消耗一些天符族的强者,然后他们再上。自己贸然提出救援冰魂族,肯定没人同意。
但是,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黎叶着实有些于心不安。
他不禁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每次都是这样,当感情和理智发生冲突,他往往都难以抉择,或许……还是他不够心狠,若是如寒古一般,就没有这么多的纠结了吧。
黎叶微微定了定神,轻声说道:“明天派些人去冰魂城附近,时刻关注战局,但有重大变动,立即发消息回来。”
郑湖点头应是,寒古则笑了笑道:“还是王上想得周到,这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能有消息延误,现在就看冰魂族能做到哪一步了,希望他们临死之前能发挥点余热。”
黎叶听到他这样的话,莫名觉得无比刺耳,不过寒古虽然误会了他的用意,但他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只是平静地说道:“好了,明日还要谈判,诸位好好歇息。”
等到众人纷纷散去,黎叶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不自觉轻轻叹了口气。
月羽泪也没走,见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说道:“你想救冰魂族?”
黎叶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良久后才道:“或许、或许情况也没我想得那么糟,冰魂族……毕竟是大陆第二强族。”
月羽泪却摇摇头道:“有时候你越不想让一件事发生,它就越有可能成真,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黎叶只能无言沉默。
月羽泪便站起身来,轻轻握着他的手,柔声说道:“一切还有转机,冰魂城聚集了冰魂族全部的心血,就算处于下风也不可能败亡得这么快。等我们谈好五族联盟,你便可以寻个机会发兵进攻天符族,这个时候应该没人会反对。不趁着冰魂族还纠缠天符族的时候出击,等天符族完全腾出手可就晚了。而天符族受到我们的袭击后,兵力自然会有所分散,冰魂城之危或许可解。”
“围魏救赵吗?”黎叶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表情终于松缓了不少。
他看着月色下的白衣少女,心中又泛起了温暖的感动,这些年来,无数风风雨雨都是她陪自己走过,那历经的无数生死危机她都没有怨言,即便一切平静的时候,她也在耗费心神为自己出谋划策,可以说该做的不必做的她都已经做到了最好。
甚至,她根本就没有询问自己,为何要救援冰魂族。
等黎叶缓缓讲完神冰原小村的故事,月羽泪也不禁有些失神,轻声说道:“怪不得你这么看重这份情谊,他们是值得的。”
黎叶正要说话,却忽然神色一动,道:“有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行人就从门口跨了进来,当头的正是白若依。她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后,神色却不由一怔,随后眨了眨眼睛道:“那个……是不是我挑选的时间点不对?”
在她看来,此时此刻,黎叶和月羽泪正拉着彼此的手,深情脉脉地互望着,多么浪漫的场景啊,然而……他们好像做错了什么?
尴尬了一瞬间后,月羽泪的俏脸上又布满了红晕,这么多年,她的脸皮始终没能厚起来,现在更是慌慌忙忙地收回手,有些结巴地道:“啊,你、你们慢聊,我、我先走了。”
还不等黎叶开口说什么,她就已经尴尬地落荒而逃了,这速度绝对让圣玄九段强者望尘莫及。
黎叶站在原地不禁有些发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白若依等人,无语地不知说什么好。
白若依大生警惕之心:“你那什么眼神,就算我们破坏了你俩的浓情蜜意,也罪不至死吧,你这是要杀人泄恨啊?”
黎叶完全无法接话,顿了一会儿才道:“有事吗?”
他大眼一扫,跟在白若依后面的,还有紫华暄、紫星瞳、木雪初甚至夜雨笙,这事儿好像是有点尴尬啊。不过比起月羽泪,黎叶在这方面已经修炼出来了,淡定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我看你似乎不忙啊?”比起其他几人的拘谨,白若依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样,虽然她说起话来老实不客气,但反倒让黎叶更觉亲切。
正好在场的都是朋友,寒古等人统统不在,黎叶也难得放松下来,很随意地道:“我可没这个意思,你想来就来我又管不着你。”
说着他也向木雪初几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微微一笑道:“你们都坐吧。”
看着他这样的态度,几人不禁有些意外,同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从前。
白若依便笑吟吟地道:“怎么样?我就说他这个人,轻易不会变的,之前都是给别人装装样子而已,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伤春悲秋的。”
木雪初几人不禁有些哑然,或许,这就是黎叶的特殊之处吧,他的心境仿佛不会随着外界的变化而改变。多年之后的今天,他依然初心如故。
这样……真好。
紫华暄顿时不再赌气,心情大好地笑着道:“其实我们几个是受命而来,专程来探你口风的。”
“探我口风怎么可能会派你来?”黎叶半开玩笑地道。
“喂,你看不起人呀!”紫华暄瞪着大眼睛,只是以她十三四岁的少女外表,这幅表情毫无威严的感觉,反倒萌萌的很是可爱。
白若依则伤春悲秋地道:“唉,这个叛徒,总是不经意地说漏嘴,看来我们今天的目的是要打水漂了。”
说着她又有些好奇地问道:“诶,话说当领导的感觉到底怎么样?”
“头疼。”黎叶真心实意地道。
“噫,真是可怕,看来这种高智商的活确实不适合咱们,据说当领导不乐在其中的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哦不,你看上去连四肢也不发达。”白若依摊着手道。
“这是靠看的啊?”黎叶有些哭笑不得。
紫华暄更是不怀好意地撺掇道:“对啊,看有什么用,你和他打一架不就知道啦?”
白若依正气凛然地道:“我们是文明人,要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不要动不动就动手打架,太低俗了!”
紫华暄竟无言以对。
木雪初突然静静开口道:“联盟之事,我木叶族是全力支持的,但你要想人族取得主导地位,或许就比较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