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符澜澜会这么正经地跟他说正事,黎叶虽然有些诧异,但天符殿好像确实是个很重要的地方,所以他还是定了定神,准备认真听一下符澜澜接下来的话语。
然而事实证明……
“首先呐,对三长老一定要讲礼貌,多听话。”
“其次嘛,不要穿红衣服,带红色花纹的都不行,你现在这身还不错,就不要换啦。”
“第三啊,进天符殿之后不要着急乱跑,你可以先睡一觉什么的,养养精神……”
“还有哦,遇到分叉口不要纠结太长时间,就勇敢地凭你的直觉走吧,少年我看好你哟——”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黎叶还等着符澜澜的下文,结果她说了这四句话后就闭口不言了,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符澜澜眨着天真无辜的大眼睛道:“就是这些了啊,别的都不重要。”
“……你说的太深奥了,能不能稍稍解释一下为什么?”
“不可以的哦,解释给你听就不灵了。”
……你以为这是对着流星许愿吗?
黎叶只能无奈摇摇头道:“那好,我知道了。”
“喂,你态度别这么敷衍好不好,我这可是身为前辈的血泪经验,别人求我我还不说呢,你能不能稍稍重视点?”符澜澜不满地瞪着他。
“……我更重视这天符殿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别人很少提起过?”
符澜澜摊摊手道:“因为这个地方只有皇族最优秀的天才才能进去,年纪太大,不行,修为太低,不行,长得不好看,也不行,所以……”
“这跟长相有什么关系?”
“咦,那我也不知道啊,一般来说,皇族血脉传承下来,都不会有长得奇怪的,但很多很多年前,确实有个前辈长得抽象了那么一点点,但他年纪才二十来岁,修为也和我差不多,结果就是进不去呢,你说是为什么?”
“……好吧,你继续。”
“所以能进天符殿的人并不多,而在里面有很多我无法描述的机缘,你遇到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适合你的。这机缘或许是一段感悟,一件符器,一个灵符,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你得到的东西都不能传给别人,否则就会失效。所以不是我们自私哦,真的是有些话不能乱说。”
“这又是为何?莫非天符殿是有灵操控的?”
“天符殿就是天符殿,它只是死物,和那些大陆孕育出的上品圣器不同,它不受任何人操控,只是无数的规则秩序变幻组成。追溯它的源头的话,族里有上千个版本,但它们的共同点就是,它与我天符族的起源有莫大的联系,是与我一族最紧密的东西,就像是……嗯,就像是双生树于木叶族的地位一样。”
“那为什么不能将得到的东西传给别人?”
“这个我怎么知道,照族里前辈的说法,可能是因为这些东西都带着秩序规则的烙印,只能为你一人所有,但当初为什么会订立这种规则……你问我我问谁去。”
符澜澜见黎叶还打算询问,便摆摆手道:“好啦,问多了也没用,里面的一切都不是固定的,你进去就知道咯,随机应变谁不会啊。”
说着她就一脸哀怨地半转过身体,挥手告别道:“我去刻火符啦,真是的,要是你也像老师一样会两种玄符就好了,还我剩下的十天假期——”
黎叶看了看手中的燃火玉,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十天算什么,等我学会火符,两年就过去了吧。
……
在符澜澜的艰苦奋斗下,她终于赶在截止日期前一天成功地刻完了符文柱,照她的说法是,几乎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以至于当符倾木着张脸出现时,符澜澜依旧负着手仰着头,一副我成功我骄傲的模样,浑然忘却了其他两根符文柱都是由黎叶代劳的。
“符澜澜,你刻的哪三根?”符倾面无表情问道。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符澜澜恬不知耻,正气凛然地道。
符倾木然地看了看她的火符柱,皱起眉头道:“你这一个月怎么毫无进步啊,依旧留了这么多空白?”
符澜澜只好使出撒娇神功:“哎呀老师嘛,人家已经尽力了啦,只是一个月实在太短,这几个符文又实在太难,人家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嘛——”
听到她的声音,黎叶只觉一股寒气瞬间涌遍了四肢百骸,偏偏符倾神色变都没变,像是对此完全免疫:“时间不是借口,困难更不是借口。下个月你如果还不努力,你以后就再也不用刻符文柱了。”
符澜澜暗暗吐了吐舌头,趁着符倾绕过她去看身符柱的时候,赶忙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嘴角都快撇到下巴去了。
黎叶好容易才忍住了笑意,正好这时候符倾豁然回头,吓得符澜澜表情一僵,双手刷地一下回归了原位,一本正经地茫然道:“老师怎么了?”
符倾木然的神色却多了一分严厉和阴沉:“这身符柱和魂符柱不是你刻的吧!”
“啊?”符澜澜心头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露出了破绽,连忙扮出天真无辜状:“老师干嘛这么说?怎么就不是我刻的啦?”
符倾严厉地盯着她道:“你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看看你这火符柱跟上个月比都毫无进步,为何这身符柱和魂符柱一下子突飞猛进了这么多?竟然只余下了四处空白,这是你该有的水平吗!”
符澜澜听到这个原因,真的是目瞪口呆,没想到竟是自己水平太差跟不上黎叶才漏了陷,都怪她只看到符文柱完成了,根本没详细查看顶端的具体情况,眼下真是无从辩解。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师弟不是第一次刻印符文柱吗,怎么会厉害成这样?不禁速度那么快,而且还……
符澜澜发呆的时候,符倾已经厉声喝道:“谁帮你刻的,你还要隐瞒不成!”
符澜澜见老师真的动了肝火,心头不由一悸,感觉这事好像闹大了,不会连累到符末吧……但眼下瞒也瞒不过去,她只能低着头道:“我、我叫清沅姐帮我刻的……”
“符清沅?”符倾一脸半信半疑,正要说话时却又看到了黎叶刻好的另三根柱子,以他的眼力,自能看出这几根符文柱出自同一风格,不由冷冷问道:“那你师弟的符文柱也都是符清沅帮忙刻的吗?我怎么不记得她会风符?”
符澜澜暗暗叫苦,老师的眼睛太毒辣,这回真的是瞒不过了,早知道就不偷懒了,看老师这模样,似乎不止是要处罚她一人啊。
符倾见符澜澜低着头不说话,便将目光瞪向了黎叶,凌厉得如刀锋一般:“符末,你自己说!”
这一动怒,符倾不自觉地便散发出了一丝绝巅强者的气势,压迫得符澜澜满头冷汗,几乎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慌。但黎叶本就是比符倾还要强横的高手,对此根本无甚感觉,只是平静答道:“是我刻的。”
“什么是你刻的!说清楚!”符倾严厉喝道。
黎叶与他四目相对,不退不避地道:“这五根符文柱都是我刻的。”
“谁让你这么做的!你管好你自己还不够吗!”符倾一声比一声严厉。
符澜澜闻言心头更慌,强压下那股不妙的预感,抿着唇道:“是、是我让师弟帮忙的,不关他事,其实他本来也不愿意……”
她说到一半便被符倾冷冷打断了:“什么叫不关他事!这件事不跟他有关跟谁有关?我管他之前愿不愿意,反正现在的结果就是这样,你有什么好反驳的!”
符澜澜从没见过符倾这样冰冷无情的时候,在这之前,他虽然呆板木讷,但性格其实还算宽厚温和,这般严厉简直从未有过,只能说明老师是真的勃然大怒。
她不禁苍白着脸道:“老师,这都是我的错,你怎么处罚都行,但符末他只是好心帮我,老师你不要怪他……”
“好心帮你?”符倾只是冷笑:“他若是好心,就该好好和你沟通交流,劝你一并学习,怎么会纵容你肆意偷懒?这分明是害你!”
黎叶见符倾这般咄咄逼人,平日里刁蛮强势的符澜澜分明已垮下脸,几乎快要哭出来,心里也有些不忍,便开口道:“此事我的确有过错,但师姐她只是年少贪玩,应当算不得大过,还请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说来这称呼问题真是让人无奈,明明黎叶是要比符澜澜大上两三岁的,但眼下只能让她占个便宜了。
若是平日里听到这声“师姐”,符澜澜指不定有多高兴,但这个时候她的脸色却愈加苍白,全然没有得意的心情,因为黎叶为她开口求情,完全是断了他自己转寰的余地啊。
但还没等她张口说什么,符倾便已然勃然大怒,砰地一声将院落里的花瓶摔碎在地上,厉声道:“你们两个倒是相互包庇,彼此开脱啊,师门之间互帮互助的友爱精神可不是让你们用在这里!尤其是符末,我看你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明知故犯便是天大的过错,任你天赋再高,这般脾气又怎生了得,看样子还是我符倾配不上做你的老师,你今日之后另寻高明吧!”
说完之后他毫无停留之意,气冲冲地拂袖就走。
符澜澜却是快吓呆了,她全然没想到符倾竟然没惩罚自己,却反倒是要将黎叶给逐出师门,这比关她几个月禁闭还要可怕得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啊,怎么会让本无大错的师弟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
“老师,老师!”符澜澜猛地回过神,连忙身形一晃拦在了符倾的前面,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抓住他袖子道:“老师,这对师弟他不公平啊,明明是我的错,怎么能让他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