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外界空间崩灭,大部分人都被随机传送出去了,我虽然没看到你的那些朋友,但料想他们应该没事。”黑袍人缓缓说道。
黎叶稍稍安下了心,虽然对寻常人来说,空间湮灭已经算是毁灭性的灾难,但千羽落有神阵阵盘护佑,月羽泪和燕寒枫还有圣器在手,实力阵容绝对是一顶一的强大,只要别碰到神光潮汐,那就决计不会出事。
“你之前在哪里?为什么我一直都没看到你?”黎叶已经冷静下来,此刻看着黑袍人,忽然想起了很多被自己遗漏的事情。之前无论是登玉台,还是闯大殿,都可谓是步步杀机,她竟然到现在都安然无恙,这可不是单靠实力就能解决的。
黑袍人轻轻避开黎叶的目光,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我是第一个登上玉台的人,我有抵御圣力的方法。”
她这两句话之间毫无关联,但却正好回答了黎叶最疑惑的问题。
黎叶见她不愿细说,也不好再逼迫什么。虽然从认识至今,黑袍人似乎都藏着很多秘密,但毋庸置疑的是,她对自己绝无恶意,甚至已经救了自己很多次。
不过她居然辨认出了那是圣力,那么八成是跟柳神殿的人接触过,这就有些奇怪了。
黎叶胡乱地猜测着,同时无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发现那些玄尊还被困锁在原地,不由连忙道:“还是先将他们救出来再走吧。”
黑袍人轻轻嗯了一声,袖袍一挥便有一道神光飞掠而过,咔嚓一声将几道锁链砍成了两截。
由于这里的规则已经被破坏,所以维持着锁链的力量也在逐渐削减,再由外部进行破坏,端的是容易无比。
黎叶先是走到了宸宣玄尊面前,道力化作光刃切割而过,便将他身上的链条干脆利落地劈砍下来。
宸宣微微有些失神,良久后才复杂地微微一笑,轻叹道:“你成功了……”
黎叶想到刚刚的生死交锋,貌似倚靠的大多是别人的力量,不禁略有些惭愧地道:“侥幸而已。”
宸宣摇摇头,温和地道:“生死之战,绝无侥幸。我东梁宗有你这样的后辈,我也是死而无憾了。不过上天既然留了我一命,我还是再回去看看吧,只可惜……几万年过去了,想必已是沧海桑田。”
他略有些怅然,似是忆起了很多往事,但很快便收敛了情绪,迟疑着问道:“东梁宗……现在还好吗?”
黎叶看出了宸宣深藏的紧张与忧虑,便连忙说道:“虽有波折,但依旧是大陆上的顶尖大宗门。”
宸宣似乎放下了一些心事,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恬静地道:“如此便好……”
他缓缓站起身来,在原地静默了几秒,这才往前走动了几步,似乎还有些不适应。
但随着他运起神力,气血贯通之下,强横盖世的第六境之力便升腾而起,周围本就布满裂缝的虚空更是吱嘎连响,已经不堪重负了,唯有一层气浪汹涌而起,压迫得整个世界如要窒息。
不过这强横到恐怖的气势只是昙花一现,还没等黎叶运力抵御,宸宣便再度沉静下来,恬淡的脸庞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尘世间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但随着他袖袍一挥,一片青色光影便呼啸而过,只听一片密集的清脆声响,仿如打铁一般连绵不断,所有玄尊身上的锁链都一齐脱落下来,使他们重新恢复了自由。“呼,终于等到了脱困这一天!”一位玄尊长笑一声,脸上满是激动喜悦,仿佛要将这段岁月的郁气全部散尽。
一时间地下宫殿混乱无比,饶是这些玄尊修行了漫长岁月,早已能做到心如止水,但被困在这里漫长光阴,只能苟且过活,他们心中也一直憋着股无名之火,一朝脱困哪还控制得住自己情绪。
“唉,兄弟,这几千年一直跟你面对面,看着你那张毫无新意的脸,我都能数出你有多少条皱纹了!”
“去你丫的!老子当年也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比你这张老脸强了不知多少,你还以为你好看得到哪去!”
这些玄尊本来素不相识,但被困在一处这么多年,除了修炼就是聊天,完全没别的事可做,彼此早就混的无比熟稔了,此刻尽情地嬉笑怒骂,发泄着他们所有淤积的情绪,恍惚间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行了行了,我说你们要丢人现眼也不挑好时间地点,别忘了谁将我们救出来的!”
其中一位玄尊还算冷静,笑骂了一句后,便郑重地走到黎叶面前,正色道:“这位小友,大恩不言谢,在下邱逢,是洛雨门的人,日后若有差遣,邱某绝不相辞!”
说着他便弯腰行起了大礼,黎叶哪好意思坦然接受,连忙向旁边移开两步,说道:“邱前辈无需如此……”
邱逢却是肃然道:“无论是小友之大恩,还是单凭小友的实力,都当得起这一礼,此事邱某终生铭记,绝不敢忘!”
黎叶正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前的那些玄尊便一齐蜂拥了过来,道谢的道谢,行礼的行礼,很多人甚至都激动得语无伦次,浑然没了一位圣玄玄尊该有的架势和派头。
这种场面黎叶着实不会应对,好半天才瞅着空挡说道:“诸位前辈,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众人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只见无数空间裂缝已经蔓延得到处都是,已经没几处完好的地方了,恐怕要不了一时片刻,此地便会彻底崩碎湮灭,那到时候无尽乱流一齐涌来,就够他们吃一壶了。
“黎小友说的在理,还是安全为上,日后得空了,胡某一定亲自去东梁宗登门拜访!”一位圣玄七八段的强者抱拳说道,正好一条空间裂缝蔓延到了他身后,他还来不及再说几句,便被吞噬了进去,也不知道传送去了哪里。
“这里的空间结构已经彻底紊乱了,我们还是出去之后再汇合吧。”宸宣看着众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不禁微微皱眉道。
“也好,反正危险已经解除,也没甚大碍了。”黎叶并不在意这个,反倒是松了口气。说实在的,被一群圣玄玄尊围在中间连番道谢,他是真的很不自在。
宸宣点点头,随便往旁边走了一步,顿时也随机传送离开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地下宫殿,转瞬间就只剩下了黎叶和黑袍人两个。
“走吧,总算是功德圆满了。”黎叶微微笑了笑,和黑袍人一同走入了一道空间裂缝中,也彻底消失在这片破碎的世界。
……
等到眼前的景物重新清晰起来的时候,黎叶不由四下一望,发现正身处在一片密林中,而黑袍人就在他身边不远处。
黎叶下意识转向无极山所在的方位,极目远眺了一下,只见那座山峰一如往昔,山腰上依旧是云缭雾绕,看不清具体的景象,仿佛这些天的争斗杀伐只是一场不真切的梦。
黑袍人静静地看着黎叶,直到他若有所觉,从怔怔出神的状态醒转过来,有些不自在地道:“怎么了?”
“这四颗土系神晶便送给你了。”黑袍人很突兀地拿出三颗棕黄色的晶玉,也不等黎叶有所反应,便直接塞到了他手里。
黎叶愣了愣,下意识拒绝道:“这是你的收获,送给我干什么?”
黑袍人淡淡地道:“我用不上,但你有那么多朋友,就不会浪费了,再不济也可以送给你的……女朋友。”
她的话语有些莫名的酸涩和落寞,但在沙哑嗓音的掩盖下,旁人很难察觉。
黎叶莫名地有些尴尬,好半天才说道:“原来,你那个时候也在啊。”
黑袍人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说着她便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黎叶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这么一句,但事实上,等到黑袍人停下脚步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任何留下她的理由。
“你现在话变多了……”黎叶只能强行没话找话,但说了一半忽然感觉这语义不大对,连忙又补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伤势是不是有所好转?”
“伤势?那不是伤势,”黑袍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淡淡的语气中听不出起伏波动:“伤势可以好转,可以恢复,但我不行。”
黎叶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又挑起了她的伤疤,不禁歉然道:“都是我害了你……不过、不过我也在想法子弥补,你再等我两年,或许有一个方法可以……”
“不必了,我已经习惯了,”黑袍人却立即打断道:“你不欠我什么,也不用感到愧疚,更不用耗费心力去做那些徒劳的事情。”
“我……”黎叶见她根本不信,正要好好解释两句,斜刺里却突然有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文长老,无极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之前搞得天崩地裂的跟世界末日了一样?我们的人不会有危险吧?”
另有一个声音道:“慌什么?这还什么结果都没明晓,你便害怕成这个样子,真遇到大事了你又该如何?”
之前那人苦着声音道:“哎哟长老,你别忘了羽泪小姐还在里面呐,万一出个什么闪失,青鸿长老不得勃然大怒?”
“那你干着急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先在这里好好等着,如果遇上了哪个宗门的弟子,再好好打听一番不迟,”那长老淡淡说着,便从丛林另一头现出了身影,瞧见黎叶二人后不禁一愣,下意识顿在了原地,迟疑了一下才拱手道:“前面可是黎叶小友?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