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知道点什么了，痛快点直说吧。”黎叶淡淡看着衡昭。
衡昭面色苍白，有些阴晴不定，半晌后忍不住问道：“你、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黎叶却根本没有解答他疑惑的意思：“是我在问你问题。”
若不是衡昭也有着化圣境的魂力，黎叶都想直接搜索他的魂海了，不过两人魂力相差不大，强行动手的话很难得到什么信息。
衡昭沉默地看了看手中的令牌，良久之后才有些艰涩地道：“这好像跟十年前的一件事有关，具体的我并不清楚，恐怕只有极个别我们宗门的长老才知道。但是我们都接到了一个命令，如果见到跟这个印记有关的一切人和事，都必须立刻上报，这、这是最高星级的任务……”
他倒没有刻意隐瞒什么，虽然身为魔道第一天才，但在他拥有这个地位以前，他并不是最强的那个，只是其他人都被他施展手段一一除掉了。所以为了生存，他完全可以不要底限，眼下形势比人强，他当然不会愚蠢地选择和黎叶对着干。
“哦？”黎叶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那你现在上报了吗？”
衡昭心中一寒，连忙开口道：“我从未见过类似的事物，怎么敢上报欺骗长老？”
黎叶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看样子这位魔道的天骄随机应变能力很强啊，不是那种自傲无脑的天才。
“你就知道这么一点？”黎叶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并没有带着杀气。
但听在衡昭耳中，却有种小命即将不保的不妙感，连忙搜刮自己所有的记忆，最终有些迟疑地道：“我之前说的是我绝对肯定的，但还有一些事，都是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我并不敢保证一定是真的。”
“你先说说看。”黎叶很随意地道。
衡昭思索着道：“有一次我路过墨达玄尊的院落，好像听见他在屋里抱怨一个人，说什么当初就不该犹豫，既然要杀人，就杀得利索一点，结果居然被他知道了，整得我灵深门元气大伤，我看再过几十年，魔道第一宗门就得换人了。”
“还有呢？”黎叶神情一动，隐约间似乎把握到了什么，但总感觉还缺了很多线索。
衡昭便又说道：“我们宗门有很多试炼碑，前一百名在上面都是有名字的，我十几年前初临宗门，清晰地记得所有试炼碑的第一都是一个人，叫浣九重。但隔了几年再去看，他的名字就从所有石碑上消失了，而且这个人按理说是绝世天才，应当很有名气才是，但我从未听哪位长老提起过他的名字，仿佛……这是一个禁忌。”
他又回忆了一阵，继续接道：“我只知道，十几年前宗门发生了一场大变，但只有最高层的几个太上长老完全参与了，而且我偶然翻看过宗门的卷宗，发现从那之后，宗门默无声息地消失了好几个厉害的长老，但没人关心他们的去向，我也不敢提起。”
黎叶心念一转，当即问道：“好几个是几个？”
衡昭想了想道：“好像是三个……还是四个。我当时只是随意看了看，并没有刻意记那些具体信息。”
“那你们宗门的卷宗上有没有记录这些人的名姓或者封号？”黎叶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了，但又总隔着一层雾。
衡昭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迟疑道：“这……我好几年前看的，真的记不清了，要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回去再查查？”
黎叶只是淡淡地看着衡昭，眸中无喜无怒，但衡昭却如坠冰窖，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被对方看穿了。的确，他知道了对方修有凝血秘法的秘密，这人肯定很难放他活命，只有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方可有一线生机，既然黎叶这么在乎那些卷宗上的信息，这就是他衡昭的机会。
只是……这个少年虽然看上去很随和，但修有凝血秘法的人岂会是温和良善之辈？若是哪一点惹怒了他，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衡昭急出了一身冷汗，后悔中正要开口补救，便听黎叶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想死，不过，你至少也得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能让我安心放你回去才是。”
衡昭顿时如蒙大赦，哪还敢奢求更多，慌忙从空间戒中翻出了一颗透明无色的晶石，狠狠心切断了一小半魂力，尽数渡入其中，苍白着脸色道：“如果、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妥，捏碎这枚魂晶，我就会死掉，谁都阻止不了。”
黎叶不置可否地拿过那颗魂晶，细细感应了一下，发现确实连通了衡昭的魂海，便淡淡点头道：“也行，此间事了，你将相关的信息整理一下，再一齐告诉我。”
他翻出云道石，和衡昭的通讯玉石建立了联系后，便接着道：“虽然时隔已久，但我不相信，你连一个名字都想不起来。”
衡昭连忙说道：“这，我刚才出于私心，的确有所隐瞒，还望大人恕罪。不过我确实只记得一个人的名字了，她叫墨竹影，封号竹影玄尊，好像有圣玄七段的实力。”
黎叶顿时心中一震，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那些失踪的长老中有竹影，他觉得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但她的实力……居然是圣玄七段？这怎么可能？！
“你确定是圣玄七段？竹影玄尊？”黎叶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
衡昭见他神情无比严肃，心里也被吓了一跳，犹豫着道：“是竹影玄尊，但是不是七段我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总之不低于圣玄五段。”
黎叶皱眉不语，想到竹影身上飘忽莫测的气息，一时间也拿捏不定了。她第一次出现时，明明是化圣绝巅的修为，但却又能随时晋入圣玄境，而且不止是她，封名恩、常励他们都是这样，给人起伏不定的怪异感觉。
至于那位高高在上的红衣男子，即便黎叶有了现在的修为，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只有四个字：深不可测。
衡昭见黎叶久久沉默，被这寂静的气氛压抑得有些窒息，不禁局促地道：“对了，我那些同门都看见了你，我是不是应该将他们全部处理掉？”
他比划了个割喉的手势，黎叶却看得心中微寒，这个衡昭，无愧传言中的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便是他那些师兄师弟，他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也是说杀就杀，毫不拖泥带水。而且堂堂魔道第一天才沦落到这个境地，他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样子，而是毫不在意地舍弃了尊严，甚至果断地交出魂晶，只为了能活命。
这种人，根本毫无底线，毫无准则可言。但凡对他们有利的，一定会不择手段去抓住，恐怕在他们心底，除了自己的性命之外，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
只是黎叶虽然有了些许猜测，但并不完整，确实还需要衡昭搜集更具体的消息。所以，哪怕他对这种人颇为不喜，也只得先利用利用。
“若是将你的同门都杀了，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在无极山能有什么收获？回去之后若是被你们长老重罚，还怎么办我的事情？”黎叶淡淡看了他一眼：“稍后我自会回去一趟，抹掉他们这些记忆。”
对于化圣境以下的人，以黎叶的魂力自然可以随便摆布。
“不过你还要注意一点，这几个人你绝对不可以伤害，否则我宁可不要那些陈年往事的资料。”黎叶忽然神色转冷，在虚空中映射出千羽落、月羽泪等人的身影。
衡昭拼命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图像，苦涩道：“可是大人，如果他们所在宗门要围剿我等，难不成我们就坐以待毙？而且，我管得住我的手，但未必能管到我每一个同门身上。”
黎叶想了想道：“我只是让你别伤到他们，宗门之争能避则避，避不过就算了。至于你其他同门……凭他们修为，也不是我这些朋友的对手。”
众人之中，哪怕莫书和冰璃实力稍低，但好歹也是化圣境武师，怎么可能随便跳出一位弟子就能伤到他们。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你灵深门和无极山到底有什么联系？”黎叶看着不远处的大殿，这才想起自己居然漏掉了最重要的事情。
衡昭立即答道：“根据长老的多方考证，这里应该跟几万年前的道空教有关，在那个时候，道空教有一位空间圆满者坐镇，盛极一时，可谓是最巅峰的宗门。只是当他们开始一统大陆的时候，其他宗门面对死亡威胁，便全部联合在了一起，和道空教展开了惊世大战。”
“那一战让大陆元气大伤，当时的第二大宗门东梁宗再迁新址，销声匿迹，其他的宗门更是死伤惨重，但道空教终究不是所有人的对手，主力几乎被全歼，只有那位空间圆满的强者脱逃。”
“那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黎叶听到东梁宗不禁暗暗苦笑，果然是命途多舛啊，虽然传承悠久但却真的是几次濒临覆灭。
衡昭便继续道：“因为那位重伤的空间圆满者曾到我灵深门避了一段时间的风头，为了表达感谢，便留下了一枚信物，说日后若遇到跟道空教有关的事情，凭此信物可以获得很多造化，就是这个。”
他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老老实实掏出了一枚青色玉环，上面刻画着古朴的花纹，只是却带着飘忽不定的气息。
黎叶接过玉环看了看，发现它虽然被自己拿在手里，但隐约中却有种身在另一空间的奇异感觉，不禁运转道力试了一试。
只见这枚玉环陡然爆发出无比强烈的银白色光华，而且遥远处的某个地方也冲天而起一道神芒，和玉环的气息交相呼应，最终变得不分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