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未必，你要是好好配合，我不会杀你。”瀚土玄尊淡淡一笑道。
黎叶侧头看了看身旁漂浮的神物绿光，有些讥讽地道：“然后，我就会像无海那样活着？”
“这只是一种控制手段，我不会剥夺你的修为，毕竟有了凝血秘法之后，我也不需要其他了，而东梁宗有你这样的天才存在，门面上也会比较好看。”瀚土玄尊很是耐心地道。
“你要去凝血秘法，又能做什么？莫非你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压制得了两大秘法的冲突？”黎叶淡淡问道。
“这你就不必替我担心了，”瀚土玄尊笑了笑，忽然说道：“怎么样，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你恢复得如何？”
黎叶神色微变，下一刻周身便亮起了淡淡的银光，即将从这片空间消失。
但瀚土玄尊依旧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脸上神色似笑非笑。
很快，黎叶就发现这里的空间节点都消失不见了，根本感应不到，但是哪怕瀚土玄尊也是一位空间大成者，也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手段，能堵死他所有退路。
“你在拖延时间，我又何尝不是？刚刚那会儿工夫，我已经用碎空石渐渐破灭了这里的空间规则，除非你瞬间抵达圆满之境，能够自主创造新的规则，否则空间之道便全无用武之地。”瀚土玄尊很好心地解释道。
姜还是老的辣啊，黎叶的那点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此刻瀚土玄尊直接上前一步，指尖棕色神光微微一闪，便彻底封印住了黎叶的所有力量，包括仍在纠缠不休的四大秘法，而在圣玄绝巅的气势镇压下，黎叶根本动弹不得。
“早就说了，不要白费心思挣扎，为了今天我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你早点开口，光灵暴动也能早点结束，那些弟子也会少点伤亡。”瀚土玄尊笑了笑道。
到现在，他终于完全放心了，这个年轻人还真不好对付，如果他算漏一点，对方都能在半途警觉逃脱，到现在将黎叶彻底镇压住，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瀚土玄尊放心了，黎叶也就真正放心了。
他的确算计得很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换了谁都插翅难逃。但是圣天强者的力量却不是他能算计进去的，这也是他思考不到的地方。
一颗水蓝色的珠子已经在黎叶左手中安静了多时，直到现在才微微发光，无比冰寒的气息四溢蔓延，瞬间就将整个甬道化为了冰封世界。
瀚土玄尊第一次神色大变，当即伸手抓向那枚珠子，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随着淡淡的蓝色霜华覆盖而过，他也化为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这就是圣天境的绝对压制，哪怕瀚土玄尊已经超出了大部分绝巅强者，也根本无法抵抗与挣扎。
随着冰霜的蔓延，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那些漂浮的光灵也变成了一团静止的蓝金光芒，而且黎叶可以感应到，随着瀚土玄尊被冰封，这场光灵暴动也渐渐平息下来，仿若失去了源头。
借着圣天境的力量，黎叶已经冲破了身上的封印，道力、魂力都开始缓缓恢复。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如何收场？杀了瀚土玄尊吗？
他隐隐感觉到，瀚土玄尊比幽鬼派的九易玄尊强了太多，哪怕被冰雪封住，也保留了一丝微弱的生机，在冰层深处奋力挣扎着。
但这个时候，甬道深处忽然散发出一道强横到恐怖的气息，令得远处的冰层都咔咔开裂起来。
黎叶神色微变，向那边飞掠而去，不一会儿便看到了令他却步的第九十九重光幕。所有的蓝色霜华都在此停滞下来，不得寸进。
“咔嚓——”
突然，这最后一层光幕上出现了无数裂纹，最终像玻璃镜面一般，在哗啦声中破碎开来，洒落一地金光。
黎叶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九十九重光幕之后的景象，有些难以置信。
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团大到正常人无法想象的金光，而且还有节奏地扩张与收缩，仿佛人的呼吸一般。无数光灵在它周身载沉载浮，就像是它的孩子一般，一会儿融入，一会儿分离，仿佛它就是一切的源头。
这团金光没有眼睛，但黎叶站在它面前，却有一种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般的错觉，被无尽光明映照得纤尘不染。
这种感觉……唯有圣天。
一束金光蓦然出现，还没等黎叶升起闪躲的念头，便径直没入了他的身体，出现在丹田中。
温暖柔和的金光顿时包裹了他，仿佛正浸染在阳春三月的和风中，消去了所有的不顺烦恼，只留下最本质的澄澈透明。
黎叶顿时被带入了道境，在这一瞬间看到了恒光秘法的本质，那就是世界一切光明的极致。
有了光明的滋养，才有了世间万物。
不知过了多久，黎叶渐渐清醒过来，心境依旧一片平和，通彻明朗。而在他的丹田中，恒光本源已经近乎无穷无尽，完美地融汇在明昏秘法的光明一面，足以与另一边的血魄大海分庭抗礼。
凝血秘法似乎感应到了天敌的强大，也渐渐偃旗息鼓，不再折腾什么，任由黎叶将它汇入了黑暗一面，从此三大秘法化为一体，结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奥联系。
黎叶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最头疼的问题竟然不知不觉解决了，也就是这时，他魂海中响起了一道平和明朗的声音：“既然你心向光明，便莫要堕入黑暗，今日助你一次，好自为之。”
黎叶豁然抬头，看向面前庞大得难以形容的金色光团，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第九十九重光幕便开始凝聚重构，很快便将它遮挡在后面。
不过在彻底封锁的前一刻，又有一束金光飞掠而出，如果黎叶没看错的话，那是朝着瀚土玄尊去的。
无穷无尽的光灵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安静地汇入了恒光洞深处，漂浮在那团巨大金光的身旁，哪还有刚刚的凶残暴虐之意，此时此刻就仿佛初生的婴儿一般干净纯粹。
黎叶静静地看着面前金光流淌的光幕，郑重地抱拳一礼，将这份恩惠铭记于心。
虽然对方并不是人类，但的的确确已经有了完整而清晰的灵智，也是站在世界巅峰的圣天强者，值得他这样对待。
三大秘法融合，衍生出来的力量已经将他推入了化圣绝巅，比之前不知道强大了多少，终于从那种失衡的状态解脱了出来。从此之后，凝血秘法已经尽在掌握。而他的战力到底抵达了怎样的程度，就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了。
正、邪、魔三道上古顶尖秘法的融合，绝对不是一加一加一等于三那么简单的效果。
黎叶向回路走去，发现所有的冰霜都已经消失不见，这倒不是说行云宗的圣天强者不如那位光灵，毕竟他只是将一部分力量凝结成了一颗珠子而已，恐怕还用不到他修为的十分之一。
这么说，瀚土玄尊已经脱困了，只是……黎叶也没什么好惧怕的，凭他现在的修为，应该能和圣玄绝巅强者一战了吧。
果然，走到一半的时候，黎叶就看见了站在前方的瀚土玄尊，他脸上的神色似悲似喜，有几分茫然，有几分苦涩，还有几分解脱。
黎叶停顿下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事实上，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已不是瀚土玄尊的初心所愿，只能说命运弄人，所以黎叶并没有憎恨什么，反倒有些微怜悯。
瀚土玄尊也看见了他，脸上的神色复又平静下来，当先开口道：“是圣天光灵出的手？”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黎叶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问的是刚才那束没入他身体的流光，而不是黎叶那颗冰封一切的珠子。
“是。”黎叶并没有隐瞒什么。
瀚土玄尊沉默下来，半晌后涩然一笑：“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是他人蛊惑，亦或是我自甘堕落，就算还我于自由，我还能回头吗？”
黎叶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恐怕是那位圣天光灵出手，解开了清炎池底那团黑光施加在瀚土玄尊身上的枷锁，将那些黑暗的束缚一扫而空。
只是，它扫得去身体的枷锁，却不见得能解开瀚土玄尊真正的心结。
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已经有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在他手里，他的心已经在黑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再难解脱。
“光明也好，黑暗也罢，不外存乎一心，何必执着于此。”黎叶只是静静地说道，融合三大秘法后，他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应该坚持的事情更加坚持，应该放下的往事也渐渐看淡。
光与暗同在，本就一体两面，一念光明，一念黑暗，而复杂的人性永远不会只涵盖一方，而是游离在两者之间。
瀚土玄尊微微一怔，没料到黎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也就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为何黎叶明明修有凝血秘法，却依旧能保持本心不变。
“罢了……”瀚土玄尊轻叹一声，眼中的迷茫渐渐淡去，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深邃平静，不同的，是多了一分解脱与释然。
他造下的罪孽太深，已不可能偿还，也无法去偿还，但如果继续下去，必然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与惨象，而现在停下，至少不会危及未来更多的人。
哪怕心已沦入黑暗的深渊，也依旧会有一丝光明。
黎叶不再多言，向着甬道另一头走去，瀚土玄尊也与他并肩而行，并没有再提之前发生的事情。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默契，不需要开口商量，两人都选择了忽略与遗忘，毕竟再纠缠下去对谁也没好处，有些事过了就过了。
很快，两人便出了甬道，虽然外界漆黑一片，但在棕色光幕的映照下，还是能看到这里挤满了人群。
“长老，师尊！”辛无海一直在众人中焦急张望，第一时间就瞧见了黎叶二人，顿时喜悦而激动地冲上前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