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伴随着细微的破碎声响，覆盖在阴阳印外的无尽符文迅速崩溃，似乎在遭受着疯狂的冲击，眼看一大半都已消失无影。
但随着一声嗡鸣，这些符文猛地爆发出无量神光，刺得黎叶双目生疼，一闭眼的工夫，那些破碎的符文便重新生长出来，速度快得吓人。
这时候，一道虚弱而微小的声音在黎叶魂海响起：“待你称尊之时……助我破除封印……”
黎叶微微一怔，这是……阴阳印的器灵？怎么感觉这事儿有点怪怪的，它是被人封印住了？哪个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压制得一件上品圣器都反抗不得？
但还没等他开口，一道金光便从阴阳印上飞掠而来，径直没入了他的眉心。黎叶只觉魂海微微一震，陡然显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似乎是一段经文。
黎叶只看了一眼，就暂时将阴阳印的事情放下了，因为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恒光秘法的前半篇，总算不是被阴阳印真的吃没了。
虽然恒光本源还是被吞得干干净净，没给黎叶剩下一点，但他已经很知足了，只要能修炼就行。
“恒光，即永恒之光，若心向光明，磊落坦荡，则自成永恒之道，从此与天地同寿，万万年亘古不朽……”黎叶不知不觉便沉浸其中，仿佛在这种朴实无华的经文中感觉到了某种意蕴，一瞬间身心皆空，无比澄澈宁静。
而他之前也抓紧时间通过了三十来道光幕，丹田中已经氤氲起一团柔和的金光，清澈透明，温暖轻润，随着黎叶渐渐的感悟，恒光本源也变得越来越活跃，映出了一片淡金色的神光。
不知过了多久，黎叶已经将完整的恒光秘法过了一遍，于是丹田中的本源也弥散开来，化为无穷无尽的光辉，映照到了黎叶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纯净澄澈得不染纤尘。
他心中空寂一片，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放松。之前受凝血秘法的影响，他不知不觉冷酷了很多，只是理智还能控制得了，所以哪怕是月羽泪也毫无察觉。但那终究是表面功夫，直到现在黎叶才有了真正安心的感觉。
但他还是低估了凝血秘法的能量，随着恒光本源的壮大，那一片汪洋血魄似乎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开始躁动不安地沸腾起来。尤其是当一束金光照耀到血海上方时，无数滴血魄顿时汹涌而起，顺着这道金光凶狠地冲向另一边的恒光本源。
“轰！”
血海与金光发生了激烈的对撞，直接在丹田中对抗起来，彼此都遇到了天敌，定要拼个死去活来。
只是，黎叶刚刚修成恒光秘法，境界都还没有稳定下来，在无尽血海的侵蚀下，恒光本源只能一退再退，片刻间就溃不成军。
但凝血秘法却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它，反倒是得寸进尺，随着血海肆意蔓延，大有赶尽杀绝的气势。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它们生来就相克对立。
黎叶完全处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中，到现在他才知道，凝血秘法还算是给他留了几分面子，一直都没有尽全力捣乱，毕竟它并不是完整状态。但恒光秘法的出现真正威胁到了它的存在，那汪洋血魄顿时变得凶残无比，仿佛沉睡了千万年的洪荒猛兽被一朝唤醒。
要不是明昏秘法突破到了第四层境界，黎叶恐怕根本控制不住，因为不知不觉中，凝血秘法早已被他修到了一种无比恐怖的层次。毕竟，这是他第一个学会的秘法，伴随了他漫长的时间。
而另一个方面，现在的恒光秘法还是太弱，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而且看样子，凝血秘法是不会给天敌成长起来的时间了。
黎叶勉力压制着凝血秘法，心中念头急转，知道光这样等待下去是毫无意义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怕凝血秘法会彻底占据他的心神。
不过……他忽然想起，还有第九十九重光幕，他还有机会！
黎叶睁开双眸，幽深的红光一闪而过，因为他已经快压制不住了。但令他愕然的是，阴阳印正静静地躺在一个坑里，其上光芒黯淡，刚刚的强横气息和密密麻麻的符文封印都消失不见了。
想到刚刚器灵的话语，黎叶心中一沉，感觉这之间必有很大的隐秘，而且他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符文封印在远处看上去，特别像一柄剑。
一柄斩天破地，唯我独尊的神剑。 只是现在来不及多想，黎叶一把将阴阳印扔进空间戒中，便片刻不停地向前挪移而去，来到了最后一重光幕前。 走到这里，四周已经很明亮了，到处纷飞着飘散的金色光点，映照得甬道一片光明，哪像最开始那般压抑黑暗。
黎叶伸手碰到金色光幕，努力运转明昏秘法，吸收着其中的恒光本源，他的周身顿时金光大盛，映照得他仿佛透明一般，干净澄澈得纤尘不染，仿若九天之上的仙灵。
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因为这一重光幕的本源居然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任他如何吸收都不受阻碍，丹田中的恒光秘法迅速壮大，从微弱的风中烛火渐渐变得坚韧起来。
可是……真有这么容易吗？连瀚土玄尊都止步于此，想必定有原因吧。
黎叶正在思索间，忽然心神有些恍惚，往昔的记忆不受控制般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都是些他本以为已经忘却掉的往事。
小村的淋漓鲜血，红天宗的大肆屠戮，被追杀的那段岁月，风影剑下的累累白骨……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可以风轻云淡，但这么多年了，原来他始终忘不掉。
或许，这不是心魔，但这却是执念。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是最初的那个自己，不再单纯善良，他染上的鲜血绝对不少，或许比很多二原大陆的魔道武师还要更多，可以说他当时是迫于形势，是被逼无奈，但那些被杀掉的武师中，定然不乏所谓的无辜者。
一幕幕记忆冲击着黎叶的魂海，令他不自禁有些动摇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他清楚地明白，这不是凝血秘法的蛊惑，而是恒光秘法的考验，这最后一层光幕，拷问的是他的心，与其他一切都无关。
恒光，光明永恒常在，而他的心……是否依旧光明？
亦或是……不知不觉中，早已堕入黑暗。
……
无数甬道之外，瀚土玄尊依旧静静地盘膝而坐，旁边是寒久和张老。
“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有人抵达第九十八重光幕。”张老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寒久有些复杂地笑了笑道：“最后九重光幕，考验的是心，而我心里有太多放不下的执念，做不到那么风轻云淡，纯粹如一。所以我的恒光秘法却是不完整的，能像瀚土师兄一般到达九十八重的，恐怕很难有。”
瀚土玄尊依旧闭着双眸，淡淡道：“也说不定，很多年轻人还怀着赤子之心，说不定能通过第九十九重，看到最本质的东西。”
“这不可能，”张老摇头叹道：“恒光秘法……要求的太过完美无缺，只要是人，心中就不可能没有阴暗，而只要有一丁点的负面情绪，就无法通过。我更觉得最后一重光幕是一种保障，守护着恒光洞最核心的地界。”
“说来，我一直都不知道，恒光洞最里面究竟是什么？”寒久看了看漆黑的四周，慨然道。
张老也只能摇头，这问题一直是宗门的不解之谜，或许只有当初创下恒光秘法的强者才知道。
但瀚土玄尊却忽然开口道：“应该是光灵。”
“光灵？”寒久一怔，微蹙眉头道：“师兄，难道你进去看到过？”
瀚土玄尊淡淡道：“虽然我被最后一重光幕挡住了，但还是隐约间看到了一些东西。里面……有圣天境的光灵，如果谁能将恒光秘法修到最高境界，便能将它召唤出来。”
寒久和张老都是一呆，没想到恒光洞还有这等隐秘，恐怕在此之前，只有瀚土玄尊一人知道。
忽然间，整个地底都猛烈震动起来，仿佛发生了什么惊天之变。寒久陡然站起身来，还没做什么事，便看见一团光灵尖叫着呼啸而来，光芒炽烈得仿佛要毁灭整个世界。
“这是怎么了？”寒久一挥袖，轻松解决了这个化圣境的光灵，但下一刻，无穷无尽的光灵从各个角落出现，疯了一般朝他们攻击而来，根本不去权衡双方实力上的差距。
但真正让寒久色变的是，他们三人根本没进入任何一条甬道，按理说这里是决计不会出现光灵的，但偏偏……这条规则被打破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
瀚土玄尊眸中精芒一闪，豁然起身，厚重的气息四散开来，棕黄色的神光顿时将他们包裹在内，任凭那些光灵怎么冲击，都无法逾越半步。
而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位少年狼狈地从一条甬道中跑出，身后紧跟着几十只光灵，疯狂地攻击着他，幸亏其中并没有特别强大的，不然这少年早就交待在里面了。
“不好！”张老神色一沉，难道……所有的甬道都出现了光灵暴动的情况？这些弟子可没他们圣玄巅峰的修为，这下岂不死伤惨重？
可是……为什么呢，这没有任何道理啊，光灵是很温和的灵体，就算是考验也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但眼下这一幕……难道它们疯了不成？
瀚土玄尊也神情凝重，迅速将那少年拉进棕黄色光幕里，沉声道：“我们分头行动，能救得一些算一些，顾不得那么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