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好人会有好报的!羽泪小姐为了松花城拼尽了性命,就连老天都不肯轻易带走她,呜呜……”一位化圣武师激动地大声说道,说着说着却就哽咽起来。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黑袍人一句轻声的喃语就显得毫不起眼:“当初我救下你的时候,你都没有现在这么高兴,果然……”
黎叶已经沉浸在众人喜悦的氛围中了,一时晃神没有听清她的话语,不禁一愣道:“你说什么?”
黑袍人沉默了一下,说道:“没什么,你高兴就好。”
她孤单地站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众人围着月羽泪欢呼雀跃,仿佛与他们隔绝了一整个世界,属于她的只有无声的孤独和落寞。
“我走了。”黑袍人忽然开口道,并且毫不拖泥带水,真的要转身离开。
黎叶连忙与她一同出了木门,说道:“你去哪儿?”
黑袍人微微一顿,背对着黎叶,有些怅然地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不知是不是黎叶的错觉,他隐隐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不舍和留恋,但这种感觉却一晃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黎叶张了张口,也想要帮她,但看看自己现在可怜的修为,只能关切地道:“那你万事小心。”
“嗯。”黑袍人简单地应了一声,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莫名地叹息一声,旋即就消失在一阵璀璨的银光里。
“什么?有人去救泪儿,她马上就要醒来了?”
五銮山上,千羽落一得知消息,就蹭地一下从座椅上跳起来,死命地晃着千铭真的肩膀,又惊又喜地道:“师父,你是说真的?你没有骗我?泪儿真的有救了?你不是说……”
“停停停!”千铭真被晃得眼冒金星,天知道自己徒弟哪来这么大力气,即便他是玄尊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千羽落这才放开手,满脸期盼地看着师父,千铭真这才清了清嗓子道:“是真的,你那位叫黎叶的朋友请来了一位武师,她身上有那种救命的神物。”
随后他又忍不住抱怨道:“我说落儿,你都快把师父这把老骨头摇散了,能别这么夸张吗?”
千羽落傻笑一声,完全忽略了千铭真后一句话,嘴中不断喃喃道:“泪儿有救了,她就快醒来了……”
忽然,千羽落回过神来,高兴地大叫一声道:“啊,我一定要去月家看看!谁敢拦我,我就跟谁拼命!”
千铭真和边洛颜无奈地对视一眼,不过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便道:“我们送你过去,免得路上出点啥事,顺便也有些事和月家家主商谈。”
“那还不快走!”千羽落立即催促道,已经迫不及待了。
……
千羽落得知消息,再赶到月家时,已经过去了两日。整个松花城都沉浸在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中,虽然月家一部分人对月羽泪的无冰尺垂涎欲滴,恨不得她立刻去死,但松花城的武师却不这么想,他们的命可都是月羽泪救回来的,自然希望她平安无事。
千羽落看着月羽泪的情况渐渐好转,高兴得到处拉人拼酒,就连黎叶都受了无妄之灾,被硬逼着喝了一坛又一坛的烈酒,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发晕了。毕竟大陆上很多人都喜欢饮酒,所以这类烈酒专为化圣武师酿造,若非黎叶修炼道力体质较好,恐怕喝不了两坛就要倒下了。
而千羽落却是越喝越来劲,仿佛不会喝醉一般,硬是一个人灌趴下了二十多个化圣武师,让一众人对她目瞪口呆。就连酒量最好的那位武师都默默退到了阴影中,生怕这位小魔神找上自己。
终于,第五天的夜里,月羽泪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守在床边的黎叶。虽然黎叶的面貌有很大变化,但她却看过他以前的记忆,对他现在的面庞并不陌生。
黎叶其实并没有一直盯着她,而是小心地看着窗外,生怕千羽落突然冲进来,又把他拉走去喝酒,他对这种事情实在是不感冒。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轻轻的呼唤:“黎叶?”
他仿佛被针刺了一般,豁然回头看向月羽泪,发现她如星云一般漂亮的眼眸中还残留着些许茫然和讶异,仿佛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还能醒来。
“泪儿……”黎叶握着她的玉手,一时间百感交集,千言万语都堵塞在心中,最终只轻轻地说了一句:“醒了就好。”
月羽泪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不知因为何故,真的没有死去。她怔怔地看着黎叶,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渐渐浮起一层水雾,低低地道:“能再见到你们,真好,活着真好……”
黎叶心中满是怜惜,轻轻叹道:“你这傻丫头,干嘛那么拼命,你知不知道……唉。”他想起月家那些武师无情无义的态度,心中很为月羽泪不值,但这种话他又怎么好当着她的面说?
更何况,她好不容易醒来,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就暂且不要提了吧。
月羽泪微微垂下头,仿佛受了大人批评的小孩子,有些委屈地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但她的眼眸中却没有一分一毫的后悔,恐怕就算重来一次,她也会如此选择。这或许是她不同于其他女孩的一点,别的女孩可能会因为朋友和爱人舍弃全世界,但在月羽泪心中,却把责任和大义看成最重要的东西。
为此,不惜己身。
黎叶也明白她的想法,所以并没有怪怨什么,只是有些感慨地道:“你还记得在寒州时,与澜幽宗决战的那天晚上吗?”
月羽泪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有些感慨地说道:“那个时候,是你神魂破碎,性命垂危,我在旁边等着你醒来,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黎叶看着她轻声道:“所以从此以后,我希望我们都能更加爱惜自己,轻易不要放弃性命,不要让另一个人伤心难过。”
“我知道了。”月羽泪心中有暖流涌过,郑重地点了点头道。
“走吧,出去见见大家。”黎叶微笑着起身,同时将月羽泪扶了起来,她缓缓走了几步,见自己无甚大碍后,就微红着脸道:“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清冷如梦的明月静静洒下光辉,流转在月羽泪微红的脸上,一时间美得不可方物,仿佛她只存在于最美好的梦境中,黎叶不禁微微失神,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怎、怎么了?”月羽泪不自在地躲开他的目光,脸上的红晕更重了,有些慌乱地道。
黎叶不禁哑然失笑,她已历经生死,度过了千劫百难,没想到还这么容易害羞,动不动就脸红。
两人并肩走出了小屋,发现外面正一片篝火,众人烤着金黄流油的肉片,划拳的、喝酒的、吵闹的,比比皆是。甚至千羽落正坐在中间一坛又一坛地灌着,直把一个壮汉喝趴下了,引起周围一片哄笑声。
月羽泪瞳孔中倒映着腾腾火光,唇边的微笑不禁更加明媚,仿佛被这欢天喜地的气氛浸染了,再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可贵。
终于,有武师偶然一回头,看到了黎叶二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酒坛砰地一声落在地上,酒水溅的到处都是。
“你干啥?”他旁边的同伴不禁恼火地抱怨道。
“羽羽、羽泪小姐!”那武师根本不理会身畔的同伴,只是结结巴巴地呼喊道。
“羽泪小姐?”众人豁然回头,看到门边静静伫立、仿若明月一般清浅空灵的白衣少女,一个个都激动地跳了起来,乱哄哄地围了过来。
“我没事了,谢谢大家……”月羽泪面对众人热情的问候,微笑着重复说道。
“闪开,你这夯货,都挡着家主了!”众人推推搡搡,吵吵闹闹,兴奋地不得了,互相笑骂着道。
月天琼好容易挤了过来,看着心心念念的女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父亲……”月羽泪心绪激荡,眼中又泛起了浅浅的薄雾。
月天琼连忙手忙脚乱地抱住女儿,好一阵安慰:“不哭不哭,没事了,都过去了……”
“还有我,还有我!”千羽落拼了老命扒开人群,终于钻了出来,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张开双手道:“来来,不能厚此薄彼,我们也抱一个!”
月羽泪脸上还有泪痕,闻言却不由噗嗤一笑道:“行啊,你换回女装再说。”
千羽落顿时悻悻地垂下头去,手还举在半空,伸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周围的人顿时善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羽泪小姐,你可不知道,黎小兄弟为了救你花了多大功夫,先是跑去了神药谷为你求神丹……”一位武师一边笑着,一边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将这些时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就像亲眼所见一样。
月羽泪心中万般感动,一双星眸看着黎叶,都可以想见他奔波来奔波去的艰苦辛酸,以及一次次希望又失望的焦灼心绪。
黎叶被她这样看着,也有些不自在地道:“咳咳,也没有这么夸张……”
一旁的千羽落更是愤愤不平地道:“喂喂,你们怎么能抹杀掉我的功劳,就算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好不?”
月羽泪笑着安慰道:“知道啦,小落也很关心我,真的辛苦你们了。”
月天琼也不禁哈哈一笑,半开玩笑地道:“泪儿,你这次能醒来,真的多亏了黎叶,要不等大陆的局势平定下来,我就做个主,让你们成婚吧。”
“如此甚好!”还不等月羽泪说话,周围的月家武师就开始起哄,大声笑道。
“啊?”当事的两个人却愣住了,彼此对视一眼,尴尬中不知该说什么。
黎叶还好,月羽泪脸上刚褪去不久的红晕又浮了上来,嗫嚅着道:“父亲,你这……”
月天琼笑道:“既然彼此情投意合,又相处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好踌躇犹豫的?不过现在天下正乱着,不太适合办喜事,待得日后平静了,就再没阻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