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韩剑十心中便暗暗做了个决定,开了口:“既然如此,由落姑娘亲手执剑舞一曲,想必姿态美妙动人。”
舞剑!
南宫蕴和落影笙皆是惊愕。南宫蕴与她相处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自然是知道她的斤两,就连自保都十分的勉强,又怎么拿得起武器在身边了,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她拿过任何的武器。
落影笙猛地一个抬头,目光便直直的看进了韩剑十的眼里,深得不知底线,就好像一个空荡荡的黑黢黢的无底洞,呼啸而过的风竟将心割得片片疼痛。
知道原因的韩霏略含深意的看向她。韩剑十喜欢看剑舞,这是整个御剑城都知道的事情。刚开始,他不懂,既然他喜欢看剑舞,那为何每次坐在宝座上看着台下的时候,眼神总不似以往的冷漠,而是空洞得可以,似乎在透过舞姬看着另外一个人。
然后,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好几天,就算是翻遍了整个御剑城的角落,也找不着他在那个地方望月独伤。难道是下山了?可是在山脚暗处守卫表明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那么,他会在哪里呢?
有一次,在看到了醉卧银月池的他,恰恰走近,只听他口中呢喃着,舞儿……
舞儿是谁?韩霏自认不会傻到去问他,这样不仅问不出来什么,反而会使他更加的伤心。不过,韩霏知道的是,那个“舞儿”一定是一名女子,会一手极好的剑舞,并且在他心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
在他外出寻找李品馨的时候,少不了打听一位会剑舞的“舞儿”。
会剑舞的“舞儿”有许多个,但是在心中滤选了许多个后,只剩下三个了。而在得知有一位已经嫁人生子还有一位继续留在烟花之地,并且这两位都不知道谁是“韩剑十”,那么就只剩下一位了——舞。
舞,天悦皇朝著名青楼花神楼的当红舞姬,为人大牌,每个月的十五才演出一次,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加演一场,哪怕是皇帝也勉强不得。天仙般的外型,身形柔弱,因总是蒙着块朦胧面纱,让人无法窥看其绝美容貌。
其舞姿时而清新脱俗,时而娇艳妩媚,不管是哪一种都总是惊心动魄的夺人呼吸。而她扬名天下的是一支剑舞——倾城。
花神落尘影窈窕,一舞倾城倾天下。
只是,不知为何,却没有一个人有她的画像,哪怕是一个背影,一个转身,都没有。没有人知道她的背景,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来的,她,好像仙子般凭空便出现在了花神楼。
而后来,也是不知道原因的,突然便消失了,不再出现花神楼,毫无音信。有人说,她真真是仙子下凡,时间到了,自然便回去了。
这些无稽之谈韩霏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了,只不过,会是那个舞吗?似乎所有的条件这位名为“舞”的女子都已然符合。
韩剑十紧紧地看着落影笙那张会令他失神的容貌,为自己的话而感到诧异。不管她长得跟舞儿多么像,也不会是她。眼前的只是一名少女,十几年了,不管舞儿如何保养自己,那双动人的眼眸也不会如同眼前的少女一般的澄澈,洁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最重要的,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一定含有深深的恨意。
“我……不会。”落影笙轻轻开口。
“不会舞剑?”韩剑十好不惊讶,毕竟是习武之人,再加上敏锐的观察力,他早就看了出来眼前的少女手上没有一丝的力量,之所以会拿得起那把常长剑,完全是因为她跟那把剑有缘,所以才会主动将她认为主人。
“对。”
“那么……就算了吧。”韩剑十不好再勉强什么了,摆了摆手便转身,其意下也就代表着他们这个任务完成了,他原本还打算着,如果落影笙真的会舞剑,就会将自己心底的想法一步一步做出。
“六王爷之子南宫蕴,对吧?”韩剑十突然的说。
南宫蕴心底微微惊讶,随后答道:“家父已经离开了皇室,现在只是南宫门的门主。”
“真不愧是他的儿子。”由于背对着他们,所以没有看到韩剑十脸上的表情,“待你回到南宫门的时候,请帮我向他问声好,说我韩剑十的名字便好。”
“晚辈一定会将城主对家父的问候带到,请城主放心。”南宫蕴好奇着为何韩剑十会认识自己的父亲,而且,就算他的语气跟平常的一样,却还是让他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似是怀念,又似是愧疚。并且,他从未听说过父亲有古人故人或仇人姓韩的。
“就这样吧,霏儿,你带两位客人招待一番吧。”
“是,父亲。”
在大殿一个阴暗的角落,一个黑影藏的十分的隐蔽,再加上殿上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竟然没有发现有人藏在此处,并且就在他们进来大殿之前!
那双寒冷的水眸在四人之间徘徊打量着,先是看落影笙,再来便是南宫蕴和韩剑十,最后,目光落在了韩霏俊美的脸上,目光中带着就连黑影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柔和。
在听到韩剑十提出要求让落影笙舞剑的时候,心中略微的紧张,还在考虑着到底要不要出手帮她,却没想到韩剑十居然就那么轻易的放过了落影笙,着实让人觉得很是惊讶。
就在韩剑十即将走进殿内时,就在黑影准备离开的时候,落影笙突然出声。
“城主,请等一下!”
清脆的嗓音响彻了整个大殿,听在了韩剑十的耳中却让他感到丝毫的恍惚,似乎在一瞬间想起了什么,却在一瞬间过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本已经打算离开了的黑影心底再一次莫名的紧张,动作僵在原地不再乱动,生怕一个小小的动作与一丁点微妙的声音都会被他们所察觉。
她到底还想干嘛?
落影笙眉头微皱,不一会儿便舒开。任务是完成了,可是侍棋拜托的事情却还没着落呢,这个御剑城的城主虽然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无理,里面参杂着的感情又说不清是什么,总之就是让她的心十分的纠结。
可是在他走近的时候,却又觉得十分的亲切。天呐,她到底是不是疯了,居然会觉得这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冷硬男子亲切!要是说出去别人一定说她疯了的!
“请问……城主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忘记给我了?”
什么东西?韩剑十眯起黑眸,略带疑惑地转身看向落影笙,并不明白她口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落姑娘,可否明说?”
南宫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突然便想起了侍棋曾拜托他们的事情,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记在心里面那么的清楚,他在心里酸酸的想到,她对侍棋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不知城主听过‘仙叶’么?”
闻言,韩剑十猛然瞪大双眸,大步地走到了落影笙面前,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肩,疼得她不断抽气,眼眶登时一红。而此时的韩剑十已然失去了理智,一抹疯狂的神色取代了冷硬的表情,眉眼间不断透露着焦急。
“城主!”
“父亲!”
明玉园内灯火明亮。
床幔内的人慢慢睁开双眼,带着迷茫,随后是一道惊喜喊声,周围顿时一阵吵杂。
“醒了……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然后一个本在房间内焦躁不安踱步不止的中年男子,听到这一声惊叫,不假思索的跑到床前,宠怜的看着显然还没有恢复神智的玉琼。
这名中年男子就是玉琼的父亲玉凯,前些日子外出办事,因事情特殊无法脱身,便没能赶得及来看昏睡许久的宝贝女儿,在万分焦急下快速处理完事情,快马加鞭赶回,却得知,女儿因不小心掉下冰冷的池水而昏迷。
“玉儿……”
“爹?”玉凯低沉的声音拉回玉琼迷茫脱离的视线,看到眼前的男子时,心中一阵激动。
几年没有见到父亲了,果真……老了许多,是为了她而操劳的吗?
醒后的这些日子不是没有说要去看他,只是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允许长途奔劳,便只能呆在南宫门等待。
“我的女儿,你可终于醒了。”玉凯俯下身抱住玉琼,鼻子不禁酸涩,“小时候就经常赖床,长大了居然还赖上了个两三年,错过了多少好东西……”
“爹……”玉琼声音哽咽。
“伯父,先放开玉儿,让她将药喝下……”南宫蕴走上前,轻拍了玉凯的后肩提醒道,谁知他这么一提醒,倒是让玉凯想起了刚刚想要做的事情。
“玉儿,告诉爹,你是被谁推下池塘的?”说是她不小心掉下去的么?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哪会那么没分寸的伤害自己。
经玉凯一问,玉琼也皱起眉回想早上事情的经过,想起了掉下去之前发生的一切……南宫蕴原本静静垂在腿侧的手紧握的起来,黑眸中有着几丝思虑的情绪,一想起了落影笙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以及那双带着哀求的目光,眼里忍不住划过了一丝痛楚。
“小影……”玉琼似乎是失了神的喃喃道。
“小影?”玉凯跟着她重复,心想着定是这个叫小影的人推自己的宝贝女儿下去的,听名字似乎是名女子,不过,女子又如何?竟敢如此对待他的宝贝女儿,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玉儿,你放心,爹现在就替你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惹的。”然后扭头,转而问南宫蕴,“蕴贤侄,你可知道玉儿口中的‘小影’是何人?现在就带我去找她!我要让她知道厉害!”
这……他当然知道这个“小影”是谁了,可是,真的要自己带玉凯去教训她么?答案自然是否,就在南宫蕴心中想着如何开口替落影笙说话的时候,玉琼语气带着焦急的问。
“蕴哥哥,小影怎么样了?”
“什么?”
“今早她不和我说话,我怕她就那样走了,便抓住了她的手,结果伤口裂开了……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玉儿,这个女子害得你现在躺在床上,你居然还在这里关心她的伤势!”玉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个女儿,总是太心软了!
“爹,推我下水的人不是小影!”
空气中有几秒钟的停顿,有的人心中被压得难以忍受。
“那……是谁?”
一阵瓷碗摔碎的声音响起,房间内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
“是小怜。”
那个不慎将装着药汤的碗摔碎的侍女脸色发白的跪了下来,口中不断的辩解道:“小姐冤枉啊,小怜怎敢对小姐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奴婢冤枉、奴婢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