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这样,本学士还以为楚二小姐是借此为宴会助兴呢,毕竟楚二小姐演得太精彩,看得本学士已是忍俊不禁。浣月太子殿下以为如何?”宁沉烨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眸光灿然的转向洛翊歌问道。
一项惜字如金的洛翊歌,抬眼看了看宁沉烨,而后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回答的时候,只见洛翊歌薄唇一启,竟然也破天荒的开口夸赞道:“确实精彩。”言语之间竟也是一副欣赏有趣表演的口气。
“呵呵,若是没有七殿下这一番解释,本王子也觉得是楚二小姐故意表演,以此博人一笑呢,毕竟楚二小姐的神情可是像真的一模一样呢。”赤岩看到几人只见的气氛,也随之开口调侃。
“真扫兴,原本以为是一场精彩好戏,却不想竟是这样,七殿下可真是不厚道,本宫还没看够呢!”紧接着北觉泱也一脸扫兴的说道。
“如此说来,本殿还需想昭渊太子说一声抱歉了。”苏君墨优雅的浅笑着,接着端起酒杯向着北觉泱一举,“昭渊太子请,本殿先干为敬。”
“七殿下客气了。”北觉泱随即端起酒杯示意后一饮而尽。
“宁大学士、浣月太子、赤岩王子,本殿敬三位一杯。”苏君墨示意身后的星刻将酒杯重新斟满,而后分别向着三个方向举杯笑道。
“七殿下请。”宁沉烨优美的唇线勾起,邪魅一笑,随即将酒杯至于唇间。
“七殿下请。”赤岩同样举杯笑道。
洛翊歌并未开口,只是与之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
一时之间却是一片觥筹交错,一副宾主尽欢的画面。
原本还在议论楚清霁大不敬之罪的众人已是蒙了,不由有些手足无措。但看到那几人心情愉悦的样子,愣了半晌之后,也纷纷端起酒杯附和。
几人说话间丝毫没有提及楚清舒所说之事,甚至都以为她是在故意表演一场闹剧,如此将楚清舒当作小丑一样的嘲笑,简直比当街扇她耳光还要来的痛快,这等羞辱之下,楚清舒大概只有一怒之下跑去悬梁了。
而此时的楚清舒心中确实有这样的想法,看到殿中最有权势的几个人,皆是如此,楚清舒纵使在心思深沉也难免涨红了脸,十指几乎陷进了肉里,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护着她?楚清舒愤恨的想道,尤其是宁沉烨,他怎么能为了楚清霁这般嘲讽她?想到这里,楚清舒看向楚清霁的眼神更是想淬了毒一样,恨不得立刻就要了她的命。
胸口剧烈的喘息了许久,楚清舒才感到自己缓过神来,只是脸色依旧难看,看到身边一脸淡漠的楚清霁,楚清舒心中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咽下这口气去。
“四妹妹,不管怎么说,你此事逾矩却是事实,四妹妹还是快向皇上认错吧。”深吸了一口气后,楚清舒不死心的咬牙再次说道。她有今日之辱都是因为楚清霁,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就在此时,楚清霁冷冽平稳的嗓音骤然响起:“二姐姐可是说完了吗?”
闻言楚清舒不由一愣,显然没想到楚清霁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平静的说话。
“如果妹妹没记错的话,二姐姐刚刚说我衣服上的纹饰是‘似乎是凤纹’,对吗?”楚清霁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楚清舒,如同看着卑微可怜的蝼蚁,眸光中透出的冰寒令人如同身至寒潭。
“这……正是。”楚清舒有些不明白楚清霁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说道。
“既然是‘似乎’,二姐姐不仔细看清楚便迫不及待的自说自话未免太可笑吧。”楚清霁唇角勾出一道讥讽的弧线。
“你……”楚清霁眼中的讥讽看得楚清舒一阵恼恨,“那便请四妹妹将衣角展示给宫中的嬷嬷仔细辨认一番吧。”楚清舒愤愤得说道。既然她这么想找死,那就让她死得更快一点好了,楚清舒心中愤慨。
“如此看来,二姐姐是对自己的眼睛很有信心了,若是待会没看出个什么来,二姐姐要如何承受着不等皇上开口便越俎代庖的诬陷之罪?”楚清霁淡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清泉般的眼睛却在这一刻透露出刺骨的寒意。
楚清舒在这样的眼神之下不由感到心中一寒,但她绝不相信自己的安排会出错,那是她亲自找人绣的,亲眼看过那上面行云流水的华贵凤纹,绝对不会错,所以只要皇上派人去查验,就一定会让楚清霁坐实了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再者以我楚相府嫡女身份如何能任由一个奴婢随意查看衣角,二姐姐如此置妹妹的清誉于不顾,到底是何居心?”楚清霁水眸微眯,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暖意,只有透骨的寒意。
不知为何,楚清霁话音一落,楚清舒忽然感到一丝不妙。
“皇上,臣女的姐姐如此诬陷臣女真是让臣女痛心啊,但臣女的清白不容玷污,既然二姐姐如此肯定,臣女唯有豁出楚相府嫡女的尊严,也要以谢清白了。臣女斗胆,劳烦皇上遣两位资历够深的嬷嬷,来仔细看看臣女衣角上的纹饰吧。”不等楚清舒再说,楚清霁转向高位之上的祈天国主颔首请求道。
闻言楚清舒不由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呢,不过这样正好她也迫不及待的想看楚清霁倒霉了,心中的激动使得心底那一丝怀疑和不安并没有得到重视。
只见祈天国主在听了楚清霁的请求之后,并不是先就此做出回应,而是先狠狠的瞪了楚清舒一眼。
在祈天国主看来楚清舒就是诚心找茬,毕竟他还没有从刚刚的愤怒中缓过来,楚清舒就迫不及待的抖出了另一件事,在这五国齐聚的宫筵上,楚清舒此举简直是在拨他的脸面。
祈天国主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使得楚清舒止不住颤抖,她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太心急了,但是此时也由不得她反悔了,只有硬着头皮将楚清霁拉下水了。
殿中众人也在最初的疑惑之后,渐渐发现似乎至始至终都是楚清舒的苦苦相逼,竟提出了派人检查嫡妹衣角一事,这让众人心中不齿。
这样明目张胆想要误人清白之事一出,众人的心顿时开始向着楚清霁倾斜。有听闻她说即使如此也要堵上尊严以谢清白之时,更是对她的外柔内刚的性情多了一层钦佩之意。
楚清舒一咬牙接着向着祈天国主磕头道:“皇上恕罪,臣女也是迫不得已,若是臣女看错了,也好借此还了四妹妹清白;若是臣女没有看错,也好洗脱了臣女的污名。”
楚清舒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如今不管是为了谁,这花纹都是必验不可了。
“二姐姐错了,妹妹原本就是清白的何来‘还’字一说?”楚清霁冷冷的提醒道。
“四妹妹何苦如此执迷不悟,难道姐姐还能故意害了你不成?”楚清舒苦口婆心,知道了她的用心再看她这样的一张脸,楚清霁心头一阵厌恶,随即转开了头不再去看。
“兰贵妃,你找两个嬷嬷去看看。”祈天国主见此事已经吸引了众人的吸引力,皱了一下眉便向着一边的兰贵妃说道。
“臣妾遵旨。”兰贵妃随即起身行礼,接着吩咐身边女官去找可靠的嬷嬷。
很快两个上了些年纪的嬷嬷奉命到了大殿,兰贵妃在吩咐完二人后,又因为楚清霁刚刚强韧的以谢清白之意,特意嘱咐要小心查看,不可逾拘。
“楚四小姐,奴婢得罪了,借小姐衣袖一观。”二人应了兰贵妃的吩咐之后,上前冲着楚清霁行礼道。
瞟了一眼地上的楚清舒,楚清霁清楚的捕捉到了她眼底的那一抹兴奋,冷然一笑,楚清霁抬起了手袖。
两个嬷嬷皆是宫中规矩的活字典,每一条每一项都记得清清楚楚,平时更是负责调教新入宫的宫女,因此派她们来检验楚清霁衣服上的纹饰在合适不过了。
楚清舒的心跳开始逐渐加速,她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楚清霁被处死的场面了。
而此时坐在座位上的宁沉烨却暗中捏紧了手指,若不是因为知道她故意想要人来检查,他定会上前杀了那些胆敢强迫她的人,竟然如此由着别人去检查衣物,这简直令他难以忍受。看着身为罪魁祸首的楚清舒不知死活的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宁沉烨恨不得现在就拧断她的脖子。
“启禀皇上,楚四小姐衣角上的纹饰是用了著名的云凤绣的绣法,所绣的纹样看似是凤纹实则是流云纹,只是这种流云纹似乎经过了修改看上去更加飘逸,但却跟凤纹相差甚远。”许久之后,经过再三确认的两个嬷嬷恭敬的行礼回答道。
此言一出,楚清舒登时呆若木鸡,怎么可能?她明明亲自确认过就是凤纹的,为什么会变成流云绣呢?
楚丞相舒了一口气,这时他若是在看不出来那便是白活了,只是不知道舒儿为什么要如此对待霁儿,那是可是她的妹妹呀。
“二姐姐好像很失望。”楚清霁看着楚清舒冷然嘲讽道。
“四妹妹……”楚清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众目睽睽之下,被证实了的事,她若是在提出异议,就显得太过反常,不知礼数了,毕竟那是兰贵妃找来的嬷嬷亲自确认过的。
“原来是姐姐看错了,只因那流云纹跟凤纹太过相似,姐姐一时没有看清楚。”楚清舒一咬牙,冲着楚清霁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只因一时没有看清楚,妹妹变成了二姐姐口中的大不敬之人,更兼之对二姐姐恶意诬陷之人,妹妹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二姐姐,竟让二姐姐如此不顾及姊妹之情,将这大不敬的罪名强按在妹妹头上。”楚清霁低头看着楚清舒,似笑非笑道,言语中说的都是楚清舒刚刚说过的话。
“楚二小姐是在故意消遣朕吗?”不等楚清舒再做辩解,高位之上的祈天国主冷笑道。
“皇上息怒,臣女一时失察请皇上降罪。”楚清舒一惊,更是被祈天国主阴寒的眸光吓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一想到刚刚祈天国主雷霆之怒之时那股森然的戾气,楚清舒顿时感到如同置身寒冰,每一滴血液都快要被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