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你是何人?”殿中传来禁军首领浑厚的大喝。
此时殿中华美的舞台已经被拆的四分五裂,一个瘦小的身躯被大力拖了出来,禁军首领响亮的嗓门一起,那个身躯便剧烈的颤抖起来,似乎被吓得不轻。
“唰——”一把把明晃晃的长刀随即横上那人的脖子。
楚清宁一直紧张的盯着殿中的情形,但是等她看清了那人身上的服饰之后,一张娇俏的脸顿时煞白得找不到一丝血色。
怎么会这样?不是都打理好了吗?为什么会被发现?而且刚刚她站在台上为什么没有听到一丝响动?一时间楚清宁慌得不知所以,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种种疑问挥之不去。
其实若是楚清宁稍微聪明一点就该知道,此时最该做的不是在这里思索疑问,而是应该好好想想如何摆脱困境,毕竟若是那个秘密在此时败露,对她而言绝对是灭顶之灾。
一间台下之人被拖了出来,众人纷纷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丫鬟服饰的瘦小女孩,灰头土脸的被禁卫军紧紧制住,她似乎吓得不轻,一双眼大睁着,嘴唇颤抖透着深紫色,呼吸艰难,又被一把把长刀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说!你为何躲在此处?”一看台下之人是这般光景,禁军头领不由一愣,随即再次喝到。
“什么人?押上了!”此时祈天国主闻言的声音传了过来。
“臣遵旨。”禁军头领行礼领命,随即下令将那丫鬟压到了祈天国主的高位之下。
“跪下!”禁卫军一把把那丫鬟按倒在地。
祈天国主仔细看看了跪着的人,发现她似乎真的只是个丫鬟,倒不像是什么刺客。祈天国主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此盛大的五国之宴若是被刺客搅了局,那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脸上无光的事。
还没等皇帝开口询问,那个丫鬟似乎被如此阵势和皇帝的龙威吓得彻底崩溃了,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嚎啕大哭着不停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听到那丫鬟的声音,人群中的丝萝不知为何心头一跳,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而楚清霁则从刚刚的窘迫中回过神来,冷眼看着殿中的人,眸光微沉。
“大胆!休要惊扰圣听!”见那丫鬟哭的歇斯底里,赵公公慌忙上前呵斥道。
那丫鬟一惊,顿时哭声噎在了喉咙里,憋得她脸色发青,但却不敢在嚎哭出声。
此时的赵公公已是满头冷汗,他已经交代了无数遍了,没想到还是出了事,作为殿前总管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是要被问罪的,不过好歹还不是宫中的宫女,否则他更加难辞其咎。
“你是谁家的丫鬟?为何藏身与舞台之下?”伸手止住了赵公公继续呵斥,祈天国主问道,声音之中听不出喜怒。
“皇上问话,还不如实讲来?”见那丫鬟久久不出声,赵公公忍不住提醒道。
“回……回皇上,奴……奴婢是……是楚相府……”那丫鬟颤颤巍巍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几句话中只有“楚相府”三个字清晰无比。
楚丞相闻言不由一惊,这个丫鬟他并没有见过,自然不知道是谁带来的,不过今日她的女儿们悉数到场,闺中小姐出门带几个丫鬟也实属平常,但若是惊扰了圣驾便是天大的罪过了。
至此楚丞相随即走出了人群,在殿前行礼道:“皇上恕罪,可否容臣问几句?”
虽然听到丫鬟说是楚相府的人,但楚丞相还是谨慎请示道,毕竟不能仅凭这丫鬟的一句话便认定她就是楚相府的人,万一不是,那他岂不是白白背了着惊扰圣驾的罪名?
祈天国主看着一眼一派恭敬的楚丞相,没有开口,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这等小事他还真是懒得管,只要不是所谓的刺客,没有惊了各国贵客便好。
“你是谁身边的丫鬟?”楚丞相问道,在他看来楚清霁是最后走进大殿的,身边并没有带丫鬟,那么只剩下她的三个姐姐。
“奴婢是……是……大小姐院里的。”丫鬟话音一落,楚清宁顿时大惊,秘密即将被戳穿的惊恐使得她一时失去了理智,当即便冲了出来。
“胡说!谁说你是我院子里的?我从未见过你!”楚清宁厉声道。
此时楚清宁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牵扯到她,如今只有牺牲这个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丫鬟了。想到多年来为了这个丫鬟赔出去的银两,楚清宁心中虽然可惜,但这对她的大好前程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反正今日的表演已经演完了,短期之内她也不需要在展示才艺,顾不了那么多了,此时只要她一口咬定这个丫鬟不是她的便好。
“小姐你……”那丫鬟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清宁,她原本以为楚清宁会出来帮她求情的,毕竟她这几年为她争取了那么多的荣耀,但没想到楚清宁冲出来后的第一句话便使得她的心顿时一沉。
“你这丫鬟好没道理,若是我的丫鬟我怎会从未没见过你?你是受了何人的指示想要将这惊驾之罪栽赃于我?”楚清宁正色道,似乎是为自己愤愤不平。
“宁儿,这当真不是你的丫鬟?”楚丞相皱眉道,他看这个丫鬟倒是不像在说谎,毕竟他为官多年,也不是没有审过案件,对人话中的真实程度还是能辨认出几分的。
“爹爹,女儿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丫鬟。”楚清宁暗自咬了咬牙,随即肯定的说道。谁让这个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既然她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那就怪不得她了。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翻脸不认人?奴婢为小姐做了那么多,为何小姐如今却要这般对待奴婢?”那丫鬟听了楚清宁的话顿时清楚了她的心思,而她虽然身份卑微却不是傻子,她知道楚清宁是想要牺牲了她,来防止秘密败露。怒上心头后,原本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的丫鬟当即口齿伶俐的反驳道。
“住嘴!你这贱婢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还不快快服罪!”一听丫鬟的反驳,楚清宁心中一慌,但还是勉强稳住了心神厉声喝道。
“大小姐,你居然……”听了楚清宁的话,那丫鬟不由睁大了眼睛。她原本以为楚清宁虽然性格张扬了些,但毕竟是堂堂相府小姐,行事定然光明磊落,况且她为她卖力多年,楚清宁定然会念及往日的情分,没想到她竟然在此时弃她于不顾!
“谁是你的小姐?我都说了没有见过你。”楚清宁瞪着那丫鬟道,那眼神中分明写着:快认罪,不要连累我,若是敢说出那件事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丫鬟彻底惊呆了,没想到她这几年的尽力辅佐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这让她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
“你这丫鬟到底是何人?为何假冒我楚相府之人?”听闻楚清宁如此肯定,楚丞相看向地上的丫鬟问道。
“相爷,奴婢真的是楚相府大小姐院子里的,奴婢有楚相府的腰牌。”丫鬟转向楚丞相慌忙撤下腰间的腰牌说道。
在瑞陵城内,各府的丫鬟奴才都是会在身上带着各府的腰牌来证明身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一见丫鬟手中的腰牌,楚清宁心中一惊,这丫头平时是不被允许轻易见人的,就是在她院中也是极少有人知道这丫头的存在,就是为了免于被人人抓到把柄。毕竟两人的声音太过相似,只要那丫头一开口就难免会被有心人猜测,今日为了将她带进宫来才给了她一块腰牌,没想到竟会在此时被她拿出来。
楚丞相看了看那丫鬟手中的腰牌,他楚相府的腰牌他自然是认得的,而那丫鬟手中所拿的确实是他府中的无疑。
“你这丫头好生大胆,竟偷了我楚相府的腰牌来借机陷害,我看你是活的不难烦了!”不等楚丞相开口,楚清宁抢先厉声喝道。
“小姐,你这般对待奴婢,当真令人寒心,奴婢为小姐做了什么小姐都忘了吗?”此时那丫鬟已经彻底明白了楚清宁的为人,她是铁了心的想用她的命来保住那个秘密,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要逼死她,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当年不过是因为她跟楚清宁的声音极像,二夫人便去了她的家,给了她父母不少银两,说是看她伶俐,想讨到身边来伺候,并且承诺带日后会给她指一门婚事让她回来孝敬双亲。她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户,家境贫寒,再加上她下边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又适逢祖母患病,二夫人此举对她家来说着实称得上的雪中送炭。所以她的父母不仅同意了让二夫人带走她,更是对二夫人千恩万谢,嘱咐她要尽心服侍。
原本她也以为二夫人是菩萨心肠的好人,但到了楚相府却被带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二夫人派了人来教导她歌艺,没日没夜的逼着她练习,稍有些差强人意,便不给饭吃,还有挨不完的鞭子戒尺,一年到头一刻也不得懈怠。
刚开始她因为一直长于乡野间,唱歌时咬字不清,便有嬷嬷将她口中塞上圆润的石子,然后用竹板在她脸上击打,以此来增强舌头的灵活度,刺激她口中神经。当时她痛的痛不欲生,却连喊都喊不出来,因为嬷嬷已经将她的嘴拿布条束紧了。
后来又因为她气息不够,嬷嬷们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冬日,也将她的头强按在冰冷的井水里,逼着她练气,令她被冷水呛的几欲窒息,她的哭泣哀求,但却换不来丝毫的怜悯。
再后来是说她的声音不够清亮,嬷嬷们便用尖细的绣花针从她的指甲盖内一根一根缓慢的插进去,直到她叫破了喉咙,喊痛喊得没有了声音,却仍然不能令她们心软半分。
直到她的歌喉终于得到了老师懂得认可,二夫人交给她的任务,却是让她躲在台后替楚清宁唱歌。每次楚清宁在前台大展风采,她却只能躲在昏暗的角落甚至是台下,还不能使得声音有一丝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