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秋儿已在接近楚清霁身边那一刻,眉心的亮光渐渐变红,圣祭献祭。在狄族,圣祭献出虔诚之心会慢慢透支全身的精血,以全部的精力助首领渡劫。
安华霖脸色有些沉重,他知道楚清霁与秋儿的感情,但秋儿自从被选为圣祭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此后的命运。小姐虽然不说,对人也是一直冷冷清清的,只会偶尔露出一丝温情。但他知道小姐情深意重,若是知道此举会要了秋儿的命,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若是小姐意识上拒绝,即使秋儿虔诚献祭,虔诚之心也到不了楚清霁体内,起不到丝毫辅助作用。这也是他和秋儿在楚清霁提及狄族天劫之时,一直尽力隐瞒圣祭献祭之事的原因。
楚清霁忽然感觉到身体的疼痛似乎减弱了一些,一股温暖平和的气息渐渐软化了她体内肆虐的异能。两股甘心臣服的辅助之力,正牵引着流往经脉里的异能,原本不受控制的在经脉中撞击的异能仿佛得到安慰似的,竟不再剧烈撞击。
楚清霁的原本紧蹙的双眉渐渐舒展开一些,耳畔在此时仿佛传来的神秘而古老的韵律,如同天神圣洁的梵唱,一瞬间楚清霁觉得自己仿佛沐浴在一片神圣的光辉里。
“我狄族第一百三十六代继承人啊。”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悠远的传来,迷蒙中楚清霁觉得自己看到了身着白色披风的修长人影。
“是谁?”楚清霁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恍然发现自己竟然能说出话来,这是哪里?梦境吗?楚清霁想道。
“本公是狄族首代首领,我的第一百三十六代子孙啊,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到来。”低沉的声音透着和蔼慈爱,是楚清霁觉得自己仿佛沉浸在一个博大而温暖的怀抱里。“玉湖孤烟之内镌刻着狄族世世代代的光阴,今日我将正式为你开启。”
“等我?玉湖孤烟里的光阴?那是什么?”楚清霁问道。
“第一百三十六代继承人啊,来,接受首领朝圣吧。”低沉慈爱的声音刚落,楚清霁的眼前骤然铺开了一副壮丽的画卷。
一片金壁辉煌,使得楚清霁不由眯起了眼,眼前渐渐显现出壮阔奢华的殿顶,四周薄雾缭绕,两列巨大的鎏金雕花盘龙柱鳞次栉比的排列着,空间被长长的延伸开来,周围花团锦簇,彩蝶翩飞,鸟语花香。
这里是……楚清霁不由有些迷惑。
就在这时殿中的盘龙柱旁开始显现出一个个人影,服饰奢华各具特色,有男有女,年龄也各不相同,有的英姿勃发,有的鹤发鸡皮。但相同的是每个人都表情柔和,浑身透出超凡脱俗的清透之气。
忽然楚清霁在其中一个柱子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娘亲……”楚清霁不由低声呢喃。
“一百三十六代继承人啊,”不等楚清霁得到回应,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盘龙柱的尽头出现了那个她最初看到了那个披着白色披风的修长人影。“你愿意继承狄族第一百三十六代首领之位吗?”
“继承狄族吗?”楚清霁轻声道。她之前确实想回狄族继承首领之位的,但那都是为了给她的娘亲——柳水彤,夺回原本的一切,只想杀了柳彤雯,再找到那个人,让他为自己的薄情付出代价。
而狄族之内如何她并不关心,虽然她继承的记忆里确实有狄族,多年来狄族确实做了很多造福天下的善事,但她并不能就此断言,狄族就是一个没有丝毫罪恶的种族。毕竟她所继承的记忆并不是全部,粉饰太平也定然是其中必不可少。
忽然楚清霁感到自己的脑中掠入了一些别的东西……
漫天的火光,痛苦的呻吟,恶毒的咒骂,愤恨的泪水,遍地的尸体堆积,血染山河。
“天杀的狄族,你们还我的丈夫!”
“呜呜呜……我的孩子,他才五岁啊,你们好狠的心。”
“你们会下地狱的!”
“呜呜……不要过来。”
“魔鬼!你们都是魔鬼!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求求你们不要!过过我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啊——”
“啊——”
……
一个个血腥的画面使得楚清霁瞳孔紧收。人间地狱,这是真正的人间地狱,漫天血光,不见丝毫的善意和希望。
清泉般的眼睛溢出泪水,划过娇嫩的脸庞,越来越汹涌。
“不!不要!住手!啊——”楚清霁痛苦的喊道,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不要再让她看下去了!她不要!
就在楚清霁觉得自己要崩溃的时候,忽然脑中血腥的画面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画面……
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人人脸上带着安心而满足的微笑,虔诚的信仰,忠心的赞美,顶礼膜拜。
“狄族之人真是活菩萨啊!”
“这只是俺们村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您的大恩大德真是让我们无以回报啊!”
“看到了吗?那就是拯救我们的狄族圣使大人!”
“狄族永存!狄族万岁!”
“狄族——”
“狄族——”
……
眼前的画面太过美好,似乎没有丝毫的罪恶与阴暗,有的只是善良和平静,欢歌笑语,宛若世外桃源。
眸中的泪水也在不觉中停了下来,樱花般莹润的唇瓣缓缓勾起,安宁祥和,楚清霁沉浸其中不忍远离。
忽然眼前的一切消散于无形,楚清霁一惊,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个圣洁的大殿。
“我狄族一百三十六代继承人啊,这就是真正的狄族历史,镌刻在玉湖孤烟中的光阴,狄族的罪恶与善良,你有勇气接受吗?”低沉的声音从大殿中央传来。
“为何会有如此反差?”楚清霁问道。
“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
“狄族为何而存在?”楚清霁又问道,绝美的小脸一片真挚。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低沉的声音一顿,随后又说道,“狄族为何而存在,又如何存在,一切皆要有你来定,你可有决心?”
“由我来定?”楚清霁一愣,她原本以为狄族定然是要有一个存在理由的,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是,背负狄族千百年来的罪恶,承袭狄族千百年来的善意,这就是狄族继承人的使命。不管是造福万民还是杀戮众生,善与恶皆在你的一念之间。”低沉而平稳的声音中似乎含着一丝安慰之音。
“是吗?如此说来狄族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楚清霁一语道破,狄族不过是独立于世间的特例,可以和谐尘世,也能让世间血流成河,狄族众人没有自己的意志,只不过是首领手中的傀儡。“既然没有意义,我为何还要继承?”楚清霁不屑道。
低沉的声音一顿,似乎有些惊讶:“千百年来,你是第一个向我询问狄族存在意义的继承人。但是你说得对,过去的狄族首领确实没有为狄族找到真正的存在意义,也许你可以一试,为狄族找到存在于世的理由。”
“为何要找?若是要我继承,那我便给狄族一个存在的理由又何妨?”楚清霁唇角勾起一道高傲的弧度,朗声道。
寻找不如创造,寻找这件事又麻烦效率又低,对于习惯了快速高效的市场部主管来说,这是极为愚蠢的,所以若有那时间她宁可用于创新,既快捷又高效。
况且她也知道她如今所在的擎风大陆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她不知道的事太多,所以她必须手握一定的资本才能掌握主动权。狄族首领是眼下的不二之选,虽然她并不感兴趣,但她却知道此时自己无法轻易摆脱,既然如此,那便从一开始就为自己博得最多的筹码。
低沉的嗓音许久没有传来,半晌之后,一阵低低的笑声缓缓响起,“第一百三十六代继承人啊,在你之前有一百三十四个狄族的首领继承人,只有你拿出的理由最令我惊讶,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想法打动了我,这或许就是我一直在找的答案,我很期待看到你赋予狄族的意义。”
“是吗?”楚清霁轻笑,“那你便好好看着吧。”
“既然如此,本公便以首代狄族首领的身份,正式在此赋予你狄族首领朝圣。”低沉的声音透出一丝愉悦。盘龙柱旁的一个个身影开始闪现出丝丝的微光,接着每个人手中皆出现了玉湖孤烟,只是白绫虚幻缥缈,不似实体。
“娘亲。”楚清霁看着柳水彤的身影轻声唤道,她对柳水彤的感情也有些超出了预料,此时看着孑然而立宛若仙子的柳水彤,楚清霁感到一阵由衷的亲切。
但是此时柳水彤只是专注懂得闭目朝圣,对于楚清霁的呼唤并未回应。
“狄族第一百三十六代继承人啊,我在此正是承认你狄族公主的身份。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愿你遵从本心,赋予狄族存在的意义。“低沉的声音真挚虔诚,缠绕耳边,经久不息。
恍然,楚清霁感觉到玉湖孤烟缠绕上手腕,她伸手便紧紧的将之握在手里。这一刻,楚清霁的眉心光华四射,玉湖孤烟似有灵性一般的在手中飘荡,通体莹润的光泽,熠熠生辉。
身体仿佛被温柔的包裹起来,舒适无比,体内的经脉也在这一刻彻底通透,每一根经脉都像重新生长出来的一样,活力十足,异能灌注其中,真正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回去吧,日后你便是真正的狄族公主……”低沉的声音悠远绵长,眼前的一切骤然消失不见。
而此时秋儿的虔诚之心也在那一刻彻底被接纳,精血散尽,秋儿勉强的睁开眼,满含不舍的看了一眼依旧双目紧闭的楚清霁。看到楚清霁眉心的朝圣之光后,秋儿知道,楚清霁已经得到了狄族先祖的承认和庇佑,她终于不负夫人所托,以虔诚之心帮助小姐顺利接受了首领朝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