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末沉默的收回手，见如烟满脸的防备警惕，便想起她应是怕他会杀了她与商寒煜的这未出世的孩子，才会宁愿痛得晕过去，也不让守在门外的士兵知道吧！
她竟然，比他自己还清楚自己的嫉妒之心，竟然到了这种疯狂的地步。
他默默的看着如烟一阵，才淡笑道：“你醒了？方才下人发现你昏迷在地，吓了我一跳。”
“你知道了，是吗？”
如烟已镇定下心神，看着唐少末，虽是问话，却是带着肯定的语气。
唐少末为她拉好了被子，语气轻柔：“听说你午饭也不曾吃，如今应该要饿坏了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些热食进来。”
说罢，有些慌乱的起身，要出去唤人。
如烟冷冷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一直保持沉默，直至见他开始查看这房中是否缺了什么家具，准备让人送些家具过来时，忍不住又嘲讽道：“你知道了，不是吗？怎么不敢回答？”
如烟见他似要逃避这个问题，逃避她的眼神，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唐少末终于受不住了，“啪”一声，用力一甩衣橱的门，霍然转身瞪着如烟，那双已布满血丝的眼，充满了嫉妒，和让她觉得陌生的狠厉。
“对，我是不敢回答，不敢相信，怎么了？”
如烟心中有些惧怕这个模样的唐少末，却只能让自己表面看起来很镇定，眼睛不眨的与唐少末对视。
“因为我一旦告诉自己，这是真的，我就会嫉妒得发狂，嫉妒得恨不得让他死！让他永远都没有机会见到这个世界！”
他越说越激动，慢慢靠近了床边的如烟。
如烟被他浑身的煞气一惊，慌忙往床内侧挪去。
唐少末快速出手，一把扯了她的手臂，将人压在床沿，死死的盯着她，“你不就是怕我会杀了他吗？你不是对我很了解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亲耳听到我对他的嫉恨？”
如烟咬牙与他对峙，嘲笑道：“嫉妒？你凭什么嫉妒？这是我与我丈夫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嫉妒？”
唐少末双手握紧，又放松，又握紧，恨不得掐上如烟的脖子。
他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时而惨白时而铁青，脖子上的青筋一下一下的暴突跳动，如烟确定，只要她在言语上再挑拨一两句，他定然会暴走。
“对，我没资格嫉妒！从始至终，我在你与商寒煜的关系间，都只是个局外人！可如今活着的人是我，他商寒煜尸骨无存，你与他有孩子又如何？与你白头偕老的人，终究不是他！”
唐少末气急，知道什么话最扎她的心，便用什么言语去攻击她，似乎只要如此，他那千疮百孔的心，才会好过些。
如烟果然脸色惨白，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手脚不再挣扎，默默的流着泪。
唐少末一见她流泪，便忍不住心疼心软，方才的暴跳如雷，似乎瞬间烟消云散。
他伸手，用拇指轻轻给她擦去眼泪，柔哄道：“别哭了，我收回方才的话，你就当我方才放了一个臭屁，好不好？”
如烟侧脸躲开，像拍苍蝇般拍开他的手，面向墙壁蜷缩成一团。
唐少末见这般都无法哄她，只能再放低了姿态，“方才医生来看过了，说你这一胎不大稳，忌大恸大悲，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如烟用力抹去眼角的眼泪，抽噎着道：“这孩子流了，不正称了你的意！你都无须想办法将他除去了！”
唐少末一阵头痛，虽然他嫉妒得几欲发狂，但是他清楚，若是他真的丧心病狂到杀了她与商寒煜的孩子，她会真的恨他一辈子。
如今他非但不能伤害她的孩子，还要尽己所能，为她保住这个孩子。
就在方才，他还忍不住派人去帮忙护送商寒煜的孩子回西山，也算是为她多做一些，让她少操心一些。
“方才生气时说的话，哪能当真？好了，你别想那么多了，先缓缓情绪，等会用过晚饭，早些歇息吧。”
如烟此时哪敢吃他给的吃食，即使他勺了放到嘴边，她都转头让开了。
她在较劲怄气，唐少末便比她耐心得很，怎么都要将饭菜递到她嘴边。
许久，唐少末放下手中的碗，牵过如烟的手，低声道：“这孩子迟早都是要跟我姓的，所以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对他不利的。”
如烟抽回手，冷声道：“我的孩子，只会有一个姓，那便是商！”
唐少末微眯眼，盯着如烟看了一阵，才微微勾唇一笑，道：“也对，我没理由给别的男人养孩子。待得他平安生下来，我便派人将他送回西山去，自然会有人照顾他。”
如烟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低声道：“我的孩子，我会亲手照顾他长大成人，会带着他去寻到他父亲，若是寻不到了，我会告诉他，他父亲曾经是一个霸道而温柔的人，但是在战场上，他是一个铮铮铁骨，战绩斐然，他应该会以他父亲为傲。”
唐少末额角穴跳了几跳，最终什么话都没说，扔下碗就出去了。
如烟轻笑着看着一室的明亮。
一枪杀死一个人，便什么都没了。
死了的人解脱了，不必带着对人世的眷恋，不必对曾经所犯下的错误而备受折磨，而忏悔。
如今要杀一个人，便该要一刀一刀的下去，凌迟他的骨血，让他也尝试一遍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
如烟嗤嗤一笑，靠在床柱上，看着屋顶的灯发呆，嘴边无意识的哼着江南的童谣，似六六还在怀中一般，她在一边轻哼着歌儿，一边哄着六六睡觉。
唐少末出去后不久，府里唯一做饭的老妈子推门进来，骤然见了如烟那双无神的眼看着虚空，嘴上低声呢喃着什么，面色苍白得厉害，嘴角却挂着一个诡异的笑，就似撞邪了般。
老妈子“啊”一声，扔下东西就往外跑。
如烟被这惊吓声惊醒，回神看来，哪还有那老妈子的人影？
而那老妈子跑后，门外的士兵便慌忙上前来，哗啦啦的将铁门又锁上了。
此时如烟倒是无所谓了。
关不关她，她都有能力，让唐少末过得凄惨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