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见他就要离去，顿时急了，忍不住大声道：“你就不怕我在这屋里自杀吗？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你机会的！”
所以，与其要做无用功，还不如趁早放了她，两人间还不至于闹得不可收拾。
要么就看着她死，要么就放了她。
唐少末听得如烟这话，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双手紧握，站得离他比较近的邱常甚至能听到他手指骨关节的“叭吧”声。
他需要用尽力气呼气吸气，才能控制住自己胸腔处即将暴走的怒火。他背脊绷直，脸色阴森恐怖，让看着的士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然而他没有回头看向如烟，只背对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你若死了，商家那几个孩子也别想活。究竟要如何选择，你看着办！”
说罢，大步要离去。
如烟气得肝都痛了，一边捂着小腹，捨起一个小木锤，对着唐少末的后背就扔过去。
“唐少末，你这丧尽天良的，连孩子也不放过。”
唐少末被她这一下重重的打在肩膀处，痛得他闷哼一声，听得如烟的话，霍然转身，大踏步回来，“如今我只在乎你的生死，在这乱世之中，别人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
如烟不料他会突然折身回来，骤然对上他那双欲吞噬一切般疯狂的眼，吓了一跳，要往后退。
唐少末快速出手，一把抓住了，将人拉得紧贴在门框处，隔着三寸的距离，有些癫狂的问：“当年，他也是这般得到你的，不是吗？”
如烟心一颤，想起商寒煜曾经囚禁她，让她恨极，最后还枉送了性命。
本以为经历过一遭，她会摆脱那种绝望的生活，谁知遇到商寒煜那个霸道不讲理的家伙，依旧让她过着那样的生活。
不过幸好，后来他总算一点一点的改变，开始对她全身心的信任。
唐少末见她已陷入与商寒煜的回忆中，一脸幸福的微笑，顿时嫉妒得发狂，抓着如烟的手臂加大力道，将她掐回神来。
如烟手臂吃痛，要挣脱他的钳制，却让他越发的用力。
“如烟，别逼我关你一辈子！”
唐少末眼中又是痛苦又是狠厉，让如烟又惧又恨，疯狂用力挣扎起来。
“唐少末，放手！你若真关我一辈子，我会恨你，我永远都会恨你！”
“恨？呵呵……呵呵呵……当年你也曾对着商寒煜说恨，可最终，你还是爱上了他。如烟，如今你对我说恨，是否有朝一日，你也会爱上我？”
他的神色有些迷离，右手伸进去，想要抚摸如烟那张精致秀雅的脸庞，如烟侧脸躲开，他又凑近。
如烟气急，张嘴便狠狠的咬上他的手掌。
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然而唐少末却似不知痛般，眉眼也不眨一下。
如烟在心中恨极，恨不得撕扯下一块他手掌心的肉，但一对上他那双深邃中满是深情、纵容与悲伤种种复杂情绪的眼，她突然又狠不下心来。
松口后，呸出一嘴的血，冷声道：“疯子。”
唐少末笑了笑，抽回手，对着朝阳的方向照了照，见淌下的血被阳光一照，似一个内里藏着昆虫的红色琥珀。
邱常上前来，想要催他去处理军中急务，见他看着那一排整齐小巧的牙印出神，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唐少末却将手握成拳，收回袖中，对四周的士兵道：“看好她，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是！”
众人端着枪，立正行礼。
如烟偷瞅着，见唐少末离开后，心中忍不住砰砰乱跳。
方才，她怎么会突然起了恻隐之心，会觉得他那模样很是可怜？
如烟蹙了蹙眉，用手背一抹嘴角粘着的血迹，觉得腹部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或许是怀孕的缘故，越来越嗅不得血腥味了。
她一手覆盖上还不显怀的腹部，一边回想起方才两人的对话，突然间脸色变得苍白。
他说，他只在乎她的生死，别人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若是，她腹中的这个孩子被他知道了，他是否会逼迫她将这孩子拿掉？
想到这种可能，如烟脸色惨白得可怕，突然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果真是太过意气用事，太不顾后果了。
她原是要来杀人的，人未杀到，还被关押在了此处。
方才她分明有机会将人弄伤弄残的，却又开始心软。
可他是否会放过她的孩子？
越想越觉得腹部痛得厉害。
在北平之时，这一胎便有些动了胎气，医生说若是不好生将养着，恐保不住了。
此次南行，本就抱着与唐少末同归于尽的想法，没想到在他喊出那一句，商寒煜会伤心后，彻底打乱了她的心神，让她必死的心，似寻到了些生存下去的力量。
当初她伤心欲绝，一心一意只想着为商寒煜报仇，如今忍不住想，或许唐少末真的知道什么，商寒煜真的未死呢？
她思绪纷乱，蜷缩在地上，一手紧按着腹部，不让自己痛得呻吟出声。
若是她这一出声，士兵们察觉了异样，再寻个医生来一瞧，必然会知晓她怀孕之事。
如烟忍得辛苦，只能一边想着商寒煜，想想妞妞与六六，转移注意力，一边握拳放在嘴边咬着，防止自己发出声音。
又痛又累，意识渐渐涣散，最后昏迷了过去。
唐少末带着邱常在上海四周去转了一圈，又是安抚军民，又是布置军防，再处理一番吴伟成对粤军的鼓动之事，办完一切时，天色已黑尽。
他伸了伸双手，才看到满是伤痕的手臂。
有被如烟用餐刀狠狠划出的刀口，有被她似小狗般咬出的齿印。
想起她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他却觉得莫名可爱得紧，忍不住看着手掌上的伤口笑了笑。
邱常无声一叹，出去让人给他布置晚食。
他方出去，负责看守如烟的士兵匆匆跑进门来，连礼都忘记行了，焦急道：“司令，那位被关着的小姐出事了！”
唐少末愣了一瞬，突然暴跳而起，怒问：“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生看着的吗！”
唐少末心中焦急，说着，已从案桌后快速起身往关着如烟的房子走去，那士兵忙跟在他身后，忍不住有些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