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件事情的发生,我对公司的圣诞晚会更加提不起兴趣,所以在朱明安乐呵呵的来叫我去看他们彩排的时候,我一口拒绝。
他说你怎么了,情绪这么坏,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我撩开额头日趋长长的留海,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说:“关你P事。”
小姑娘说话怎么可以这么粗鲁,他仍然带着笑说道。
以后都会这么粗鲁,要是看不惯你可以离我远点,求之不得。因为知道他对我的喜欢与包容,我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着伤害他的话,借此把一些垃圾情绪释放出来。
坐在我边上的小柔却看不下去了,她把桌子啪的啪啪作响,斜着眼睛看着我说:“陆燕回,你太过分了,拿朱明安不当人看吗?你别经为人家喜欢你你就登鼻子上脸,把自己当个仙女似的自己供着自己。”
算了算了,我没事的,朱明安见气氛变的剑拔弩张,连忙开口打圆场。
什么叫没事?等她把你当备胎蹂躏个几遍让你痛不欲生才叫有事吗?小柔的情绪仍然爆发点,即使我现在什么话也不说,估计她也会拿话当箭把我射成个筛子。
本来是我的情绪不好,没想到小柔的情绪更不好,为了避免事态恶化,朱明安走到我身边把我拉走开。
他一边拉着我一边说你别生气啊,我去帮你买杯咖啡吧,我说你除了咖啡你还会买别的吗?他愣了愣说:“我看你一直买,以为你最喜欢的饮料是咖啡。”
你错了,朱明安,并不是一直买的东西就是自己最喜欢的,我之所以一直买,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懒得去尝试新口味,这也如同我与你的关系。
你喜欢我我是知道的,我不喜欢你你也是知道的,但是我却一直与你在一起,一方面因为你没有明确表白过,另一方面我也没有明确拒绝过,正如小柔所说,我可能只是把你当备胎,我只是习惯了和你在一起,懒得解释,懒得去改变现状。所以,请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可以吗?
我的语速又急又快,朱明安听的一愣一愣的似乎没太明白,过了半天也不说话。等不及他的回答,我转身往公司走,他在后面喊:“你的咖啡还要吗?”
真是不可理喻,难道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回到公司,小柔不在位置上,估计被其他同事拉去劝解了吧。好在晚上就是圣诞晚会,等她表演节目的时候我多献献殷勤把刚才的尴尬给化解掉。虽然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怨气。
我回头扫视了一圈办公室,周舸果然不在,董义倒是老实坐在位置上,一双手不停的在键盘上飞舞,他倒是挺忙的。
不一会儿,朱明安果然买了咖啡回来,当然不是只有我一杯,是所有同事人人有份。咖啡并不便宜,这么多人他倒也不计较,这也再次说明他家境并非只是小康,想到这儿,我又想起他和孔总的那张合照,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由于晚上有圣诞晚会,人事发通知说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同事们自行到酒店集合。
由于酒店离公司不太远,大部分同事选择步行。我也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行在他们中间。
屋内有暖气不觉得冷,一旦到了外面,便亲身体会到北方的干冷,清咧的空气里带着一股冬天的硬朗,夕阳如血般染红一大片天空,有一弯新月隐隐现于大厦后面,有归鸟扑腾着翅膀从天空掠过。
同事们边走边说笑,有人提起去年小柔跳肚皮舞的事情,说起腰肢的柔软,舞蹈的美妙,几乎所有男同事都双眼冒光。听到此,我抬头去寻找周舸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夹在人群中与众人一起说笑,表情并无异常。
晚会热烈而愉快的进行中,朱明安果然不负众望的讲了一个非常冷的笑话,大家连附和他笑都没来得及他便自己乐的蹲在地上笑的起不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前长后短的衣服,由于动作的原因,弯腰笑的时候露出后腰的一大片皮肤。由于我就站在他的身后,尽管灯光摇曳,我仍然分辨出他腰间皮肤上有块纹身,再仔细看去,有那么点熟悉,我一惊,连忙往前又走了几步。
这时刚好有束光摇过来照到他身上,定睛一看,原来是尊佛像,与我耳后的那个一模一样。
朱明安的节目表演完之后,中间又隔了一个唱歌一个说相声的,小柔最后作为最后的压场节目登上了舞台。
她今天打扮的非常漂亮,一袭白裙上点缀无数细碎的小珠子,头发高高的束在脑后,眉眼细细描过,额前点了红妆,手上与脚上都涂了蔻丹,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小柔的一出现,便惊艳了全场,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欢呼。
她微微笑的颌首,抓起脸颊左边的珠帘轻轻挂到右耳上。灯光暗,音乐起,小柔成了最闪亮的那颗星。
月光放肆在染色的窗边
转眼魔幻所有视觉
再一杯那古老神秘恒河水
我镶在额头的猫眼揭开了庆典
为爱囚禁数千年的关键
正诉说遗忘的爱恋
听所有喜悲系在我的腰间
让那些画面再出现再回到从前
旋转跳跃我闭著眼
尘嚣看不见你沉醉了没
白雪夏夜我不停歇
模糊了年岁时光的沙漏被我踩碎
……
音乐不停,旋转不止,小柔的速度越来越快,踮起的脚尖几乎快离了地,裙角肆意飞扬,她高高的仰着头,闭着眼睛,眼角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
同事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可能是受到感染,我的情绪也异常亢奋,本来想着等她跳好给她搬凳子倒水的小心思全都不见了踪影,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小柔的舞蹈里,这姑娘是舞蹈专业毕业的吧。
正当我们都被小柔的肚皮舞所倾倒的时候,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是刚表演完还没离开舞台、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朱明安。
停……停……停,他大声的喊着小柔的名字一边喊停,发现异常的灯光师和音响师迅速给出了反应,所有灯光亮起,音乐声止,但小柔仍在不停的转啊转啊。
朱明安冲过去一把抱住小柔,她这才不得不身体一软,被迫停下来。
见情况不对,我连忙跟着众人一起爬上舞台,舞台不大,由于朱明安抱着小柔还坐在地上,人群自动围成一个圈,我仗着个子高,伸头看过去。
小柔还软绵绵的躺在朱明安的怀里,脸上的珠帘已散落在一边,灯光下的脸如纸一般的白,眼睛无力的睁着,不停的有泪水滑下来。即便如此,她好像仍然不停的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看了几圈,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手一软,闭上了眼睛。
血,好多血,有同事失声尖叫。
这时,我们才发现有很大一片血迹从小柔的身下慢慢的渗出来,血流速度太快,很快染红了朱明安白色衬衫的长前襟。他红着眼睛喊:“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我与朱明安一起上了车,急救医生初步判断是流产。
混蛋,朱明安低低咒骂。我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白我一眼,无力的把头靠在身后的座垫上。
到医院以后,朱明安让我先去排除他去取钱,一切好像往事重演。
我突然想起我还没有毕业的时候跟阿雅去参加一场活动,当时有个姑娘宫外孕大出血,似乎也是我在排队阿雅去取钱。没想到我会再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小南还是小北?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在抢救室外等待的时间,朱明安不停的打电话,我不知道他打给谁,因为他始终没有拨通过,他一遍一遍的打,不死心,手机打的没电了拿我的手机打,直到抢救室灯光暗了电话始终没有打通。
病人因为出血太多,孩子没有保住,不过没关系,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主治医生如是说。
就说这人生怎么会如小说电视剧那般狗血,不能出育的事情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看来之前我的祷告起作用了。
——就在朱明安不停的打电话期间,我心中一直默念不要让历史重演,千万不能再在我身边上演一切流产便不能生育的事情。
果然,天遂人愿。
小柔被推进普通病房,我和朱明安在边上照顾,我问他要不要打电话给小柔的家人。他说先不打,等她醒来问问她的决定,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我想想也是。
不过这朱明安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聪明?
一切收拾妥当,朱明安又去找了个护工过来照顾小柔,然后叫我一起去吃饭。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发白,天快亮了。由于之前的紧张,我疲惫的几乎无法站立,朱明安适时的抓住我的手。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在这圣诞节的清晨,给我带来一丝暖意。
吃什么?他扭头问我。
吃粥吧,我说,上次你提过的那家粥店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不知道现在开门没有,会不会太早了?
可能吧,我说,不过没关系,我愿意等他们开门。
朱明安看了看我,笑了笑,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往粥店走去。
风裹着细雪席卷而来。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