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宜，你看这花这么美，像不像从前我们沈府上的那些花草，只是沈府花草从来都是不需要人工拾掇的，自然天成的样子便最是让人觉得沉醉。”
沈佳凝慢慢地走到湖心，华服的裙摆偶尔掠过水面上长出的芦苇，细碎的毛毛落在腿上有些痒痒的。
“小姐，如今我们万事由不得自己了，若是让五皇子听到了您这样的话，便是要以为是小姐您故意在生了悲观了。”萱宜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小心地提醒着。
“我到了他的府上，便是已经决定了要牺牲自己了，若是还能靠得住这棵大树，便是让我嫁给了那个男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寄人篱下难免想家，你便让我偷偷地说上两句吧。”
沈佳音摸了摸手指，今天给指甲染的颜色真是掺着白花的粉色，反正终究是以色侍人的本事，从前她不懂得，今天却是一定要懂得的了。
在沈佳音看来，花虽娇艳，但自有它可敬的一面，世人总说花骨娇媚，不能成为那顶天立地的好气象，所以诗词歌赋中只要吟诵到花的，不是赞叹她傲骨，就是盛赞其芬芳，却没人真正地领会到花朵的灵性。
要说花朵真正的秉性，恐怕正在这柔弱无风的姿态了吧。
千娇百媚，万紫千红，不正是诸花需要呈现的姿态吗？
总是以一副文人的样子来看这花，未免不是一副穷酸相。从前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如今遭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自然是懂得一些的了。
“小姐，你怎么出神了，早晨风凉，我们要不要走了。”萱宜关心地问道。
“没关系，过不了多久，这绿菊也会谢了，到时，整个后花园就真的只剩那些苍翠强硬的树了。”
沈佳凝叹了一声。
“小姐，老是想这样的东西对自己可不好，万物都有自己生长的周期与道理，人命尚且要听着老天爷的安排，更何况是这花草树木，哪能由我们伤感呢？”萱宜怔怔地说。
“你说得也对，只是贪看了这景色，多说两句罢了。”沈佳凝愣愣地发了会儿呆，才起身道，“走吧。”
绕过了几道回廊，在疏落有致的绿丛景观中才来到正堂.
“五皇子正在侧厅等着您呢。”刚到院子的门口，就有侍女告诉沈佳凝。
沈佳凝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做什么？可不是昨天的事情刚过了，就火急火燎地来寻了自己？
沈佳音微微地蹙起了眉头，萱宜小心翼翼地牵扯了一下沈佳音的衣服，她才缓缓地说道：“恩。”
一众仆人来到了侧堂，进到里面才看到原来牧褚正在摆弄着厅中木架子上的一株绿色的植物。
“佳音，快来，给你看一个东西。”牧褚见到沈佳音来了，笑着招呼她到身边去。
沈佳音纵然是心里头多了计较，但是也只好细细地辨认了去，若是让牧褚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岂不是要惹祸上身。
且沈佳音寻思着，这一切可没有这么简单呢。
“这株小植物身上都长着刺，是什么呢？”
沈佳音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带着刺的小肉球，绿油油的，不是很美。
“这是大漠的一种植物，叫仙人掌，你别看它貌不惊人，在极其荒凉干燥的地方，非得它不横生枝叶的植株才能存活。”牧褚笑着说。
“这样不尊贵的东西，五皇子何必捧着，失了自己的身份。”
沈佳音故意用言语来刺探牧褚，牧褚倒是不生气，他稍微地放下了手中的仙人掌，倒是那萱宜看着此情此景很是熟悉，只觉得这和当初婉和夫人与沈佳凝在花草园中的对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关于那一天的秘密，她是到死都不可能说出来的。
“你这话里有话的，可不是今天到沈太妃面前去请安，又有谁惹了你了？”
牧褚转过身来，看着沈佳音的眼睛，他的眼波流转之间，倒好像是是要参透什么秘密一般。
而在佛春苑中，缭绕于屋宇之上的檀香将沈太妃周遭都给裹挟住了，她身旁是伺候了她许久的灵珠，灵珠的手里头捧着一小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她微微地垂着双目，说道：“太妃，您的身体可还好？”
一旦是遇到了这样会急火攻心的时候，沈太妃就会突生喉疾，她稍微地镇定了自己的心神，然后说道：“什么好不好的，还不就是这样子了？”
刚才在佛春苑中，那些不省心的少夫人正借着昨天的事情在小题大做，沈太妃的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多远的地方了，直到触碰到慢慢冷却下去的茶水才意识到，原来她们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了。
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展露了自己的杀气，她忍辱负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被沈佳音和蒋语瑶的表现给激出来了。
当然，害怕还是有的。
只是这样的害怕还不足以成为她每晚的噩梦，只因为她坚信没有人能将她心里头潜藏的黑暗给完全地挖掘出来，反倒是这件事情能够让府中再次出现混乱。
首先，沈佳音的日子是断然不会好过了，那张万年一遇的腾蛇皮便是让她给自己徒增麻烦的绊脚石，就算是这个死人发生在她的院中又有什么关系？
动一动手指头，这个人就会完全与沈佳音或者蒋语瑶挂上关系。
若是让牧褚知道了这个潜藏在黑夜中的暗杀组织，不知道牧褚会不会恼羞成怒而崩溃呢？
而这个暗杀组织，必定是在的。
她冷冷地看着窗边的一只黄理念，露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微笑。
“灵珠，你说，如今有人在王府之中这般猖狂，可不是从前宫里头那一位的残留吧？”
沈太妃的眼神之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最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灵珠的身上。
“太妃，您的意思是？”
灵珠的心里狠狠地一沉，她纵然是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但是一时之间也是没有思路的。
沈太妃想了想，说道，“宫里头的那位的势力向来强大，如今她的母家横遭劫难，她怎么可能不趁乱报仇，如此看来，动机倒是更加明显了。”
沈太妃的双手互相交叉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太妃所言极是，只是如今并不知道是谁做的，事情也是无从查起啊，再者说，那张腾蛇皮确实十分尊贵，一般人根本难以获得，这件事情恐怕五皇子也是知道的呢。”
灵珠的眼神交错着迷惑，自从知道了那个人的死因之后，灵珠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身边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她看了沈太妃一眼，却看到沈太妃也是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这件事情的好意头还在后头呢，我就不信，蒋语瑶会这么耐得住性子地按兵不动？”
沈太妃从刚才的沉沉思索到现在的平淡无奇，纵然是心中已经飘荡过万里河山可是终究不愿意展示于人前，她明白，这个时候若是太过于笃定沉默，反而会让人看出什么把柄来。
虽然灵珠算是她几十年隐居生活中唯一的心腹了，但是很多事情，还是要知道得越少越好。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外头已经传来了下人的传报声：“沈太妃，小厨房送了搞点来，是新制成的雨花糕。”
沈太妃深以为然，她沉沉地一个抬手，灵珠已经是心领神会了，她缓缓地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捧着一小碟的糕点回来了。
“什么消息？”
沈太妃此刻将玉如意放在了自己的手中，慢慢地把玩了起来。
“说是五皇子让众位夫人都到了正厅去了，恐怕在那个地方还有一场的计较呢。”
灵珠说着，已经慢慢地将包裹糕点的油纸给打开来，扑鼻的香味顿时充盈了整个房间。
“拿去喂了我的那只猫吧，这样甜腻的东西，我吃不惯。”
灵珠带着一些由于：“太妃，这样可是不好的，您如今越来越少食入甜食了，其实还是要吃一点才是对的。”
沈太妃无所谓地说道：“少在我面前啰嗦，相比这个东西，我更想知道的是，牧褚是不是私心里已经对我很不满意，所以才我在正厅中另外开辟了一处的公堂，来好好地翻一翻这个案子呢？”
而在荣威堂中，沈佳音正要继续与牧褚的说话，突然，从转角的地方转出了蒋语瑶来，她的手里头捧着一小杯的茶盏，茶盏里头散发着沁人的芳香来。
“我说呢，若是在平时，你也不会让我来，如今看着，非得要妹妹陪在一侧，你才能在的吧。”
沈佳音这么说着，已经慢慢地回到了专属她的座位上了。
实际上，在牧褚的这些美娇娥在佛春苑那里座谈的时候，牧褚的旨意已经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了，所以大家都是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谁不知道，终究是牧褚的面前才是主场呢？
“姐姐这是错了，很快，我还觉得是绿萝妹妹和云姬才能让五皇子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呢。”
话音刚落，沈佳音就听到了厅堂外传来了云姬和绿萝的声音：“参见五皇子，参见二位姐姐。”
牧褚看了一眼下面的人，人群中唯独绿萝穿的太过于俏丽了，心中便已经有了不舒服。
想到府里头接二连三地出了丧事，却已经有人打扮地花枝招展了，难免觉得心头堵塞，便只是冷冷地走到了蒋语瑶的身边，说道：“看样子，你们都听说了今天早上的事情了？”
蒋语瑶看到牧褚也是一副心焦的样子，连忙说道：“五皇子，我已经知道了，刚才正在和姐妹们讨论着呢，只是这个人既然是从太妃的宫中流传出去的，还是比较难办。”
牧褚的眼神中慢慢地渗透出了意味深长的哀愁来，蒋语瑶看着，连忙又多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件事情发生在与姐姐交接权力的阶段，姐姐什么都不清楚，我才是要负责任的那个，还希望五皇子能不遗余力地去查这个人，必不使一个人含冤才好。”
沈佳音的眼神中慢慢地绽放出了淡然的光来，她且稍微地舒缓了一下自己的神色，且看周围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表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