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此乃结鬟式，有巍峨华丽之意，奴婢这点拙心，还希望娘娘能够体谅。”
说完方圆已恭恭敬敬地将梳子放在了桌子上，等着西凉楚燕的回话。
“可刚才方圆姑姑说了，我刚到宫中来，什么事情都应该低调一些，如今却梳这高调华丽的发髻，恐怕会被留了心眼的人看了，到皇后娘娘跟前去说，到时候我可不是不好分辨一二了吗？”
西凉楚燕敲打着桌子上的一拢子螺子黛，笑意盈盈地说道。
现在，她可是谁都不相信的，就算是这个看起来成熟稳重的人，也不可能。
“娘娘刚到宫中，纵然不能太过张扬，可也该让阖宫上下的人看一看，谁才是能与东宫抗衡的，现在这些下人们一个个门儿精，若不给他们看一看颜色，恐怕娘娘以后会吃亏呀。”方圆低沉地说。
“姑姑说的也有道理，我是个不懂事，还需要姑姑多多提点才是。”西凉楚燕笑着说。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奴婢在后宫之中就是要靠着主子的，奴婢若不尽心尽力侍奉主子娘娘，不就是要断了自己的路了吗？”
方圆说着便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西凉楚燕，真是个绝世佳人，方圆心想，这可是是东宫那一位无法比拟的呢。
“主子和下人相互依靠，你们靠着我，我也是要靠着你们的，不过是互利共赢罢了，方圆姑姑在宫中也看到过不少东西了，这样的道理便是比我还要懂的。”
西凉楚燕笑着放下了手中那盒螺子黛，说道：“这盒螺子黛这样珍贵，皇上舍得赐给我？”
方圆笑着说：“螺子黛产自波斯过，只用蘸水即可，描画出来的眉毛又有深邃的意境，可抵得上千金之数，这一斛螺子黛还是分了皇后娘娘的一半得来的呢。”
方圆说着已经轻轻地在西凉楚燕的眉毛上描绘开，墨石的味道慢慢地散发开来，西凉楚燕只觉得沉醉。
“皇上要求的？”西凉楚燕问道。
“波斯国有了叛逆之心，又因为看轻了皇上，所以不愿意进贡，即便是这一斛，也是我们拿丝绸马匹去换的，只因那一天皇上提到，皇后娘娘为中宫之主，首先要做出节俭的表率，皇后娘娘才自愿让出了半斛螺子黛来。”
说话之间，西凉楚燕的眉目成型，飞眉入鬓，有万千风情收敛在里面了。
“改天我还得好好谢谢皇后娘娘，若是没有她的成全，我又怎么能见识了这般昂贵的东西？”
西凉楚燕轻轻地说着，有夕阳慢慢地照到了屋子中，亮黄色的光晕直直地照入，像极了几个小时前她在老宅中的样子。
可不过是几个时辰之后，她这个寡妇，已稳坐后宫宠妃的位置，要与皇后拼一拼恩宠与性命了。
“娘娘您知礼节，自然是最好的。”
方圆说着笑了一下，“接下来就该让文鸯姑娘为您挑选一件合适的衣裙了。”方圆垂手而立，面带笑容。
“好姑姑，您这般懂得，便帮娘娘挑一件吧，我笨手笨脚的，恐怕到时候也惹不了皇上的高兴。”
文鸯吐着舌头说。
“文鸯姑娘是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婢，自然知道娘娘喜欢什么，哪里由得我在这里拣选？”
方圆摇了摇头，目光却是对着西凉楚燕的，西凉楚燕点头笑了一下，捏了一把文鸯肉乎乎的脸颊，说道：“你便去挑选几件来，让方圆姑姑帮你看一看，跟我在民间吃这么多的苦，恐怕是个不入流的，不过好在有方圆姑姑帮着。”
文鸯这才开心地答应了一句，说道：“就等着娘娘这句话呢，也让方圆姑姑帮我看一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跟我说一说。”
说着便到衣柜前，挑选了五六件衣裙出来，方圆放眼一看，形形色色的都有，但是最主要的还是素色的衣裙，这也不过分，毕竟，西凉楚燕从前是个寡妇，也无法穿戴的太喧哗。
她便笑着说：“奴婢认为那件木兰青双绣缎裳最好，娘娘觉得呢？”
西凉楚燕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吉服不应该这个时候穿，长尾鸾袍也不合时宜，玫红恐怕与中宫之主有冲撞，其它的衣裙都太过素雅，不够端庄，显示不出本宫对皇上的在乎，倒是木兰青双绣缎裳不错，木兰原本就是长情之花，便是暗含着本宫与皇上之间的和美恩爱，当真是极好的。”
西凉楚燕说着轻轻地点了点头，如今是在后宫之中，便是如履薄冰也就只能这样了。
“娘娘说的是，咱们皇上也是个喜欢木兰的人呢。”方圆笑着说。
竟然歪打正着了？
西凉楚燕仍不露声色地说道：“为本宫换上吧。”
妆成之后，只见镜子内出现了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秀丽挺拔的身线将身上这套木兰青双绣缎裳衬托得有棱有角，凹凸有致，一双丹凤眼散发着璀璨的光，连文鸯都轻轻地赞叹着：“娘娘，您当真是好美的人儿啊。”
西凉楚燕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小丫头片子，净说这样没皮没脸的话来，也不知道是谁教你的。”
文鸯吐了吐舌头，说道：“阿弥陀佛，娘娘可是怪不得我的，实在是您是在太美丽了。”
正说着，却听到外面有人传召：“皇上驾到。”
西凉楚燕心中一惊，双脚要跌下去，梳妆打扮的时刻过去了，这时便是要与牧褚恩爱的时候，可恨自己并没有完全适应，如何能这么随心所愿地表现出服侍二夫的样子来呢？
文鸯看到西凉楚燕怔在原地，连忙轻轻地说道：“娘娘，皇上来了，您该去迎驾了。”
西凉楚燕麻木地点了点头，说道：“文鸯，你来扶着我。”
西凉楚燕的双脚颤抖着，还没等到她跪在地上，牧褚已经推开门来，一眼便看见华丽璀璨的西凉楚燕，笑着说：“爱妃，不用跟朕行礼了。”
可西凉楚燕还是跪了下去，低低地说了一声：“皇上吉祥。”
牧褚拉着西凉楚燕的手，让她起来，说道：“好了，朕明白你的心意。”
牧褚抬眼看了西凉楚燕身后的文鸯和方圆，跟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人懂事地就要离开，却被西凉楚燕叫住：“皇上，文鸯这个丫头从前跟我许久了，如今别让她出去了吧，反正她与我已情同姐妹，她在我能安心些。”
西凉楚燕胸口微微起伏，紧张的情绪让她不有些面颊发热，文鸯呆呆地站在一边，不知西凉楚燕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也好，那你先下去。”
牧褚指了一下方圆，方圆便退了下去，房门关上之后，屋内有了短暂的沉默，牧褚的一双手刚要覆上西凉楚燕的指尖，看到她满脸的红晕，便问道：“爱妃可是有什么不适应吗？怎么脸颊这般红？”
牧褚剑眉星目，唇齿喷薄而出的是对自己的关切，西凉楚燕的泪水快要落下来，自己有多久没有被男人这么关心过了，从前受的冷言冷语，如今竟然能全部洗刷干净了么。
牧褚分明是坐拥天下的君主，竟然对她的观察到了这样细致的地步，她将酸涩的泪水忍回去，只是淡淡地说道：“回禀皇上，大概因为舟车劳顿了，所以脸颊通红，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牧褚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转而跟西凉楚燕身后的文鸯说道：“后宫之中，你与你们家娘娘最是亲近，若是有什么需要周全的，尽管与内务府提，奴才自然会送来，明白吗？”
文鸯连忙点了点头。
“后天便是封妃典礼，教习姑姑可有跟你交代后一应事宜了？”
牧褚的双手在胸前交叉抱着，感受到了西凉楚燕的疏离，牧褚便也不愿勉强地将手放在西凉楚燕的手上。
“臣妾愚笨，教习姑姑说了一遍，记得不太牢，晚膳后还要请教习姑姑来多说几遍才好。”
西凉楚燕淡淡地笑了一下，牧褚看到西凉楚燕好不容易露出笑容，便也以笑回应。
牧褚看着面前这个容颜清雅的妇人，她的娥眉之间有几分仙气，便笑着说：“古有隋炀帝被吴绛仙的蛾眉吸引，朕看你，倒是有当年她的风骨”。
西凉楚燕淡淡地一笑，说道：“还不是因为皇上赐给臣妾的螺子黛的缘故，臣妾不过是相貌平平，只是因为皇上给到东西名贵罢了。”
“爱妃当真是博学多闻的人，这些年朕在在外带兵打仗，宫中的这些妃子早就忘记了读书识字的本分，相若是夸奖他们，一个个都以为是沾了自己的荣耀，哪里还想着感恩戴德？”
牧褚的声音里面带了失落，西凉楚燕听了心中一阵慌张，只别过脸去，说道：“皇上，这样的事可千万不要再提了，若是让别的姐妹们听到了，以为是臣妾卖弄学位，让皇上您厌烦他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