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着，云姬夫人如何也不愿意让传言止于此，就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琵琶，来到牧褚的身边，空气中立刻传来了幽兰的香味。
“有一件事，我是需得说的。”
说着，云姬的眼波流转，笑意盎然。
“我没让你不说了。”
说着，牧褚且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云姬的手背上。
“乔家女儿自有风骨在，所以教的曲子中，多是伤春悲秋的东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再来一曲，表达了我赎罪的心情。”
云姬夫人轻轻地说道，眉目之间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清凉，牧褚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只是想从你们这里换一换心情，你的传达我也知道了，我倒是想要知道这个乔家女儿。说一说吧。”
牧褚已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面前的女子。
云姬夫人轻轻地低下了头，似乎是在逃避着什么。
牧褚心中虽然有些明白，但也只装出不明白的样子，问道：“怎么，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云姬夫人忙说道：“乔元卮原就是个不平常的女子，与府中的一位……一位亲信也有一些难以说明的虐恋，这种嚼舌根的话，我不想深聊。”
云姬夫人轻轻地说着，眼神却是坚定地盯着脚下，似在沉思。
“我让你说你便说，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废话？”
牧褚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五皇子，奴婢恳请您能够恩准一个请求。”
一旁的允儿倒是说话，看来忠心护主的心思还是有的。
“说。”
牧褚说道。
“不管等下您听到的事情是什么，一定不能怪罪于云姬夫人，夫人最近正为这样的事情惴惴不安呢。”允儿的眼睛亮亮的，牧褚听了，多看了一眼云姬。
“你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云姬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允儿，说道：“您听她胡说呢。”
牧褚笑道：“我知道了，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照做便是了。”
如此一来，云姬夫人才将欧阳将军与乔元卮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牧褚听着，沉思着。
须臾的时间，便听完乔元卮对欧阳将军厚重的情意了。
“这样的事情，怎么欧阳陈也从来没有与我说过。”
牧褚若有所思地说道。
两人只是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牧褚的话。
“算了，与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不如这样，过两天的祭花神大典，让乔元卮也来，我也让欧阳陈来，说不定，我还可以成全这样一段好的因缘。”
真是想不到，牧褚也要来助攻一拨，这么一来，事情就算是成了，到时候就算是蒋语瑶有三头六臂，也逃不了吧。
牧褚已慢慢从椅之上站起，云姬夫人说：“想不到夫君还这么喜欢促成他人的因缘呢，那我可要替乔家姑娘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欧阳跟我这么久了，我还真是没有看到他对什么女子动心过，原来明月沟渠是在这里啊。”
牧褚的笑意里带着薄薄的祝福，云姬夫人兀自品味，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对男女之事都不在意，这么看来，夫君还是心细如发的。”
牧褚笑道：“所以我的成人之美让你开心一些了么。”
云姬忙点头，良久的沉思后，笑着说：“祭花神原就是众乐乐的事，若是能请民间女子来，也算是我亲和的表现，正好也给父皇看一看我是如何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说着，牧褚来到云姬与允儿的面前，笑着说：“你回去好好地打扮，到时候我自然有赏你的好东西。”
云姬夫人忙笑着说：“谢五皇子。”
牧褚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扫到了允儿的身上，笑道：“我从前也没有感到云姬的身边有你这么聪明伶俐的丫头，到时候你一并来，我也有赏你的东西。”
允儿有些不安地看着云姬，云姬只笑着说道：“傻丫头，还不快谢谢？”
允儿忙跪拜下，说道：“谢谢五皇子。”
要让乔元卮和欧阳陈共同参加祭花神的事情很快传开了，沈佳音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些天她都是懒懒的，对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更不用说是那一两个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了，萱宜倒是很着急，说道：“小主，这事您也不管一管吗？”
沈佳音笑说：“我用什么立场管？现在云姬在牧褚的面前可长脸了，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带着她身边的丫头，那个叫什么允儿的，都成了新宠。”
萱宜听沈佳音这么说，将手指放在了嘴巴前，说道：“您可千万不要说这话，若让别人听到了，可不是要惹祸了？”
沈佳音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体面的话，笑着说：“看我，也忘了什么叫体统了。”
萱宜小声地说道：“阿弥陀佛，还好您还是知道厉害的，奴婢听说这两个人不但要进府来，五皇子还准备了什么神神秘秘的赏赐呢。”
萱宜一直在关注沈佳音的神色，可沈佳音并不在意。
萱宜觉得很奇怪，从前沈佳音与蒋语瑶水火不容，现在这乔元卮说不定就是让蒋语瑶横生是非的人，她就这么淡定？
“小主，您当真是不在意吗？”
萱宜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沈佳音终于盖上了书本，实在是不耐烦了。
“王妃，乔元卮从前是欧阳将军的仰慕者，还说了唯欧阳将军不嫁这样的话，可这欧阳将军从前是和蒋语瑶有过来往的，您觉得，按照蒋语瑶的性格，会招惹不上欧阳将军么，说不定，欧阳将军心里头顾念的，就是蒋语瑶也难说。”
萱宜的声音打在沈佳音的心头上，直到了最后那个字迸发出来时，沈佳音才发现心口不可抑制地疼痛了起来。
“欧阳将军？”沈佳音问道。
“是呀，就是欧阳将军，只是蒋语瑶很聪明，将尾巴扫得干净，这一次云姬这么做，说不定是为了引蛇出洞。”
萱宜第一次看到沈佳音懵逼的状态，似乎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一样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地弥漫开来。
随后，萱宜自言自语地笑道：“王妃您当真是心大，竟然关注不到蒋语瑶从前的一段虐缘。”
萱宜的声音十分轻柔，可是沈佳音还是克制不住怒火，“什么时候让你废话这么多了。”
萱宜没想到沈佳音突然之间有了怨气，奇怪地问道：“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沈佳音稍微镇定了心神，摇摇头，说道：“没事，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
萱宜心下一沉，说道：“小主，是奴婢错了。”
沈佳音只是盯着手中的书本，略略地思索片刻，问道：“这你说，允儿这次在牧褚的面前这么出风头，云姬不气么？她是什么来头”
沈佳音的眼神飘到了更遥远的地方，唇齿碰撞之间似有冰冷的寒意，可很快就只是浅一笑：“也正常，对于牧褚，有让他眼前一亮的美女就要抓住，哪里还想这么多？”
沈佳音这么说着，却看到萱宜轻轻地摇了摇头。
外头有风吹了过去，下人轻轻地穿召道：“五皇子驾到。”
沈佳音慌忙坐起，随便地了一件长衫在身上，蜷缩着靠在炕上，萱宜忙问道：“王妃，五皇子来了，您不赶快起来吗？”
沈佳音说：“就说是我的腿脚受寒了，等牧褚进来再起身也不着急。”
沈佳音的语气很是柔和，可是萱宜却是害怕得汗都要出来了。
沈佳音泰然自若的样子，没有一点防备的，倒是牧褚自己将门推进。
“五皇子，佳音有失远迎，还请您赎罪。”
沈佳音看到牧褚身后没有一个下人跟着，却能闻到牧褚身上有些酒味，便和身边的萱宜说道：“去取醒酒汤来。”
萱宜忙答应着下去，沈佳音隔着一张桌子看着牧褚，自从上一次的牢狱之灾之后，沈佳音看牧褚都要不一样一些，他其实离自己是很远很远的吧。
既然如此，自己就专心宫斗就好了，奢望得到牧褚毫无猜忌的爱情是比登天还难呢。
牧褚缓慢地来到了沈佳音的面前，正要伸手抚摸沈佳音头上的珠翠，却被沈佳音一个躲闪，她的眼神似有一慌乱，连忙说道：“五皇子赎罪。”
“怎么了？嗯？到现在，你还是要躲避着我么？”
牧褚有些恼怒地说着，他的神色很是沉重，便是这段时间心中冷寂，也难不为沈佳音这样的表现觉得愤怒。
“您是去哪里喝了这么多的酒，怎么也不懂得要节制一点呢？”
沈佳音连忙用假装关心的语气来表示自己的关心。
“我若说是因为你喝了这么多的酒，你会心疼多一点么？”
牧褚的语气冷冷的，沈佳音尽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让冷意勃然而出。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您的人了，不管您是为了谁伤心，我都是要心疼您。”
沈佳音从身边的架子上取下来一块毛巾，用温水细细地拧干，才放在牧褚的头上。
牧褚却将沈佳音的手抓在自己的手心里，说道：“沈佳音，这么多年来，你都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么，就因为上一次我权衡利弊了，你这么恨我？”
牧褚的声音里隐藏着小孩一样的心性，沈佳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心中想着的是，我在天牢之中的这几天，足以让我和你这些年岁的夫妻生活全然打断，是你，让我彻底失去了你是否爱我的判断，你是真的不明白么。
再往前看，我们之间隔着的，分明就是几千年的光阴。
你在你的世界里做着你的风流皇子，我在我的朝代里做我的自由女性，原本也只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
虽是这么想，可沈佳音只能挤出了一丝微笑，说道：“您说的是什么话，我不仅仅是您的王妃，更是您未来的子民，怎么会说出这样丧气的话呢？”
好敷衍好客气的言辞啊，牧褚且听着，眼神迷茫。
沈佳音的倒是十分温婉地维持着眉眼之间低落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