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侍婢说道：“是，只是我从前在杂役房里头做事情，王妃看我聪明得很，就让我来伺候您了。”
杂役房，看来这蒋语瑶对自己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决明长歌稍微掩饰了自己眼神中的不舒服，说道：“你倒是很会评价你自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刚才给我解围，就算是很聪明了。”
侍婢笑道：“当然不是，刚才并非是奴婢给您解围了，而是您自己随机应变，这样的功劳，奴婢可不敢贪心。”
“我看你是个杂役房的丫头，可是你的皮肤倒是很细嫩，不像是做粗活的人，难道说也因为你的聪明，让你也不用怎么干活？”
等到看见这府里头一尊尊的大佛都走了之后，决明长歌才能完全地放松了自己的心情，她笑着看面前的这个人，终于是能在这藏龙卧虎的王府中找到一个自己可以居高临下的对象了。
“我在杂役房中干活，但是基本上做的是食品调配的工作，所以不会让自己的手指头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调配食物。”
决明长歌忍不住要重复说了一下这句话，因为她记得，这一次沈佳音所吃的酸梅，就是从库房过去的，也就是说这个人在来自己之前，有可能经手那一小瓶的酸梅。
“正是。”
侍婢十分谦虚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决明长歌多问一句。
“启禀小姐，奴婢叫做小翠。”
小翠。
好土气的名字，不过这有可能不是她的本名，这王府中有一个不成名的规定，就是说，如果从外头选调上来的丫头，全部要让管家重新拟定了名字，不过这些事情再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看你也算是个乖巧懂事的，现在要和你打听一件事情，你如实告诉我。”
小翠的眉宇之间慢慢地有了清冷的意思在了，她笑道：“有什么事情，还请小姐示下。”
决明长歌笑道：“说这么客气的话做什么，我在这王府中什么都不听图，也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什么争功邀宠的事情，从今以后，你和我，就和姐妹一样了，如何。”
小翠的心里头知道，这根本就是客套的话，归根结底，决明长歌能这么说，是因为想要从这里知道点什么，但是她看破不说破。只是笑着说道：“不知道您有什么要打听的么。”
果然开门见山，和自己的性格很合适。
决明长歌这么想着，就笑着说道：“我之前听说王妃很喜欢吃酸的东西，刚才去了，也看到她捧着一个罐子在吃酸梅，这些东西，都是要让你过手的么。”
小翠思索了片刻，然后微微地颔首：“没错，正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决明长歌这么想着，眼神就稍微放松了一点，她沉吟了片刻，说道：“但是我听说，最近王妃因为吃这东西，让自己的胃口大增，你们库房调配吃食给小主们的时候，难道不需要核对数量么。”
小翠刚开始还不知道决明长歌莫名其妙说这些话是不是在试探什么，如今听了，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她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我们库房是不用管的。”
“不用管？”
看到决明长歌这奇怪的表情，小翠连忙解释道：“在别的地方我并不知道，但是在我们这个地方，库房只是负责检查吃食的安全，以及来源的准确性，至于分量这一块，府里头是有专门的太医在负责的，所以若是在分量上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件事情，也怪罪不到我们的身上。”
小翠仍然是意味深长地笑着，决明长歌现在终于也明白，为什么那周豆蔻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做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够接触到，而且有了太医在外围保护着她，她根本就不那么容易被怀疑上。
“可是这样一来，不是让事情变得十分复杂了么，你们只负责一样，太医还要负责一样。”
决明长歌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小翠笑道：“其实也不，这样子分工清楚一点，其实我们的工作会更快，而且太医是更加明白各位王妃们的体质的，如果能让他们对症下药，自然是要好很多了。”
说着，小翠仍是有些疑惑地问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要问这样的事情，云姬夫人当了这么久的主管人了，都没有对这样些微末节的事情上心过，想不到是您。”
决明长歌摆了摆手：“我只是在想，像五皇子府里头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若是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岂不是要很累么。”
小翠自己是个有心思的人，当初蒋语瑶让她来看着决明长歌的时候，给的任务是看牢了她，不要闯祸，如今小翠若是真的想要做一些对自己有利于的事情，是肯定要付诸行动的。
“不会，现在这王府里头已经有三位的管事娘娘了，只不过云姬夫人是最掌握实权的一位，所以她才更要亲力亲为。”
小翠说着，还小心地看了一眼决明长歌，确认她不会觉得自己将这王府中的事情暴露出去太多了，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我明白，这云姬夫人看来很是得势，以后我可是要谨言慎行了。”
“其实小姐您不需要这么在意，您到府里头算是半个客人，实际上就是来做客的，云姬夫人是因为将您当做了王妃的竞争者，所以才会这么步步紧逼的。”
这就是小翠实打实的试探了，她一定要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宠爱，若是她有雄心壮志要好好地拼一番，也不算是自己看错了人。
决明长歌不说话，她将手触碰到了杯盏上，小翠就已经知道了她这是要做什么，正要过来将茶给斟满了，却被决明长歌推开：“你是在试探我？”
决明长歌笑着说道。
小翠忙摇头：“奴婢何德何能，怎么能够试探您呢。”
“那我看你现在对我的态度简直和审核没有什么两样了，怎么，你是不是觉得，要跟对了主子，以后自己才有好日子可以过。”
小翠第一次看到对自己的下人说话这么直爽的人，若是按照其他人，要不然就是完全没有参透，要不然就是将下人打发下去暴打一顿就是了，可是如今遇到了这决明长歌，她反而是不按照套路出牌。
“跟什么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命，这一点，小姐您应该清楚，但是奴婢想要澄清的是，我从来也没想着跟自己的主子有什么旁的歪念头。”
决明长歌笑道：“好了，其实如果你能对我真心实意的，以后只要有我好的一天，就没有你们差的一天，你去和你手下的那些人讲，我不会亏待他们了。”
从这边开始，决明长歌就已经表现出一些大姐大的样子来了，小翠的心里头暗戳戳地高兴，只要是可以往上爬，就算世界暂时地铤而走险，有什么关系。
她笑道：“小姐您的消息和心思，奴婢肯定是要带到的。”
可是现在对于决明长歌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不是拉拢这些下人，她想要从小翠这条线上准确地知道，用周豆蔻的那个方法来达到害沈佳音的目的，到底可不可行。
虽然周豆蔻已经保证了，这件事情不管是好是坏，她都会承担下来，可是如果决明长歌从一开始就能将沈佳音拉下水，之后自己你不断往上爬的路，岂不是要宽阔许多？
姐姐，实在是对不起了，我们之间，本来就不是能够两全的，如果不是我死，那就只能是你死了。
决明长歌在心里头这么想着，已经是笑着和小翠说道：“好了，我忙了一天了，也累了，你下去，我听说，后天我们是要去见沈太妃的。”
小翠说道：“正是。”
“好，明天，你到我跟前来，仔细地说一说这府里头的人际关系，你也不希望我在大场合上出现错漏的吧，毕竟如果我这里有什么担待不好的地方，你们也是倒霉。”
小翠怎不明白，忙微微地颔首，说道：“是，奴婢清楚。”
而在决明长歌战战兢兢的时候，沈佳音站在窗前，看着慢慢暗淡下去的日头，说道：“这落日沉沉的样子，真是让我想到了从前的辰光了。”
记忆中的自己，是个无忧无虑的人，沈佳凝还是她最知心的姐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萱宜想了片刻，倒是默默地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沈佳音微微地抬起手，要将手搭在萱宜的手背上，萱宜忙抬起手来。
现在的沈佳音就像是重点保护对象一样，但凡有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去做。
沈佳音扶着萱宜慢慢地走到了寝殿之内，坐在床边，她扶了扶额头，皱着眉头说：“今天说了这么多话，我当真是累了，你去给我泡一杯参茶过来，我喝下，可以去了喉咙里的火。”
自从刚才蒋语瑶和决明长歌走了之后，沈佳音就在窗前沉思了许久，现在终于想要做什么事情了，萱宜心里高兴，连忙回答了“是”。
一会儿，萱宜捧着热腾腾人参茶来了。
“今天蒋语瑶是怎么回事，竟然在决明长歌这个新人的面前拂了您的面子，真是不知好歹，夫人，您以后找个时间，可要好好地教训她一下。”
刚将参茶递了过来，萱宜便不满地说。
“她也不过是说出部分事实罢了，若是我在她的这个位置，恐怕还会将事情说得更严重一些。”沈佳音冷冷地说着，口中还吐着白气。
这么多天来，沈佳音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将一些事情宣泄出来也好，她宁可要疏通也不要堵塞。
倒是那个决明长歌，沈佳音总觉得自己在她的身上能得到不同的念想。
“一个卑微到了尘土中的绣娘，也值得王妃如此看重吗？”萱宜有些不明白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