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音强颜欢笑道：“哪里就有这么金贵了？我之前在娘家的时候，父亲为了锻炼我的本事，也经常考验我实施周全的本事的，所以太后您不用担心。”
空气中慢慢地渗透出了沉默来，过了许久，她才说道：“佳音，你是不是对哀家有误会，谁不是在你的心中，哀家就是个总要阻碍你的坏人？”
沈佳音刚开始还以为这太后是在开玩笑，可是当她的眼神和太后的完全触碰到了一起之后才发现，太后这话已经是说到心里头去了。
沈佳音连忙跪拜下来，说道：“太后，您误会了，佳音有什么本事，能这么揣测了您的意思？您心疼我这个孙媳妇，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心有怨念呢？”
太后冷笑道：“你可以这么想是最好，反正我奉劝你一句话，你不要总是自作聪明，现在对于哀家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能早一点抱上重孙子，但凡有什么东西阻挡在这前面都得让道，你可知道？”
说着，太后的眼神就落在了沈佳音身边的蒋语瑶身上，两个人目光对视的时候，沈佳音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被他们的绳索套住的猎物一般。
“我知道，太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这权力的交接，从古至今都是要遵循祖宗章法的，之前的交接仪式也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如今若是为了让我安心养胎就破了规矩，恐怕一些不知道情况的人看了，是要说我恃宠而骄了。”
太后微微地眯起眼睛，她想了片刻，看了一眼蒋语瑶，说道：“蒋语瑶，你怎么说？”
蒋语瑶忙说道：“我不敢胡说。”
“你怎么是胡说，在佳音到王府中之前，你一直都是牧褚最得力的助手，你说说看。”
蒋语瑶这才诚惶诚恐地说道：“是，其实按照太后您现在有的顾虑，无非就是觉得姐姐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难免会累着，如果说不在表面上让姐姐的权力进行交接，而是将这权力一分为三人，分管给其他的三个人，是不是会好一些呢？”
这么说着，蒋语瑶就笑着看了一眼沈佳音，眼神中是深以为然的了然。
沈佳音的心中十分的憎恨，原来这群人根本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从一开始，蒋语瑶的目的就很明确，要通过孩子的借口，和太后联合剥夺了自己的权力，当然了，美名其曰是分权制衡，其实这是要让自己的权力被完全架空啊。
“妹妹的想法不错，只是我想，这权力一旦被分出去了之后，整个王府中的治理难免要发生错乱，这倒也是其次，最重要的一点是，牧褚对自己王府中的权力划分有十分明确的态度，他若是知道妹妹在这里自作主张，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蒋语瑶十分委屈地说道：“姐姐这是在吓唬我么，这个主意是太后要让妹妹我出的，我言不由衷地说了这样的话，最后定夺还是在太后老佛爷这里才是。”
蒋语瑶这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呢，沈佳音冷冷地看着，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他们唱戏搭台，却只憎恨自己势单力薄，没有办法力挽狂澜。
“这话是从哀家的嘴巴中说出来的，哀家就不相信了，牧褚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和哀家不对付，再说了，哀家现在做的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们好，你难道不知道？”
太后的话语中带着毋庸置疑的意思了，沈佳音知道，自己这么说，实在是飞蛾扑火，她稍微思索了片刻，说道：“佳音不是这个意思，若是太后已经拿定了主意，就请太后告诉牧褚吧。”
蒋语瑶心中得意，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在沈佳音的面前拿下一局，虽然她知道，从这之后的路是更加地艰难一些，牧褚已经对太后产生了厌倦了，自己现在仗着太后这个样子，可不是会让他更加生气么？
只是这是自己的殊死搏斗，牧褚想要孤立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行。
“好了，这件事情哀家自然会跟牧褚说的，只是事情还没有最后的定夺，你不要跟他提前说明，我想，这个道理，你是明白的吧。”
明白，怎么会不明白么，釜底抽薪的招数在古代的朝堂之上总是屡见不鲜，这太后不过是先将丑话说在前头，她是料定了自己没有这样的胆量去和牧褚通风报信的。
蒋语瑶倒是更加不自然了一些，她想了片刻，说道：“太后，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太后稍微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坐着，问道：“什么事情，你说来，哀家若是觉得可行，答应了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蒋语瑶笑道：“太后老佛爷无所不能，我的这个小请求也不过是您的举手之劳罢了。”
“好了，哀家不需要你在这里油嘴滑舌的，快说吧，是什么事情。”
太后这么说着，眼角的余光已经落在了沈佳音的身上了。
明知道今天是他们两个人在演的戏，但是沈佳音还是要不动声色装疯卖傻地看他们演完，心里头也真是累。
“若是太后真的决定要让姐姐的权力被分下去，还请太后不要将任何一方的权利分到我这里来。”
蒋语瑶这么说着，眼神中已经有了笃定的态度。
“怎么，你是哀家在王府中最相信的人，现在你去担不起这样的信任么？”
蒋语瑶忙说道：“五皇子对我情深义重，当初我能为太后和五皇子效力，是因为你们都看得起我，如今府里头有姐姐在镇守，我本来就应该识抬举，更何况，姐姐恩威并重，在府里头拿得起放得下，我觉得倒是比我厉害许多。”
太后有些心疼地说道：“你好歹也是哀家御赐的侧王妃，何必什么事情都说的这么低三下四的，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样子，哀家的心里头是会很心疼的。”
蒋语瑶摇了摇头：“太后是错爱了，现在我也想明白了，自己终究是五皇子的侧室，还是要专心致志地将精神放在为他生儿育女的事情上。”
一听到蒋语瑶说出这样的心思，太后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淡然地笑道：“哦？哀家从前还以为你是个以大局为重的，对子嗣这样的事情从来也不强求。”
蒋语瑶无可奈何地笑道：“原本是不强求的，只是如今看到太后您这么喜欢小孩子，又想到了云姬与我一同入宫，如今也有了孩子，我若是不努力，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了？”
沈佳音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两个女人，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修罗场，分明是心怀鬼胎，却要装出了相互谦让的样子来。
至少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蒋语瑶一直在努力地争取自己的权力，也许在她的心里头，能够成功生下一个小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呢？
这样看起来，还真是不知道谁比谁更可怜一些了。
“你有这样的孝心，哀家很是欣慰，只是有的东西要懂得适可而止，有的事情若不是你的，你就不要刻意了，明白么？”
太后的这话像是一把钢刀一样狠狠地插入了蒋语瑶的心脏中，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语瑶知道。”
之后的话，便是各种的不深不浅，沈佳音只觉得很没有意思，好不容易撑到了大家各自散去的时候，她和蒋语瑶才肩并肩地走在落日的长街之上。
“蒋语瑶，你真是好本事，今天眼巴巴地要让我来与你到太后的面前复命，原来心里头是打了这样的小算盘，从前竟是我看错了你了。”
沈佳音的手指头相互纠缠在一起，她的眼神中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蒋语瑶只是冷冷地说道：“怎么，你觉得我的是非功过是你可以来评判的么，你可不要忘记了，就算是你现在到牧褚的面前去说我的不好，你可不要忘记了，今天太后做出来的所有决定都是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的。”
说着，蒋语瑶就缓缓地转过身来，想要认真地看一看沈佳音的表情。
“哦？是么？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心里头想着要在牧褚的面前留下好印象，却是铤而走险地让太后对你心生厌烦了？”
沈佳音这一语中的，蒋语瑶愣住了一下，随后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太后从一开始就不希望你有牧褚的孩子吧，可是我刚才冷眼看着，觉得你一直都是违背太后的想法，你就不担心，她有一天会直接让你从你的位置上推下去么？”
沈佳音这话虽然是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字字句句都是落在了蒋语瑶的耳朵里，蒋语瑶稍微镇定了自己的心神，说道：“你不要自以为是，今天你可是在太后面前颜面无存，我却不一样了。”
沈佳音神色凄凉：“是么，这太后能每天召见我么，我终究是要关起门来和牧褚过日子的，就算是太后今天听了你的话，要让我的权力被分割，只要我在牧褚的面前说好话，他还是会让我得自己该得的，可是你呢，你有什么？”
沈佳音的话语带着芒刺，蒋语瑶狠狠地攥紧了自己的手心：“我有什么，我有的至少比你还多，我至少有自己的孩子。”
“孩子？蒋语瑶，我没有听错吧，这王府中生小孩的美女也不少，他们有多少是被你杀掉的，你现在自己要有小孩了，也不怕被那些在阴诡地狱中挣扎的灵魂给拖住么？我要是你啊，这辈子就完全放弃了要小孩的念想，做了这么多的错事，我自己都是于心不安呢。”
蒋语瑶和沈佳音脚步沉沉地落入了都是落叶的地上，蒋语瑶想了一会儿，冷笑着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我从来都看不上什么阴司报应的，我的孩子，肯定能生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