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微微昂首,对着盛凯杰使了个眼神,让盛凯杰将自己放下来。
盛凯杰本身就对抱着柳溪感到不耐烦,如今柳溪主动下地,那柳直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只不过,盛凯杰却更觉得柳溪的反应极其异常了。想当初,柳溪可是死活要缠着自己的,而现如今,她给他的感觉,怎么好像是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而且,他总觉得,现在的这个柳溪,对自己,相当的恨?是他想多了吗?
双脚初落地,柳溪只觉得双腿发软,眼前也不适时地一黑。她下意识的往后倒去,借着身后盛凯杰的力,这才勉勉强强的站直了身子。
深呼吸了几次,柳溪终于好不容易地开口,用着极其虚无的声音对着柳母道,“妈,我没事。对不起,让你和爸担心了。”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让爸妈省心啊!你看看你自己,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这不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柳母一边哭着将柳溪搂入怀里,一边又气得一下下捶着柳溪的背。顾忌着柳溪的身体,柳母又不敢太过于用力,生怕稍有不慎,就酿成了大祸。
柳父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体虚弱成这个样子,心里自然也不是个滋味儿。可,有些事,还是不得不弄清楚,否则他怕是做梦,也会梦到那个名叫苏小月的可怜丫头啊!
“溪儿,爸爸问你,你的这颗心脏,到底是怎么来的?”
伴随着柳父严厉的询问声而来的,是柳母对柳父的责备。
她道,“孩子的身体都已经差成这个样子了,你还问她这个!你是想让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的女儿,再回去是吗!”
被柳母的一番话戳中了心坎儿,柳父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
到底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他又怎么能不心疼呢?可是……
就在柳父忙着在心里自责时,柳溪却意外的开口了。
她当着柳家所有人的面儿,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是,我这颗心脏,确实是从苏小月身上抢来的!”
短短一句话,就让周围的气氛顿时陷入了低压中。柳父柳母一脸的震惊,就连盛凯杰也不曾想到,柳溪竟然会如此爽快的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
“你说什么?”最先开口的,还是柳父。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指着她的那只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没有一点点征兆的,“啪!”一声清脆响亮的掌掴声响彻耳畔。柳溪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被打得生疼的脸,对着柳父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一刻,柳父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儿,究竟是有多么的陌生,陌生到,她好像根本就不是从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丫头,而是一个十足的冷血杀人凶手!
“柳溪,我和你妈妈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的?你!从今往后,我们柳家,没你这个女儿!”一番话,说得柳父也是老泪纵横。
“溪儿,你快告诉妈妈,你刚才说得都是假的,快说啊!”柳母似乎也觉得,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她心痛的嘶吼着,跌倒在了地上,任由弯弯曲曲的泪水污浊了她保养的风华依旧的脸。
柳溪望着两个痛心疾首的老人,心如刀割。她顿时很想知道,如果这一刻,站在这里的,是真真正正的柳溪,那么她的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她又是不是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点点的悔意呢?
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来的盛凯杰,这一刻,也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他虽然很想就这样冷眼看着柳溪受着凌迟之刑,可他更清楚,与柳溪相比,两位老人心里所受的痛,要厉害的太多太多。
“父亲,母亲,这件事,只是她一时糊涂,被程晟给下了套而已!”盛凯杰再一次地为了柳溪,做了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此时,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好像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昧着良心做事的方式。
盛凯杰的话,让在场的其余三人都为之震惊不已。而这之中,最为震惊的,就要数柳溪了。
她不明白,盛凯杰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为了帮“柳溪”脱罪?还是只是单纯的为了宽柳父柳母的心?还是……他不敢把“柳溪”逼得太死,否则,会惹祸上身?
可好像除了第二条,剩下的两种可能性,都说不通吧?盛凯杰是什么人,犯得着为柳溪这个并不讨喜的妹妹脱罪吗?而且,若是要脱罪,那也应该是在警局里,而不是在柳父柳母面前啊!
而“柳溪”的手里,定然是没有盛凯杰的把柄的,不然的话,盛凯杰又怎么敢在回来的路上那样对自己?就不怕他的把柄被抖出来吗?显然是因为“柳溪”的手里,并没有什么可以对盛凯杰构成威胁的东西啊!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盛凯杰为了柳父柳母,而撒下谎言了。
柳溪定定的看着盛凯杰,她越来越觉得盛凯杰这个人,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以至于她都开始怀疑,盛凯杰有没有参与当初杀害自己的那件事了!
“凯杰,你说得,是真的?”
对于盛凯杰的话,柳父并没有表态,反倒是柳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盛凯杰的面前,不再清亮的双眼中满是期望。她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盛凯杰刚才的那句话,只是她的幻听罢了。
盛凯杰看着这样的柳母,越发的于心不忍。这哪里还是他记忆中依旧光彩照人不失风韵的柳母?
伸手扶着柳母,盛凯杰对着柳母重重的点了点头。
再又一次的得到盛凯杰的肯定之后,柳母终于放心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不想,竟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妈!”柳溪最先反应过来,她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愣是咬牙坚持,将柳母给抱住了,这才使得柳母免于摔倒。
救护车来的很快,去得也很快。柳父没有让更多的人随行,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跟着医生护士上了车,从头至尾,也没有再和柳溪说过一句话。
偌大的柳家大宅,就只剩下了盛凯杰和柳溪两人。
柳溪早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瘫软了身子,无力的跌倒在了地上。许是实在太累了,她干脆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躺着了。
“你为什么要把责任推到程晟身上?”良久,柳溪好不容易才又有了开口的力气。一开口,她便急忙问出了压在心里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
盛凯杰并没有回答柳溪的问题,他垂眸看了眼柳溪,幽深的双眸中流动着的光芒让人琢磨不清。
没有将柳溪送回卧室休息,盛凯杰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柳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狼狈至极。
手机铃声在此刻响了起来,显得有些突兀。盛凯杰从裤袋中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在看到文斌三个打字不停的的闪烁着时,他侧头看了眼闭上眼装死的柳溪,随后,便大步流星地出来屋子,坐回了车里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三个字,柳介明了,掷地有声,向来是盛凯杰处理公务雷厉风行的体现。
与此同时,他发动了车子,随时准备驱车离开。
“盛总,程晟在警局闹着要见柳小姐,李局把电话打到了公司里。”文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语气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个人感情.色彩。
这也是为什么同样是拥有高学历高智商的精英,别人还在拼命的削尖了脑袋的往上层钻,而他已经稳稳地在总裁特助这个位子上扎根了的原因。现如今,整个柳氏,除了盛凯杰,也就只有他的话,最有影响力了。
“让他们该怎么行事就怎么来。”说完,盛凯杰便挂断了电话。
区区一个程晟,还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必理会。
明明已经解了刹车,只差他一脚油门,车子就能驶离这个地方,可盛凯杰却愣是又将车子给熄火,锁好,随后,便回了屋里。
客厅里,已经不见柳溪的身影,可见,她已经没有了大碍,如今已经像只坚强的小强一样,爬回了自己的房间了。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就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
转身出门,他再度发动了车子,这一回,是真的绝尘而去了。
柳溪再与外界有联系,还是多亏了家里的王婶去医院看望柳母,在柳母的要求下,才打电话联系了柳溪。
与柳母说了没两句话,两人就掐断了通话。
柳溪依旧病怏怏的,可为了去医院见柳母,她还是强忍着不适,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样子,让自己显得精神了不少。
医院中,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柳溪这才知道,原来每天,都有这么多的人,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信步走到电梯口,柳溪按下了印有上楼标记的按钮。
电梯从负一楼缓缓上升,一会儿功夫,电梯的门在柳溪面前打开了。只不过,电梯里并不是空无一人的,里面,还站着一个柳溪异常熟悉的人,盛凯杰。
两人相见,却互相没有打招呼,就像是约好了似的。他们直接,不像是相处了已久的兄妹,反倒像是第一回见面的两个陌生人一样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