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真相
我们就这样慌慌张张到了首都机场,就得知一个噩耗:因为丽江那边天气不佳,飞机晚点3个小时。
我们进了安检后,百无聊赖的在等候区的饮品吧,一杯接一杯的喝西瓜汁。脑子里一遍遍回放我在越南认识这个好看的男人的过程,很梦幻,很韩剧,很狗血,本来以为没有交集,本来以为只是驴友,呵呵,马上就变成姐的私有了,可是我唯一的芥蒂就是那顶帽子。
夏秋生在这其间陆陆续续接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对我说他的同事要回昆明,刚好也是下午的航班,要交代一下工作。
我还对着手机屏幕好好整理了一下我的马尾辫。白T恤,牛仔短裤,白球鞋。Ok都没问题,好清纯的一个邻家女孩。要给他同事一个好印象,回去好给我造势哇。
“张冒,李瑾,我们在这里。”我看见他朝一男一女挥手。我也赶紧站起来。
“夏队,飞机晚点了吧,北京这是要留你多待些时候呢。”
夏秋生是队长,我撇撇嘴。他介绍完这俩同事,说:“这是我……朋友,黎晓。”
我见过这个叫李瑾的女孩。是在夏秋生母亲的葬礼上。
她碰碰张冒,说:“你不觉得她像梅雪吗?”
张冒本来在整理资料要给夏秋生,也下意识抬头盯着我看,那一秒我希望他给否定答案。
“像,是太像梅雪了。夏队,夏队,这是怎么回事?”
夏秋生异常的沉默,就好像在追悼会现场。
可以像任何人,像你身边的A, B, C, D, E, F, G,任何一个你喜欢的,或者喜欢你的,跟你传过绯闻的,相过亲的,上过床的,我都表示可以接受,但是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像帽子的主人啊。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事实。
我可以用我的泼辣彪悍干掉你身边一票围着你的人,却唯独不是她的对手,她不屑于还手,因为她被你窝藏在心里。
“梅雪是谁?梅雪是谁?”泪眼模糊中,我无力的问。
谁他妈能给我解释一下。
我抬头斜视夏秋生,扶着他的胳膊,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脑子里。
他们三个沉默了,瑾的眼里还闪着泪花。
我这张脸是有多大众才会跟你曾经挚爱的人撞脸。
他俩以时间到了为借口,匆忙退场。
西瓜汁喝多了,我有点尿急。也许掺了酒精,安眠药之类的东西,我怎么走路有点踉跄。洗手间都差点找不到了。
我多么希望《还珠格格》里面没有容嬷嬷,我多么希望《甄嬛传》里面没有华妃。我多么希望飞机按时起飞了,没有让我遇见这俩群众演员。或者在我第一次去云南的时候就让我遇见这俩群众演员,我会笑着说:梅雪的照片呢,快拿来给我看看有多像。
可是现在,就算放在我眼前,我也不敢看那张据说相似度很高的脸。人家是高大上的梅雪,我是山寨的,我怎么能是那个倒霉的山寨货。
早一年知道这个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坦克反复碾压心脏了吧。
语无伦次了,让我伤心一会儿。
“那么我是个替代品么?在越南那么多人的人群里,那么多闯红灯的人,你唯独救我,制造的邂逅就是为了看一眼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吗?是还是不是?”
“是。”我本来就像一箭射中心脏,又被这家伙biu的一声把箭拔走,我的胸口啊陡然喷血。这个字艰难的从他齿缝里吐出来之后,居然没有下文了。
这个闷骚男给我出了个难题,他自己也手足无措了,想抽烟了,拿出来又塞了回去,因为旁边的禁止吸烟标志太醒目了。
请问有导演在看吗,请帮我诊断一下,这种狗血的剧情能拍成电视剧吗?老天爷是嫌我的人生太顺了么,我咋就不能好好的爱一个人,简简单单的结婚生个孩子,做个贤妻良母,一定要折腾成老姑娘拐到山沟子里都没人要才罢休吗?
为什么一定要在我心里开始慢慢装载你的时候告诉我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
我再伤心一会。
“我不想去了。你自己去徒步你的梅里雪山吧。还带个梅字,我是有多倒霉才会认识你,你始终都不曾提起这个人,梅雪,呵呵,就像个梅花烙一样印在你心上吧,可见她是你不能触碰的痛。”
像不像琼瑶剧,像不像,虽然我没有耐心从头到尾看但是煽情的片段还是会一点的。印象比较深的是,紫薇说,尔康你的眉头为什么皱的那么深,我真想拿一把熨斗把它烫平。请问紫薇,清朝就有熨斗了吗?你们宫里的衣服那么熨帖都是用电熨斗还是蒸汽熨斗?
哦,跑题了。说煽情呢,你看现在不是用上了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着像怀孕早期一样想吐,自己说出来我差点把自己都感动了。
“好吧,黎晓。我现在坦白,已经算不了自首了吧,请让我说完再判我死刑。让我死在你手里。晓晓,这是我这么久以来一直不敢对你说的秘密。在我心里反复纠结,本来昨天下午我打算告诉你,你说去丽江再说。那一刻我不忍心打扰你的幸福。你知道吗?”
“什么,昨天下午你想说梅雪,你没想表白!”他把箭biu的一声又插回来了。
“我是想说完梅雪,再表白。因为我不知道我说完梅雪,还有没有机会,还有没有资格跟你表白。我怕被你乱棍打死。”
“夏秋生,我从来不敢触碰你的痛处,我从没想过我们会有将来,是你让我一点点看到希望,觉得未来一步步来了,可是你让我如何接受这个事实。我就永远必须活在她的阴影里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那个帽子的主人,是我。”我泪眼婆娑的说。
“别傻了,都过去了,晓晓,我承认我在越南遇见你的时候,多次产生幻影,觉得你就是她,她就是你,回去以后,我陷入这种苦恼不能自拔,所以你一个人在丽江的时候,从你踏上云南的土地那一刻起,我都知道,你乘坐的航班,你住的客栈,去的景点,可是我越走近你越怕伤害你,这对你不公平,你是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女孩。”
“等等,你怎么知道航班,客栈之类的信息,你监视我?”
“呃,警察内部有个基本办公系统叫警务通……”
“你还是监视我!”
“我拜托我丽江的朋友一定要保护你,如果你有危险我会尽量第一时间出现。”
咳咳,又跑题了,说梅雪呢。
“为什么上次我去昆明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跟你网上聊天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跟你通电话你不告诉我?其实你有很多机会说出真相的对吗?”
“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心疼你。”他的心疼都写在眼睛里,满满的。
“那现在你?现在呢?”我也开始揪心的疼。
“现在,我用我母亲的名义起誓,我确信我爱的是黎晓。从我第一次给你发彩信送玫瑰花开始。我逐渐意识到,你是你自己,你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替代品。我是真的想照顾你一辈子。”
我想质问他,那你带帽子作甚,你带帽子作甚?
最终还是忍住了,我害怕一不小心伤害到他。我是个好奇心太重的孩子,但是唯独这一件事我忍住了。我是不是该矫情的扭头回去,可是我的脚却不听使唤。
就当是一次冲动的旅行吧,何苦为难自己,来,亲,让我们聊点轻松的吧。调整好心情,花钱旅行图的就是开心的说,这样想着我的脸色继而多云转晴了。让我肆意的做一回坏女人,可好?
“小夏子,你喜欢丽江吗?”在飞机上等待起飞的空隙我问他。
“嗯,你喜欢的地方我都试着喜欢。如果你在一个城市没有待够,就不要轻易来丽江,如果你来丽江后发现不过如此,不要着急回去。”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原创,但是从这个闷骚男嘴里说出来是不是还挺文艺范,以至于我又开始犯花痴了。
闷骚男打电话给他开客栈的朋友。我听见断断续续的对话:只剩一间了?好吧,先给小弟留着,等有客人退房再说。
这是老天爷也想助我一臂之力,搞定闷骚男的节奏么?
到丽江大研古镇的时候天一直在下小雨,空气清新的不得了。夏秋生熟门熟路的领我七拐八拐找到他朋友黑子的客栈海棠苑。院里海棠花已经开过了,绿叶茂盛的枝头零星的挂着几朵生命力比较顽强的骨朵儿。
老板黑子是北京人,长的一点不黑,小白脸样的,但是腹黑。因为我看到很多空房间,大家心照不宣,心知肚明。
走过长长的飘雨的古镇,人也乏了,衣服也湿了。闷骚男在客堂里跟黑子聊天喝茶叙旧,我进到房间开始洗澡,洗完了头发都吹干了,这厮还在聊。扒拉了好久行李箱,找到一条吊带碎花裙,胸前还挤出一条沟儿,等的好着急,这厮还在聊。然后无聊的看了一会儿电视,摆了各种姿势,这厮还在聊。
我发了短信过去:都湿了,不洗洗么?
我听见木走廊有脚步声,他走进来,暧昧的笑了一下,然后就当着我的面儿把T恤,牛仔裤都脱了,剩下一条纯白四角内裤。我趴在床上看电视,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能说,虽然瘦一点,但是身材很好么,该有肌肉的地方,肌肉发达,该有体毛的地方,体毛旺盛。啧啧,上半场点评完毕。
隔着薄薄的玻璃门,我听见浴室水哗啦啦的流,他还吹了几声口哨,沐浴乳按压揉成泡沫经过他的身体的声音,刷牙的声音,毛巾摩擦头发的声音,我明明在看电视,整个沐浴流程一副完整的画面被清晰的现场直播。
他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我还保持了趴在床上的姿势,用手肘托着脑袋,傻乎乎的问:“奇怪啊,为什么电视只有几个频道?”
“这是因为,黑子老板说,到丽江,不应该是来电视的。”
“那是应该干什么的?”
他朝床边走过来了,仰面躺在我身边。此时我环顾了一下房间,拉着厚重的窗帘,床头开着橘黄色的壁灯,电视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光。
他离我的只有10厘米的距离,双眼迷离的盯着我看,回答说:“应该……干点应该干的吧。”
“那,那什么是应该……”
我还想好怎么捅破窗户纸,闷骚男突然就侧身覆唇上来,没反应过来,好闻的高露洁的薄荷味道就传递到我的舌尖。他的吻很轻,很缠绵。我yy半天,来真的才发现配合的很木讷很囧。他的手隔着我的裙子到处游走,呼吸开始粗重。我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后背上软软的摩挲。床单都皱成一坨,火候也到了,沙漠上吃了一条咸鱼,嗓眼儿都干的不成样子了。这个前戏应该做足了吧,他伸手在床头柜里摸索半天,除了一手灰啥也没找到,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轻轻的说:“亲爱的,我出去买。”
我勒个去,死黑子开个神马破客栈,连个套都不知道准备的么。
他出去了,我裹在被子里,喝了半瓶矿泉水。
尿急,披上睡衣去洗手间,这一尿还流血了,我一算日子,果然应该来大姨妈了。
一大群乌鸦从头顶飞过。
我打电话给夏秋生不害臊的说:“帮我买一包姨妈巾,谢谢。”
电话那头没说话,能想象到这闷骚男被这突然到访的亲戚搞的瞬间石化了。
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穿戴整齐,床单也恢复到初始状态。
他把手里的袋子打开,分别是:姨妈巾不同牌子的三包,暖宝宝一个,止疼药一盒,红糖一包,水杯一个。袜子两双。
我能说闷骚男是妇女之友么,懂的还真多,恰好这些都是我需要的。我那个感动啊,请允许我以身相许,可惜了……
天擦黑的时候,我和黑子,夏秋生,一行三人纷纷表示很饿要大吃一场。穿过热闹的忠义市场,来到永霞小吃。
还没在草墩子坐定,黑子就叫了腊排骨汤锅,酸辣鱼,煮小米菜,爆炒牛心管,爆炒牛心肺,爆炒牛杂。
没有小二,也没有厨房,厨师掂着大勺,听见报菜名,马上屁股对着我们,在墙根儿往锅里加料就热热闹闹的炒起来了。
“你听听这些让人没有食欲的菜名,再看看这个环境,必须在这种地方吃饭么?”我绝望的问道。
黑子哈哈笑了,说:“姑娘,你不要先尝尝味道再做评论吗?”
说话间那个最血腥的名字的爆炒牛心管就上桌了,哇,闻着不错,有川菜的感觉。再尝一下,艾玛,太好吃了。高手在民间啊,师傅,再来两盘,快!
我能说我爱上这个小破店了么,除了早点,那几天在丽江的饮食都在这里解决了,百吃不厌呢,如果现在忠义市场还没拆,你一定要去找下永霞小吃。
汤足饭饱。回客栈稍事休息。
我把我和闷骚男的衣服都泡在盆里准备洗洗,他接过去,说:“好贤惠,不过,今天就不给你表现了,肚子疼就去躺着好好休息吧。”
一阵暖流经过心底。跟那什么牌子的衣姨妈巾做的广告一样,好贴心好舒服。
准备写徒步梅里雪山的采购单,我翻夏秋生的行李箱找纸笔,在内侧拉链袋里看到那顶米色的帽子,关键是旁边还有一叠照片,6寸的普通塑膜照片,是个女孩,有证件照,有制服照,有休闲照,笑靥如花,花开霎那。那眉眼,跟我确实有点像,原来我剪短头发也很好看很清爽呀。
我有一种偷窥到夏秋生秘密的内疚感。
我更有知道了这个秘密不能发火的委屈感。
我还有委屈了不知道该以什么名义发火的窘迫感。
我快速拉好拉链,盖上箱子,闭上眼睛默默流泪。我逼自己再忍忍。
没想到还睡着了,被楼下客人一直在喊limo的一只猫的声音给弄醒了。醒来的时候眼睛酸涩。
黑子约我们去酒吧。正合心意。
那是一家在一条寂寞巷子里的驿站火塘酒吧。墙上贴满了标签,征驴友信息,旅游推荐,照片,留言等等,露天院子里大家围在篝火烤串儿,歌手捧着吉他在深情献唱。
一楼客满,我们在二楼靠窗坐定。是黑子挑选的位置。
夏秋生一直在拦着不让我喝,3个人2打啤酒下肚。不是都说酒后吐真言吗,我有那么多问题想借着酒劲儿问你啊,夏秋生同志。所以今夜不醉不归。
陪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伤。
王菲的《红豆》,经过歌手沙哑嗓音的演绎别有一番风味在整个酒吧慵懒的回旋:有时候 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