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拍卖处,一处屋舍内。
一名身着金边白衣的男子躺在床上,面若冠玉,双眼闭合,鼻翼轻动,倒是嘴唇显得颇无血色,但总体而言还是颇为安详。
数尺外,一白发老者坐在石凳之上,手拿一杆裂成两半符笔,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很是入神。眼中不时放出异色神采,面露兴奋之色,空闲的右手也不时凌空比划道,在法力倾泻中,半空甚至被留下了大量图纹画影。
“唔…这是何处?石师?咳咳…石师您怎在此?”
床上的青年男子,双眼一皱,一道呻吟之声也从嘴中传出,双眼睁开,赤红的光华猛然出现在眼中,却是白发老者不知做了什么,手中裂成两截的符笔,陡然放出光华。男子急忙将右手抬起遮挡。
醒来之人赫然便是赌场之内,托庇于石师之下的叶玄,此次醒来虽然还未曾探查过体内心神损耗如何,但双眼原本一片黑暗的视野,却已然出现的片点光明。
虽然比之安康之时相差甚远,但好歹也算是能够视物,与法力激发之时倒是相差无几。视野之内出现的白发老者,虽然叶玄未曾见过,但其手中那杆裂成两半的炎凛符笔叶玄却是清楚的很,故而试探性问道。
“小友,你可算是醒了,当日在赌场突如其来就昏倒,一直昏迷不醒到现在,这两三天的功夫,可是把老夫吓得够呛。身体还有哪里抱恙与否?要不然老夫去找个医修前来,小友你且在此稍等!”
石凳上的石师听得床上传来一阵声音,也不顾被他激发后正在演变的符笔,将其收入袖内后,便立即起身向床边走去,关切问道。
“咳咳…劳烦石师您费心,贫道实在罪过,医修就不必了吧!贫道身体尚无大碍,还无需如此!”
因着早早昏迷,对接下来形势叶玄可谓是一无所知,也不那“祸福印”究竟是起效没有,石师嫡孙下场如何也是不知,故而叶玄姿态放的颇低。
对于医修,叶玄自认是一辈子都不会接触,毕竟他体内隐秘实在太多,而医修根本的望闻问切四法,皆是从外看内,而后从内动手,对叶玄来说,至少他自认为是极其危险的。
“哪里客气了,若非是小友,我这嫡孙怕就就得…,也是他自作自受若不是他平日里…唉…”
“个人因果个人定,个人生死个人了。石师你老看淡就好!”
“小友说的不错,理当如此,老夫的确不该插手,若非是老夫先前太过纵然于他有怎么到如今…可…到底是一脉单传,怎可从老夫手下而绝!”
“可怜天下父母心”
“是啊…唉…不说了,不说这个糟心娃子,小友这杆符笔的确极为不凡,老夫也仔仔细细由内到外探查了三日余,不知道友可有准备相应的炼制材料?”
石师颇为感慨的应和了声后,脸上皱纹更显的沟壑纵横了起来,长叹一声似乎是呼出了一切烦恼,而后拜了拜手,当下转过话头,取出了放在袖内裂成两半炎凛符笔。
“炼制材料…贫道这有一具,狂化过后的冰火蛮牛王尸体,不知可否?是王兽。”
“冰火蛮牛,这等妖兽的确是…不过这位阶怕是…王兽!小友确定?莫不是准王位阶吧!”
“是王兽,非是准王!”
“王兽?老夫平生还未见过几次王兽呢!不知小友可否取出来让老夫开开眼?一来嘛,饱饱眼福。二来也好让老夫看看能否用得上。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有了先前被符笔惊到的例子在前,石师也不敢在小看叶玄,故而脸上也只露出迟疑神色,心下的轻蔑却是不露分毫,说着说着陡然一惊,但须臾之后便转而化作疑惑。
即便是在叶玄斩钉截铁的回答下,心中疑惑仍然是没有减少多少,为了让叶玄将妖兽取出,以免错认,不通世故的石师,可谓是不知是费尽了多少脑中精力方才拼凑一句。
“既然石师要看,贫道又哪有推辞之说,不过还请石师先布下个隔绝禁制,毕竟这东西实在…”
“这是自然”
见叶玄一口答应,脸色一直略显尴尬的石师,方才算是放松了些,手掐指诀,配合这灵光一动,一道无形的隔绝禁制便已然落下。
坐在床沿的叶玄也随之起身,而后一拍腰间锦囊,一道流光从囊内射出,化作了一头巨型蛮牛。一股血煞之气冲天而起,内种甚至夹杂了些个蛮荒韵味。周遭空气猛然一干,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随之其后的却是道道寒流。
“居然果真是王兽,还好这布下了隔绝禁制,不然…怕又是一场纷乱。”
感受着尸体上传来的种种气息,与那股子淡淡的威压,石师沉吟良久方才开口道,震惊的语气中还夹杂着一种淡淡的后怕与庆幸。嘴上说这脚下也是不停,当即便迈开步子走向前去。
“好利的角”
在牛头前蹲下身,右手探出,带着重茧的指腹在犄角尖端微微划过,当下便出现了一道血痕,血液方一流出当即便化作了寒霜。
石师眼神微眯,似是赞叹的道了句,而后拇指便在指腹上滑过,一点白光亮起,寒霜尽去,伤口当下便完好如初。
看着犄角之上的螺旋纹路,石师双眼陡然亮起光华,厚重的褐色光华取代了黑白分明的珠子,在眼中流转后,一双带着厚重老茧的大手,便探向了蛮牛头上的二色犄角。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一脸的肃穆。
“”
双手一寸一寸,一分一分在犄角上摸索,双眼之内更是直接射出了两道褐色光华,直入二色犄角之内。仔仔细细探查这其内种纹理。陡然之间一股似曾相识的阴阳气感从手下传来。
石师眉间一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也顾不得解析物性,探查纹理,当下便将神识放出探查其了角内物质。
果不其然,熟悉的阴阳二气当下便涌了上来,向神识绞杀而去,不多时石师便察觉到了一丝丝生死的韵味,也顾不得探查,想到在符笔内的境遇后,石师当机立断便将神识收回了体内,毕竟强行切断神识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石师,不知这具兽尸可否用于修补炎凛符笔?”
“自然可以,这角内蕴含的冰火之力,莫说是练气期无有可匹敌者,就算是放到筑基期妖兽中也是极其罕见,况且这可是王兽,虽然已薨,但这余威犹存。
若是炼制得当,更可凭借法器为引显现一族气运,或护身或杀伐,妙用无穷。更何况这牛角之内还有着丝丝缕缕的阴阳二气交缠,难以言喻的生死二韵流转呢,和这符笔可谓是在贴切不过了!”
石师前头说的还颇为正淡,但到了后头,那话语中的莫名意味可是越来越重,最后更是意味深长的深深望了叶玄一眼,举起符笔道。
“既然可以,那贫道便将这一干之物交于石师了。符笔之事还劳烦石师费心!不过这需得多是时日?”
对于石师言辞之中的莫名意味,叶玄可谓是置若罔闻,直接先拱手作了个揖后,而后方才略显恭敬道。
“这是自然,小友但可放心,老夫定然竭尽全力,老夫那还有些个水火,阴阳二类灵材可一并加入炼制,至于时日这却是说不准,毕竟这练器之道,短则三五日,长则不记年!
哈哈哈…小友但可放心,老夫稍后便去开炉练器,至多一月功夫,符笔便可交换小友,不知可否?”
听得叶玄所言,石师眼中异色也是一收,毕竟练器炼丹一说,可都是不问来源的。
“呼…如此便好,那贫道便静候石师佳音了!”
被石师玩笑吓了一愣的叶玄呼了口气后,方才接话,听老实人讲笑话果然没意思,叶玄心下暗道。
“嗯,这是老夫传音符,小友若是有事,但可前来寻我,若是炼器完成,亦或是有何阻碍,老夫便以此符通知…”
“咚…咚…”
石师颔首,而后便从腰间取下了枚三角褐色玉石,递与叶玄道,话到一半,一阵敲门声陡然从门外传来,石师话道一半戛然而止,而后袖袍猛然一挥,硕大的牛尸当下便被收入袖中激射而出的七彩光华卷入袖中。
站在床边的叶玄也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符箓,赫然便是前世用于除气,净灵的符篆,当即全部激发之后,符篆无风自然,化作了无数小型漩涡在半空不断旋转。
蛮牛消失后,残余的血煞之气,王者威压一流,尽数顺着漩涡缓缓流入期内。等石师将蛮牛留下的一干痕迹清除过后,室内灵气也勉强恢复了初时模样。灵光一动将隔绝禁制撤除后,石师方才打开大门。
“何事?”
“拍卖大会,在今晚辰时正式开始举办,圣使怕诸位误了时辰,故而特意让小童前来通知。”
“嗯,老夫知道了,你且去吧!”
推开门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便出现在了眼前,对于对方的一脸萌态,石师丝毫不为所动直接冷声道。
待听到对方回答后很是敷衍了应了一声,但心中警惕却是至始至终都未曾放下,直接不留情面下来逐客令,随即便关上了大门,分毫没有顾忌其一脸的愕然神色。
猛一转头,恰好对上了叶玄的双眼,从对方眼中各自看到一丝紧张与后怕后,二人原本紧绷的脸色居然也无声的笑了起来。
石师手中暗扣的灵器也松了下去,叶玄沉入“天雷印”中的心神也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