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殷小虎成了殷妃,皇宫里流言不断,说她已非完璧。
完璧是什么?
殷小虎没在意,有空的时候跑跑刑狱,没事的时候就找傅重良聊天,直到有一天,傅重良不敢再进宫,她才感到头疼无比,傅重良不来,她向谁打听英郎的消息。
芜姜说话变得拐弯抹角,她直言了当地问,他索性装睡,一来二去,殷小虎渐渐识趣了,不再问他。
那一日,她正坐在案钱绣花,门外响起宫女喜鹊一般的传报声:“娘娘,陛下来了。”说完,将妆盒捧过来:“娘娘,您也该好好打扮打扮了。”
“为什么要打扮?”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
她正在刺绣,却听到他的声音,一个失神,针就扎到了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一步跨过来,情急地将手指放到唇上吮。
旁边的宫人看得呆住,纷纷垂下头。
殷小虎尴尬地抽手,假夫妻而已,何必演的这么真。
芜姜倒也不恼,笑着坐到她身侧,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方案。
“你怎么也学做这些玩意儿了?”芜姜好笑地问。
“不然呢?又没事情做,做这个,以后也能谋生。”她笑笑,添了份温婉沉静。
“朕知道你无聊,不如朕带你出去走走?”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
若是换了从前,她肯定高兴地跳高三丈,可时至今日,心性也收了不少,咬着丝线问:“去哪儿?”
“随你。”
殷小虎眸光一沉,无论去哪儿,不都还得回来吗?与其如此,不如哪儿都不去。
“你想什么?”
“没啊。”她笑笑,“陛下不忙吗?听傅重良说有人在边境叛乱,要向我们宣战了。”
芜姜微微一笑:“朕喜欢听你说我们。”他的眼神很温柔。
殷小虎谨慎地避开:“陛下真爱开玩笑。”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面如冠玉、秀眉朗目的男子,一身金黄色长袍,腰带上挂着一块玉佩,仪表堂堂,俊雅凡,想必任何女子看了,都会倾心不已,其实殷小虎也不例外,但是看着她,她心中更多的是苦涩,只因为他与英郎有几分的相似。
芜姜的笑容退了几分,起身走到妆台前,问道:“你怎么不带?”
“什么?”
他抬头,见他手里提着一只链子,链子下缀着一颗蓝色宝石,见他要伸手,连忙夺过来:“小心,烫。”
芜姜莞尔一笑:“跟你一样,能看不能碰。”
知道是玩笑,殷小虎报之一笑,低下眼,神情又变得复杂,这块宝石越来越烫,在这样下去,系住她的银链都会被融掉的,只是成亲之后,她再也没有做过那些奇怪的梦,她以为梦只是梦,是因为自己思虑太多。
芜姜刚想说,不多时,侍卫已站在门外禀告,战事告急,众位大臣已经在议事厅候旨多时。
芜姜想说些什么,殷小虎拉了拉她:“你快走吧,不然他们又要骂妖女,骂上三天三夜了。”
芜姜这才点头离开。
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她成亲第二天,边陲又起了战事,烽火烧起来,她成了众矢之的,这下好了,她真成了板上定钉的祸国妖女。
可是--她真的什么都没做,连迷惑皇帝的罪名都不成立。
一个人闲着无聊,若是有人能陪她聊聊天就好了。
刚想着,浅碧便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殷小虎惊喜。
“陛下怕打你无聊,特地宣我进宫来陪你说说话。”
“哦。”
“陛下当真有心。”浅碧羡慕地说着。
众位大臣的夫人里,除了浅碧,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这个妖女,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惹火上身,有功夫当然是巴结未来的皇后娘娘去了。
陛下昏庸归昏庸,但是皇后这位子不是他想给谁就给谁的。
先帝的宠妃林氏,到最后也只不过是太妃,更何况是已经犯下众怒的妖女殷小虎。
殷小虎晃了一晃,一时没站稳,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浅碧关心地问,“总见你脸色不大好。”
“放心,死不了。”殷小虎笑笑,看来一眼妆台上的蓝宝石,看见它隐隐发出金光,再一眨眼,却什么都看不到了,她甚至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太医说,你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浅碧压低声音,透着担忧。
“我也不知道。”殷小虎指着蓝雪石,“但我知道,跟它有关。”
“你说他叫蓝雪石?”
“你也知道。”
“以前听老爷说过,据说是百年前被誉为酒仙的女子的贴身饰物,是一种能吸收人记忆的宝石。
“那么我看到的……?”
“你也别担心,”浅碧说,“宝物认主,她相信它不会伤害你的。”
殷小虎心里一阵紧张:“那如果……我真是她的仇人呢?”
想起梦中的那个女子,她就觉得不寒而栗,或许,她的前世是一个男人,辜负了那个女子,所以今生才会遭受如此情苦。
“越说越离谱了。”浅碧回忆了一下,“把这块宝石交给我的时候,秀姐对我说,她本来就是你的,所以注定会一生一世跟着你,你想丢也丢不掉。”
那次坠崖,宝石已沉入水底,没想到辗转来回,最终回到了她手中。
“如果这样。”殷小虎问,“秀姐有没有告诉你,如何把藏在宝石中的记忆释放出来?”
“你想窥探别人的过去?”
“或许……不是别人呢?那些梦不是巧合,我觉得我和那个女人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可以感受到她的恨和痛楚,哪怕是在梦里,都会觉得如此真实。”
浅碧沉默了:“秀姐没有告诉我,不过我可以差人帮你去问问。”
“麻烦你了。”
“我们之间,何必客气,只是小虎,那些记忆有那么重要吗?”浅碧不解。
“重要,我想,那上面是记着我宿命姻缘,或许也藏着我和那个人结局的暗示。”
“那个人?你的心上人?”浅碧不确定地问。
“是。”
“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不能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殷小虎的声音中含着痛楚。
“你变了。”浅碧感慨。
“人都会变,迟早而已。”殷小虎苦笑。
“既然如此,我不得不提醒你,深宫之中,波诡云谲,唯有帝王恩宠,才能保你无忧。”浅碧表情严肃地提醒。
“你想说什么?”
“宫中传闻,说你并非完璧,这件事如果传到陛下耳里,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
“完璧到底是什么?”殷小虎皱眉。
“就是女儿家的清白。”浅碧耐着性子解释。
殷小虎愣了一愣,反应过来时:“我……”欲言又止。
该怎么说呢?事实上她是清白之身,但是芜姜以为他们之间已经度过了那难忘的三个夜晚。
这该怎么说呢?
“我……”殷小虎为难。
“我懂了。”浅碧脸色一沉,无限感慨。
就让她这样误会也好,殷小虎并未多解释。
浅碧放松心情,转移话题:“呦,真有媳妇儿的样子了,都开始做针线活了呢。”她随手拿起一个笸箩,里面装的东西真不少,有荷包、帕子、鞋子啊,但凡能自己缝来用的,绝不假手于人。
“不过你学这个做什么?”
对她说倒也无妨。
“我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会离开,等到那一日,我得靠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有空练练女工,学会缝缝补补,总不至于饿死。”
她说得轻巧,在浅碧听来,却无意于当头棒喝:“你疯了,一朝为妃,终身就是皇帝的女人,你还想着出宫,这种想法是要不得的。”浅碧的表情有些神经兮兮。
“你不懂,我是一定要走的。”殷小虎的眼神坚定无比。
“那你为什么当初不走?”
那次逃跑的良机是她自愿放弃的。
“我说过,我在等一个人。”
浅碧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题赶紧岔开的好,两人聊了一阵,浅碧便离开了。
今日天气转阴,光线黯淡,她专注地久了,绣了一会,眼睛开始发酸,正准备休息一下,窗外突然闪过一个黑影。
她支开窗户,左右瞧了瞧,游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或许是她眼睛疲累过度,产生的错觉而已,他正关上窗户,准备点亮油灯。
“殷小姐……”空气中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殷小虎瞬间仰头,看到房梁上伏着一个黑影。
“你是什么人?”她不由压低声音。
“贼人而已,不过看在咱们是同乡的份上,请你不要揭穿我。”
原来是小偷:“你休想,你知道陛下是什么人吗?那是我丈夫,你偷我丈夫的钱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嘿嘿,你刚才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咱们要不要到陛下前面对峙一番啊。”小贼出言恐吓。
殷小虎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怕你啊。”说着准备朝外面嚷嚷。
这时候小贼忽然掏出什么东西,我在手里簌簌发响。
“我身上有你想知道的东西,把我交出去,你会后悔的。”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想威胁她,门都没有。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叩响了房门。
殷小虎开门一看,是禁卫军统领。
“娘娘,卑职想……”
殷小虎竖起手掌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她轻声地说着,然后无声地指了指房梁。
侍卫拱手表示谢意,向后猛一挥手,五六个人瞬间跃上房梁,把那个黑影人给抓了下来。
“是你。”真是冤家路窄。
这个人是酒城里的妙手神偷,在殷府行窃的时候被大哥抓了个正着,没想到现在胆子越来越到,敢跑到皇宫里作案了。
男子被带了下去,踢着腿大喊:“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的。”但是他没能多喊几句,就被塞住了嘴巴。
殷小虎本没放在心上,只是回头的时候,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