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诺一,你妈妈是破鞋,你妈妈是公共汽车,你妈妈是世界上最脏的女人。”
上学的第一天顾诺一便和同桌打了架,不服气的同桌第二天便把网上搜集到的照片甩到了顾诺一的课桌上。顾诺一不敢相信照片里妖冶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妈妈。同学的嘲笑在耳边盘旋,顾诺一第一次逃了课,他跑回家却找不到Vivi。他坐在别墅的沙发上一直等着,直到凌晨两点才看到醉醺醺的Vivi被陌生的男人扶回家。
陌生男人看到了顾诺一,说了句“真扫兴”便走了。顾诺一为Vivi倒了一杯醒酒茶,Vivi没有喝,她醉得不省人事。Vivi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身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Vivi一早醒来才发现了回到家的顾诺一,“你怎么没在学校?还以为你周五回来呢。”
“妈妈,吻一个人,到底代表什么?”
Vivi一怔,转而凄凉地笑着,“吻?可能是爱?也可能……什么都不是。”
顾诺一把那些照片扔到了Vivi的面前,“你说过,吻代表温暖,吻代表爱和喜欢。那这些又算什么?!原来你的爱这么泛滥,你的爱这么不值钱!”
Vivi无法忍受儿子的羞辱,她打了顾诺一一巴掌,“再怎么不堪,我都是你妈妈,你没有权利指责我。”
“我一直以为是爸爸的错,现在才明白其实是你的原因,你让我感到耻辱,我不想再看见你。”
顾诺一夺门而出,Vivi的手心还是火辣辣的,那些照片摊在地上那么刺眼。是因为顾西梁的绝情才让她的私生活变得糟糕。她拾起照片一张一张的撕掉,她和不一样的男人拥抱激吻,每一张都像三级片的剧照。
吻代表什么?是怨恨和放纵吧。她从来没有感觉过那些唇齿间的温暖,刚开始和形形色色的男人搅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气顾西梁。到后来才发现丢失了自己,她想在不同的吻中找到当年的心安,可是没有,一个都没有,只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
她刻意向顾诺一屏蔽了她的新闻,只要她不说他就不会知道,可是她想错了。自己的不堪还是一股脑的出现在了自己儿子的面前,她也成了最让儿子耻辱的人。
此后的顾诺一变得更加冷漠了,他不喜欢和旁人接触,除了学习便是拍戏拍广告。他偷偷地联系过顾西梁,也见过自己的父亲。顾西梁还和印象中一样的风流倜傥,只是多了些银发。顾诺一曾经去顾家做过客,那个陌生的顾家,他感受到了同父异母的弟妹对自己的不屑和戒备。顾诺一终于明白,一直以来他都在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他的爸爸永远不属于自己,他的身份永远是那个私生子。
顾西梁想让他回顾家居住,但顾诺一拒绝了。如果到哪里都需要伪装,还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
Vivi依旧不停地换男朋友找寻温暖,顾诺一依旧忍受着同学的嘲讽。十八岁那年顾西梁问他要不要出国读书,顾诺一接受了。
异国求学让他暂时远离了纷纷扰扰。四年之后他回到了有些陌生的北京。顾西梁不希望他再呆在娱乐圈,可顾诺一讨厌不曾关心他的人来干涉他的人生,所以他叛逆地选择了留在娱乐圈。以宅男杀手横空出世的顾诺一却有了无法触碰的心理阴影,他厌恶和女演员的吻戏,他宁愿选择弃演,也不想妥协,因为每一次他都会想起Vivi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他觉得那些吻很恶心。
后来,Vivi终于停止了到处寻觅,在四十岁的时候嫁了出去。虽然顾诺一什么都没说,但他长舒了一口气,Vivi是自己的母亲,即使有怨恨也不愿看她后半生孤独凄凉。他们的恩怨在顾西梁意外猝死中结束。
顾诺一以为Vivi会得意会高兴,可他想错了,在黄昏光线阴暗的房间里,Vivi常失神,“如果我不那么敏感倔强,或许现在会很幸福。”
顾西梁的葬礼很隆重,五个子女都出现在了葬礼上,可只有顾诺一最受人瞩目,因为只有他是私生子。顾家人指责顾诺一从未关心过顾西梁,只为了遗产而来。那两个亿的遗嘱并不是小数目,可遗产的附加条件是他不可以娶娱乐圈的女人。他知道顾西梁的意思,顾西梁希望他能拥有简单而最平和的幸福。
葬礼过后的Vivi明显意志消沉,顾诺一见她好多次拿着当年的剧照看,看着看着就哭了。原来他的妈妈还爱着那个所谓的爸爸,直到顾西梁死了,Vivi才卸去了伪装。顾诺一看在眼里,他告诫自己,喜欢的就要争取,不要有猜忌不要有怯懦。
顾诺一放弃了两亿的遗嘱结了婚,没有那份遗产他依旧过得很幸福。即使后来将近三十岁拿了影帝,可他还是不能接受吻戏,直到现在他也只是亲吻家人。
在顾诺一的眼里,吻不能分享,即使是逢场作戏也不能,吻的最初是温暖,吻的最初是爱,是喜欢。
(2)不相恋,亦难忘
华盛顿的春天很美,每年的四月份都是赏樱花的季节,虽然何逐居住在这里,可他还从没有参加过樱花节。
潮汐湖沿岸繁花盛开,漫天飞舞的花瓣飘落在手心,轻盈到没有质感。何逐陪着这个叫雅子的女孩子游玩了一整日,早就累了。但雅子是父亲请来的朋友,他不敢大意。用过晚餐,终于把雅子送回了酒店,何逐也回了家。他疲惫地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回到美国已经两年了,每天的生活都枯燥无味,在公司、高级宴会和家里三点一线地游走,他觉得自己套在壳子里没办法挣脱。
何逐喝了几杯红酒才安然入睡,早上醒来的时候佣人告诉他雅子已经到了。他穿戴妥当下了楼,雅子俏皮地站在长桌前看着他,“逐,我带了早餐,一起享用吧?”
雅子是个懂事又贤惠的女孩子,她做了满满一食盒的寿司。
“好吃吗?”
何逐浅尝了几口,然后礼貌地点点头。
“我明天要回日本去了,能邀请我到你的卧室做客吗?”
这个温柔的女孩子总是很大胆,何逐没有拒绝。雅子随着何逐上了楼,何逐为她沏了一杯玫瑰花茶,她端着精致的茶盏四周参观赏看,“我喜欢你的房间,喜欢这里充满阳光的味道。我知道你是很有名气的画家,能画一幅画送给我吗?”
何逐皱了皱眉,“抱歉,我已经封笔不再画了。”
“好遗憾啊,为什么不画了?”
“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可以画的了。”
“逐,你可以画一张我的画像吗?我要带到日本去,就破一次例吧。”
何逐虽然有些抗拒,但还是命佣人准备好了一切。看着铺展在面前的白纸,何逐迟迟下不了笔,雅子没有看出他的异样,她有些兴奋地说,“我不会动的,我会做一个称职的模特。”
何逐机械地轻挥手腕,勾勒出一条条曲线。他眯着眼睛望着坐在阳光中的雅子,她的脸庞干净白皙,她的微笑甜美动人,她有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逐,你以前有恋人吗?”
他纤长的手指微滞,“没有。”
雅子高兴地拍了拍手掌,“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没有,哦!忘记了,我不能动的。”她把手臂垂在身侧放好。
何逐画了很久,做模特的雅子都睡着了还没有画好。她打着哈欠醒来时,发现何逐在发呆。她悄悄地走到何逐身边去瞧那幅画,白纸上很干净,只有一只眼眸,如蝶的长睫下闪着光芒,雅子摇摇头,“你画的不是我,我眼角那里没有痣。”
何逐回过神,他看了看自己的画作,却是扯下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对不起,今天不在状态。”
雅子佯装生了气,“那你要补偿我。”
“当然可以,补偿什么你说了算。”
雅子用手指了指床头的那个水晶盒,“我要那里面的米菲项链。”
“抱歉,这个不行。”
雅子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也散去了,何逐不想让她扫兴,“我带你去兜风吧。”
哈雷从仓库抬出来的时候用防尘布罩着,佣人把每一个零件都擦得发亮。雅子习惯了坐高级轿车,坐摩托还是头一回。
哈雷的轰鸣声中,两个人离开了花园别墅,雅子紧紧地拦着何逐的腰,她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上,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雅子喜欢这个味道。
无数的美景从身边掠过,却最终停在了湖泊旁。他们坐在草地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虽然不说话,可雅子很满足。两人一直坐到上了夜幕,湖里倒映着繁星。
“我送你回去吧,明天要回日本,今晚早些休息。”
“逐,我喜欢你,我想为你留下。”
何逐知道雅子是个很腼腆的人,说出这番话应该下了很大的决心,“现在的我还不太成熟,无法对你的爱负责。”
雅子羞红了脸,追求她的男人很多,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心意,“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不漂亮,还是做的寿司不好吃?”
何逐摇摇头,“寿司很好吃,可我更喜欢素三鲜的水饺。”
雅子有些沮丧,“我想你一定喜欢那个眼角有痣的女孩子,那串米菲项链也与她有关吧?”
何逐从草坪上拉起雅子,为她戴上了头盔,“没有,不是的,我没有喜欢的人。”
呼啸的风中,何逐听到了雅子的告白,“我会试着做水饺,三个月,我等你三个月。”
何逐亲自把雅子送到了机场,他看到了女孩眼中的恋恋不舍,他很讨厌现在的自己,不知道想要什么。
何逐并没有回家,而是让司机送他到了疗养所。每到春季妈妈的病都会复发,随着年龄的增加,妈妈也越来越糊涂了。
何逐用轮椅推着何母在开满小花的草地上散步,“妈妈,明天我要离开这里了,过一段时间再回来。”
何母拉着他的手抚摸着,“你上哪儿去?去找何飞吗?做哥哥的劝劝他,让他快点儿回家吧,妈妈想他了。”
何逐心里一酸,捋顺何母风中飘舞的银发,“好,放心吧。”
他安排好公司的事务便独自收拾行囊,原本不想惊动何父,却还是被何父知道了。
“又要走?你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哎,又要丢下我这个老头子了。”
何逐沉默许久却还是说道,“爸爸很抱歉,雅子人很好,只是和我不太合适。我会尽快安定下来。”
“何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家世相貌都不重要,只要对你好就可以,咱们家冷冷清清这么多年,也该热闹热闹了。”
“没有,我怎么会有喜欢的人,我这次写生回来就再也不走了,顺便带未来的媳妇回家。”
何父显然不相信,“又骗我。”
“这次不会的。”
何逐最终还是踏上了旅程,只骑着哈雷旅行,一幅画板和一个行李箱就是他的全部。说是写生,画板里的每一张纸都干净如初,他还是什么都画不出来。原本他也只是为了实现何飞的愿望才学画的,那时的何飞在医院里残喘,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对何逐说,“哥哥,不要告诉爸爸妈妈阎小朵的事,是我自己摔下来的。”
何逐恨何飞的执迷不悟,“你怎么这么傻?”
“都怪我追得太紧了,都怪我太喜欢。哥哥,如果……我死了,能替我继续画阎小朵吗?”
何逐没有回应何飞,他心里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他们是因为学校放假才回到中国探望奶奶的,谁知道短短的三个月却发生了不可逆转的事。出事后,何飞碎碎念的那个女孩何逐一次都没有见过。可他不会知道,阎小朵都是趁自己不在才去看何飞的。
何父何母赶来北京的时候何飞还是走了,临死前嘴角还挂着笑意,何飞说他很满足,即使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也不会怕黑了。
何逐带着何飞的骨灰回到了美国,何母的精神状态自那以后就不太好,整日整日地哭泣,到后来说胡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何逐一想起那个阎小朵,恨意就无处安放。她毁灭了一个家,为什么还可以若无其事地活在世上。他要让这个虚荣的女人得到最大的惩罚。
他布置了详密的计划,只为让阎小朵活得痛不欲生。何逐闯入了娱乐圈,把她一步一步地拉向他设计的圈套。可几年的接触中,何逐的内心时时受着煎熬。她的可爱、温暖、坚持与印象中的虚伪、贪婪、势利搅在一起,让他分不清哪个是现实。
人最无助的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得知她失踪,他情不自禁地派人寻找,看着她一次一次来求自己,他的内心摇摆不定。何逐已没了当初的决然,但事情已经如此,他必须要给何飞一个交代。
想起过往,何逐没有一丝快感,他终于报复了她,阎小朵永远都回不到那个热爱的舞台。
何逐把金色的米菲项链缠绕在手腕上,阳光的照耀下钻石闪着刺眼的光泽。他派助理拿回了这串项链,只有金色的米菲有她淡淡的味道。他骂何飞是傻瓜,喜欢了一个不值得喜欢的人,可自己还不是一样的沉迷了?
何飞对自己的评价很对,他是一阵风,吹散花香,带走四季,却无法捕捉到爱。
何逐掐掉了抽了一半的烟,他重新发动了哈雷。广袤的大地上,只有哈雷轰鸣跃过的声响,或许这样的结局最好,让憎恨成为堂而皇之的理由,把她肆无忌惮地存放到心上。从来都不是恋人,从来也未相爱,但却留在了彼此心间,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