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同时还是个校园里的自主创业者,自己开了一家手工cupcake店。我跟她说想要采访她的那天,她正在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里忙碌着备货,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眼圈有点红,黑眼圈也很浓。我礼貌地问了一下她是不是没睡好,她摇摇头笑着说没事。
因为采访的方式有一些特殊,我需要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跟着F一起度过普通的一天,最后以纵向时间点的方式完成文章,起初F听了是有些犹豫的,我说可以在最后的文章中提到她创业的内容,F才答应了我的采访请求。
很快,我们的采访约定在了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的一天,恰好那一天我也没课。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敲了她家的门,开门迎面而来的她已经化了淡淡的妆,她说简单准备一下会去买今天cupcake制作需要的原料。十分钟后我们出门,去到一家专门卖烘焙原料的店买了F接下来一个月要用的原料。和她一起把沉重的原料带回家的时候,F说学校旁边的一家公司预定了一星期的下午茶,今天必须要赶工,下午才可以准时送过去。到家的时候,我已经累得不行,很难想象F之前就是自己一个人这样忙上忙下的。
我提出说可以帮F一起,两个人很快在上午九点多制作完了下午要送去的蛋糕。期间还试吃了一下F的手艺,发现还真的挺不错。F说基本上每天早上自己都要早起准备今天要卖的蛋糕,虽然很累,睡眠时间很少,但看到自己的劳动果实贩卖出去,获得了回报,这些付出所带来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就足以让她所有的疲惫和抱怨消失。
九点多的时候F出发去上课,带着一些散装的纸杯蛋糕。后来了解到,F的蛋糕店是靠网络运营的,订单从网上发出,F就会把制作好的蛋糕以尽快的时间送到客户手里,但因为是学生的缘故,加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经营,所以配送范围基本就只是学校的附近。
因为是大四,F的专业课已经很少了,上午就只有这一节课,我跟着F旁听。我发现F是一个做事情非常投入的人,上课时的她坐在前排,聚精会神地听着老师的讲课,笔头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一些东西。大课中间会有十分钟左右的休息时间,她一般都是利用这个时间,把客户预订的蛋糕送过去。
看着她一下课就忙碌的身影,我突然想起了一部美剧《破产姐妹》,F像是集合了剧中两个女主人公的性格特点,同样是在现实生活中小小经营着梦想的平凡人。我问F为什么要不怕辛苦地做这样一家蛋糕店,她简单地回答说,因为自己喜欢吃所以尝试着去做,后来便萌生了这个念头,想要把这份匠心美味分享给更多人。
下课的时间大约是中午十二点,我和她简单地在食堂吃过午饭,F便要去礼堂彩排。彩排是为周末的教师节晚会做准备,她担任主持人之一,虽然身经百战,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场面,但F说这次还是有些紧张,因为是教师节,全校的老师包括校长都会来看。F和其他三位男主持趁着中午紧张地排练着,我在一旁做着采访记录。中间,F被房东打来的一个电话给打断,对着电话交谈了许久,F挂了电话说对方又要涨房租了。按照一般人来说,电话里交涉不成,电话挂掉总会骂骂咧咧地说上几句。但是,F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过多的波动,也没有一句抱怨,安静地放下手机继续回去排练。
排练完已经是下午一点,F回到出租房准备好了下午要送到客户公司的下午茶,然后去咖啡馆看了一会儿书。F看的是一本顾城的诗集,看得津津有味。大半天几乎都是像赶场子似的匆忙度过,但F仍然能挤出一点时间,选择一个惬意的地方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读几本自己喜欢的书。她说这是她享受生活的方式,尽管忙碌但仍然不会挥霍时间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下午三点左右离开咖啡馆,我和F一起去送下午茶。客户夸奖了一番F的蛋糕很不错,顺便又多预订了下一周的订单。F一出门高兴地跳起来,她说一定要好好犒劳自己一番。
我以为她会大吃一顿,或是去shopping一番,没想到她是去音响店买了一套自己垂涎已久的CD。晚饭时间她自己在家做了咖喱饭,然后听了一会儿CD便回学校去开学生组织的部门例会。我坐在会议室里,看着投影前的她颇具领导风范,又回想起早晨她搬原料上楼时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是同一个人。
或许这才是F身上最不简单的地方吧,例会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F去图书馆自习到关闭就回家了。我偷偷翻了一下她的笔记本,看着她密密麻麻的笔记,突然觉得之前的自己有些小看她了。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F的成绩从来没有掉过年级前十。
告别的时候,我简单地问了F几个问题,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是,我问她为什么感觉她从来不会因为生活上的小事而忧心忡忡,像是一个从来没有烦恼的人似的。
F拍了拍抱在胸前的书本,告诉了我她的答案。
她说人都是会有烦恼的啊,如果没有烦心事,一帆风顺的生活多么乏味啊。但是只要让自己忙碌起来,烦恼就会自然而然地不见了。
这句话让我醍醐灌顶,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在F身上永远看不到忧愁的影子,原来是投入的生活和忙碌的节奏让烦恼被搁浅了。
当人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时,总会有很多很多事情等待着自己去解决,就算难得清闲,也可以像F一样做一些让自己感到幸福和快乐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所以人才可以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在忙碌的时候,注意力自然从那些困扰着自己的点滴忧愁之中脱离出来。
忙碌或许没有办法让你百分之百地解决烦恼,但它却可以让你暂时忘记忧愁。忘记忧愁,认真投入地经营自己的生活,一些烦恼反而会迎刃而解。
因为忙碌让我们知道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事情对于我们而言是有意义的,是值得花费时间在它身上的。
忙碌中,烦恼自会绕道——我想,这就是F自己的解忧法门。
7.其实你很不错
我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所以我是一个非常害怕失败的人,害怕自己会因为一次失败而被打得永远翻不了身。“失败”在我的词典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贬义词,每次与之相遇,仿佛都能感觉到它正直勾勾地戳着自己的脊梁骨,还恶狠狠地冲我叫嚣着。
“失败代表你的能力不够,代表你是个loser!”
很多人都从自己的父母嘴中听过“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此类的话,这句话的源头可能是一次落后的比赛,一次意外闯的祸,甚至是一张糟糕的考试卷。小的时候自信心多多少少受到这句话的影响,然而成长到现在这个年龄,虽不算阅历丰富,但却发现“失败就代表着你比别人差”这个刻薄的命题其实完全是错误的。
曾经在校学生会里做外联部的干事,外联部的主要职能就是帮学生会将要组织的各大活动拉赞助。整个部门由三个小组共同负责赞助的联系,我就在其中的一个组。
拉赞助听起来是一个不痛不痒的词,但真正做起来才知道这个过程既辛苦还要不断遭受商家的白眼。因为是学生,可以拉到赞助的机会少之又少,我们采取的方式也是最笨拙最需要消磨时间的——打电话。
记得自己忙到拼命的那段时间,一天起码要拿着手机和不同的人通话五个小时。从商家黄页上把一条条电话号码抄写下来,然后拿起电话一个一个地打过去,有的时候遇到犯糊涂的前台,还可能帮你转接到毫不相关的部门,有的时候电话刚一接通,对方得知了你的身份和意图后就会直接挂断电话。每天都会听各种各样不屑的语气,在你认认真真介绍了一番自己的活动时,对方一盆冷水过来让你哑口无言。常常会想自己怎么会选择了这样一种费力不讨好的学生工作,但每当跟进的某个商家有了深一步的进展时,之前所遭受的那些便顷刻烟消云散。
三个小组处于竞争关系,每个小组都想拉到赞助,然后为自己下一年换届留下来的机会增添砝码。我们常常自己这边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还要留意另外两个小组有没有什么大的突破。想要取得成功的确很难,当自己跟进的商家突然发消息说不想合作了,你就需要寻找新的机会,失败随时会出现,而且多半的时间,你来不及纠结和沉沦,必须拎着失败重新开始。
在活动开始的最后半个月,我所在的小组和另外一个小组都成功跟进了一个商家,而且都有想要合作的意图。作为我所在小组的组长,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和商家面谈,争取走到签合同的那一步。经过长达一个月的努力,眼看着还差最后这一哆嗦就可以功德圆满,全小组的人都在紧张地准备面谈需要的资料和最终的合同。
面谈的商家是做校园互动app的,新产品上线需要校园推广,我们的活动对于他们来说恰好是一个不错的宣传机会。
那天我们早早地达到对方的公司,和对方唇枪舌剑了一个下午,商讨出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价格,对方拿着合同向领导做最后的确定,这周就可以签合同。这次真的可以算是八九不离十的成功了,一票人走出公司在大马路上又蹦又跳,已经在商讨签完合同去哪里庆祝的事情了。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去对方公司签合同的前一天,部门突然通知我们放弃这次合作,原因是与另一个小组合作的商家开出了比我们高的价格,而且也决定签约。我们无法挣扎,只得打电话各种赔不是,抱歉地跟对方说我们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因为这个,全组人的情绪都很低沉,大家都为之前所付出的漫长辛劳而感到可惜。虽然自己内心里也有一百个不甘心,但作为组长我只能笑着跟大家说没关系。
对于拉到赞助这件事本身而言,追求的是速度,讲究的是利益的最大化,我们确实是败给了另一个小组。但这种比较的失败,并不代表我们的付出和努力比他们少,也不代表我们在这方面的能力弱于他们。
或许可以理解为上天从最开始的时刻给予了他们一点幸运,当然庆幸的是,正因为这点幸运,让我们的失败没有那么糟糕。
另一件事是我去参加一个大型的文学比赛。
当时为了能够入围这个比赛,我写了好多好多的稿子,为了能拿到这个比赛的入场券,几乎整日脑袋里都在琢磨着如何构思出一篇让我能够从稿海中脱颖而出的故事。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我成功进入了复赛。比赛是在上海的一家星级酒店里举行,赛制很残酷,采用晋级淘汰制,被淘汰的人就要立刻离开,有点像电视上的选秀节目。虽然感受到了这种比赛方式的严苛,但每个人都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但是,我在第二轮晋级赛被淘汰了。我同样作为组长,和两位组员一起上台,接受与另外一组的PK,还记得当时宣布结果的那个人还凝视了我一眼,我误以为我们这组是晋级无疑了,可结果宣布的那一刹,悬着的心没有安稳降落地面,反而碎裂在了空气中。
我们被淘汰了。
因为比赛是全程网络直播的,我们被淘汰后,代表存活的头像会变灰。线上线下都有很多人来安慰,但再多安慰也很难将那时那刻的我快速从悲伤中解脱出来。
后来负责带我的编辑跟我说,其实不是写作水平的问题,而是题材上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她语重心长地跟我讲其实我写得不错,不要因为这件事而丧失了信心,就算评委不认可,但在她心里我写得是最棒的。当时她讲了很久很久,让我有点忘却自己那一瞬间悲伤的心情。
“其实你写得很不错,评委对于你的淘汰也有点惋惜。但是对于晋级而言,你失败了被淘汰,并不意味着你就比谁差,那个站在舞台上,享受着晋级而带来的掌声的人,或许现在不是你,但不代表将来也不会是你。其实你只是缺少一点点掌声,你值得为自己鼓掌,因为你的付出是值得的,它也证明了你的优秀和你的才华。”
她讲完的时候,我还是多多少少获得了一些安慰,从她的眼神她的语气之中。没有得到晋级时的欢声鼓舞,却得到了她一个人的掌声和赞许,不管是不是出于安慰的成分更多。我意识到我的自信正在一点一点地朝我走回来。
正如她讲的,其实我们都不错,我们没有弱于谁,也没有比谁差,我们也非常努力,也乐于付出,更没有被这沿路而来的困难所打败,所以这种失败并不能一言以判之。对胜利者的褒奖和对失败者的冷落,可能会蒙蔽我们的双眼,让我们产生自我怀疑,不要担心,也不要多想,只是我们暂时失去了一些会属于我们的掌声。
当我们发现自己其实也很不错的时候,就算没有他人涌来的喝彩与欢呼,那就自己给自己一些表扬的掌声。因为眼下的失败于我们而言,更像是一次无声的胜利。
人生难免会有失败,有些失败,是为了让你知道其实你并不差,你也很优秀,有些失败对于你来说,虽败犹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