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那嘴角的笑意在听到这声音后猛的止住。
这是——
心安的声音！
“心安？！”
佩姨听到这熟悉的名字被顾凉希说出来后，也停下了手上的活儿，赶来客厅。
“是心安吗？！”
电话那边，明明就是女人低泣的声音，带着不能言语的害怕和绝望。
“求求你，不要……凯撒，不要给我注射这个……求你……”
虽然声音很小，最后电话像是被人抢过去一般，但顾凉希还是听到了聿心安抽泣时说的话。
最后，就只剩下了静音。
“心安……心安！”
她立刻回打过去，但已经是关机了。
“太太，是聿小姐吗？”
佩姨看着女人脸上的神色很紧张很不好，心里一慌，难道是聿小姐真的出什么事情了？
顾凉希瞠目，那声音她不可能听错，而且——
她可以确定，心安一定是受到了什么伤害，才会这么害怕。
凯撒！
对，是那个男人！
她跑上楼，想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聿斯然。
“三哥，刚才心安——”
推开门，她迫不及待要说出口的话，在对上男人眸子时，蓦地止住。
因为她看到了，聿斯然本温意的眸子，在听到她那两个字时，猛的冷下。
就连他怀里的洛洛，都感觉到了男人的不悦与低气压。
可即便如此，顾凉希还是要说——
“心安打电话来了，她……”
“我不想听。”
他的回绝，带着几分冷凛。
顾凉希蹙眉，什么叫不想听？
那是他的亲妹妹啊，要是他知道，他的亲妹妹现在可能正在受到伤害，他还能这么冷然吗？
“三哥！那是心安，我们的家人啊……她刚才打电话来，情况很不好，她很害怕，她在求你去救她！”
如果顾凉希没有听错，聿心安的第一句话，就是哀求的语气，说着——哥，救我。
仿佛聿斯然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唯一的。
却是对于顾凉希的话，他像是听进去了，眸色深了深。
却又像是没听进去，依旧冷着薄唇。
倒是怀里的洛洛，一脸的不解，又不敢说话。
顾凉希稳了稳自己的性子，说道：
“洛洛，你先出去，妈妈有话要和爸爸说。”
洛洛虽然才认了聿斯然不舍，但还是乖巧的从男人腿上跳下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
女人蹙眉像是对男人此刻的态度很气结，更多是不解。
到底为什么，她认识的那个聿斯然，她的三哥。
除了她之外，最疼惜的就是心安那个妹妹。
虽然兄妹两总是各做各的事，但顾凉希就是知道，聿斯然的亲情都在聿心安身上。
“三哥……我知道，也许心安之前是有些过分了，做了很出格让你生气的事情。但她现在需要我们，她一个女孩子在意大利那种混乱的地方，你放心吗？”
“混乱？再混乱的男人，她也愿意跟不是么。”
话语中都是沉暗，带着顾凉希太过熟悉的冷意。
只有在聿斯然真的生气时，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来心安之前做的事情，真的是……
“不管她怎么选择，都是聿家的人，是我们的亲人。我不能放任她在外面受到伤害。”
“她早就不姓聿了。”
聿斯然起身，纤长的身影站在那窗子前，看着窗外那黑暗的夜空。
当初是谁说，宁可不再姓聿，不再做聿家人，也要跟那个男人走的？
如果他没记错，有的人，不配姓聿。
……
一整晚，顾凉希都在为那通电话而没有入睡。
翻来覆去，每每想要问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问起。
但她知道，他也一定没有睡。
最后，她坐起身子，只穿着单薄的睡裙就要下床。
身子却被某人熟悉的大掌揽回床上，扣在他怀里。
“别着凉。”
顾凉希：“……”
“我睡不着。”
她贴在他怀里，小声嘀咕。
本来是想跟他置气起身去陪洛洛的，但置什么气，她自己都找不到理由。
“嗯。”
他就敷衍的应了一个字，放在她腰间的手没有收回，仿佛她不睡，他就哄着她睡一般。
到了最后，顾凉希还是忍不住把话问出了口——
“我们，不能不管心安的，对不对？”
不是不管，是不能不管。
那不是其他人，是亲人，没有人会不管自己的亲人的。
总是心安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能明知她受苦，还装作陌生人置之不理啊。
她不想知道聿斯然和聿心安之间到底怎么了，只想他回答她一个字——对，就足够了。
他沉默了。
他竟然沉默了，这让顾凉希觉得很闹心，一个回答也不能给么。
“你不管她，我不能不管！我想去意大利找心安，如果你不帮我，我还可以找……”
司修两个字，她咽了回去。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去查那个凯撒，找到现在心安在的地方。
她一定要亲眼看到聿心安才甘心。
“小三，别闹了，睡觉。”
聿斯然却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一句话，随即吻了吻她的额头，沉沉闭上眼。
顾凉希刹那语塞，这——
就这样？
他怎么这么无情，如果换做是她呢，他也会这么不管不顾，任由她是死是活？
越是这么想，她就越郁闷。
推开他的桎梏，转过身子，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整夜，无眠。
……
第二天她就去找了司修，想请他帮她查一下意大利的情况，包括那个叫做凯撒的男人。
尤其是住址，司修和聿斯然不一样，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他都会帮她。
“放心吧，我会尽快帮你查到的。”
“嗯……”
顾凉希点点头，起身要走，又意识到什么，看了眼四周。
“你们一直都住在这里？”
住在酒店里，始终不是个家啊。
她问的是你们，自然还有……陆向铭。
可他今天，没在这里。
“恩，打算过几天再走。”
“哦……好。”
仿佛，想要挽留的话，到嘴边又止住。
“如果以后想要见洛洛，可以来接他。”
这句话就代表着，她允许洛洛认外公，毕竟这些年来，洛洛和陆向铭之间的感情，是不能取代的。
要走时，她还是回头看了眼。
她知道，陆向铭应该在里面的房间里，只是……
不想见她吧。
或者说，以为她不愿意见他，所以索性就不出现了。
出了酒店，她看了眼时间。
后来她去了监狱，看望一个人。
起先，顾惜染不愿意见她，但后来还是出来了。
虽然彼此隔着一道玻璃，只能通过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但看着眼前的人儿。
枪伤刚好，就入狱了。
看上去瘦了不少，很是憔悴。
“是不是在牢里，过得不好？”
听说牢狱里，也有很多监狱里的人才知道的“规矩”。
即便以前的顾惜染很好强，但顾凉希还是担心她在里面受苦。
顾惜染眸色无光，没有说话。
人都已经在监狱里了，还在乎什么过得好不好么。
好与不好，就都那样。
每天过着重复的日子，慢慢的老去死去，就这样很好。
“其实我没有想到，你会自首。”
出面作证，顾凉希已经觉得是顾惜染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没想到，她会自首。
突然想到那次她说过的话，说顾惜染已经是个罪犯了，即便她没杀人。
但这一刻，顾凉希收回自己的那句话。
“我自首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
她淡笑，她顾凉希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顾惜染这么做，无非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顾惜染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坏女人形象，不过现在开始，不再是了。”
“……”
顾惜染微微侧过头，不去看眼前隔着一道玻璃窗的女人。
但眼中已然有了湿意。
“惜染姐，等你出来，我和洛洛会照顾你的。”
洛洛可是说过，坏阿姨救了他，他会报答她的。
等她出来？
顾惜染嘴角都是苦涩，还会有那么一天么？
十多年的牢狱，等她出来，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呢？
安城，早已容不下她了。
偏偏这个女人说，照顾她？
呵……她顾惜染才不需要顾凉希照顾呢！
但即便这么想着，那湿热的液体还是落了下来。
“顾凉希，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
“我讨厌你的善良，讨厌你的宽恕！”
因为，这些都是顾惜染想拥有，却生生被扼杀的。
顾凉希却是轻笑，是么，还好只是讨厌，不是恨。
探监的时间到了，顾惜染要被带走时，蓦然停下。
她回头，看着那个她以前恨了多年，争了那么多年的人儿。
为什么，顾凉希你不恨我呢？
为什么，你的宽恕会让我觉得，无比的难过呢。
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做个坏女人呢。
唇瓣之间都是颤意，那眸中的泪落下，每一个字，清晰说出。
这三个字，顾惜染这辈子只说一次。
只对这个女热说一次，以后，别想听到——
“顾凉希……对不起。”
对不起。
欠了你这么多年的三个字，始终是欠了。
顾凉希盈眸中都是湿润，看着女人被带走离开的背影。
绯红的唇畔，是嫣然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