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航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细小的灰尘在阳光里跳跃。
江语榕猩红着一双眼看着裹着绷带,身上插满管子的陈逸航,她摩挲着陈逸航的头,活着就好啊!活着就好啊儿子!
她看着还在昏迷的陈逸航,转身走出病房。
洛晗还在产房里没有出来,江语榕听护士说,她凌晨3点进的产房,应该快要出来了。
江语榕在产房前张望,突然她很期待这个即将出生的小生命,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到她的身边。
产房的门推拉开,助产士手中抱着婴儿,喊道:“谁是洛晗的家属?”
江语榕看着助产士,应道:“我是。”
助产士满脸笑容地将婴儿递到江语榕怀中,“恭喜,是位小千金,6斤8两。”
江语榕看着怀中红红皱皱的婴儿,心中满是惊叹,长得跟逸航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啊!她就那么抱着小婴儿,静静地,看着小小的她。
洛晗被推出产房,当她看到江语榕抱着自己的孩子,眼神中流露出宠溺的时候,她哭了,生孩子阵痛让她呼吸困难,她都没有流一滴泪,只因一个眼神,她哭了。
江语榕打电话为洛晗请来护工和月嫂,在医院照顾洛晗直至出院,再随洛晗一同回家。
“好好坐月子。”江语榕嘱咐着躺在病床上的洛晗,“我虽与你不亲近,但我还希望宝宝有个心暖的家。”她轻轻拍着睡在婴儿床里的小宝宝。
“伯母,谢谢你!”洛晗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陈逸航母亲的接纳,虽然只是因为这个刚出生的孩子。
江语榕看着熟睡的宝宝,没有看洛晗,只是嗯了一声。
“我等着逸航醒了为宝宝起名。”洛晗抹掉眼角的泪,对江语榕说。
“好。”江语榕起身,往病房外走去,“你这儿不能缺人,月嫂和护工已经到门外了,我先下去看逸航了。”
“伯母再见。”洛晗轻声说。
护工和月嫂一前一后从门外进来,开始为洛晗和刚出世的宝宝忙碌着。
陈逸航的眼皮似有千斤重,他的眼珠活动了好久,才缓缓的,艰难的睁开了双眼,还没有天亮,天边泛着鱼肚白,再过半个小时,就该天亮了吧。环顾病房,母亲睡在沙发上,饶是在睡梦中,陈逸航也看到母亲脸上的担忧,和眉间的疲倦。她突然有些想念雨薇,雨薇雨薇,我们……他的头闷闷地疼,头上缠着纱布,他不能大口呼吸,肋骨断了六根。他只能够平躺,左肩粉碎性骨折,麻醉药效过了,陈逸航感受到了什么是身体散架似的疼。
窗外的小鸟开始叽叽喳喳唱起了歌,新的一天开始了,江语榕睁开眼,习惯性的朝病床看,再看见陈逸航正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时候,怔忡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逸航!”还没有说更多的话,泪水已经滴落。
“妈。”陈逸航声音嘶哑,“别哭。”他很想为母亲擦去眼泪,但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我没事!”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那么高的峭壁,医生说这么高,你能活着出手术室已经是奇迹!”江语榕盯着自己的儿子,“苍天有眼!”
陈逸航看着自己的母亲,没有说话。
“你有女儿了。”江语榕柔声对陈逸航说,“昨天上午出生的,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陈逸航终于看到母亲脸上露出了笑容。“洛晗为你生了一个女儿!”
陈逸航怔怔地回味母亲的话,生了?女儿?纵使自己厌恶洛晗的心机,但他对这个小生命,是珍惜的。心里暗自窃喜。
“洛晗等着你醒来给女儿起名呢!”江语榕笑着说。
“妈,我记得你不喜欢洛晗。”陈逸航打趣道。
“我不喜欢她,我喜欢我孙女呀!小小宝宝需要一个温暖的家,来自父母双方的爱。所以啊,你还是跟洛晗结婚吧。”江语榕语重心长地对陈逸航说,“诚然,我喜欢雨薇多一些,但你扪心自问,你与雨薇还有任何可能吗?洛晗如何爱你,我是个母亲,更是个女人,我看得明白。”她顿了顿,“珍惜眼前人,儿子!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怀胎十月生下孩子,自己容颜变老,身材变形,她甘愿接受爱你的代价,你为什么不能正视她的爱?”江语榕站起身,为陈逸航按摩着腿,“你与雨薇,错误终究是铸成了,你有什么底气再去求得雨薇原谅?逸航,妈妈是女人,妈妈也不会原谅背叛感情的男人。”她目光温和,语气却是无比坚定。
陈逸航看着自己的母亲,久久不能言语。是啊,从他与洛晗在酒店开房的那一刻起,他与雨薇,就相隔天堑了。
“我想看看孩子。”陈逸航对江语榕说。
“你等着,我上楼去抱下来。”江语榕起身,“洛晗也在住院,刚生完孩子,伤了元气,孩子比预产期早出生半个月。”说罢离开病房。
陈逸航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一直以来,他不断犯错,不断当逃兵,不断自欺欺人,自以为痛苦,其实也是害苦了身边人。不禁苦笑,怪不得洛晗,也怪不得指使洛晗的人,更怪不得雨薇。如果他没有对洛晗的示好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如果他拒绝了洛晗,陈逸航看着不断冒着泡泡的点滴药水,暗自叹气,可惜,生活从来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