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你好。”周局长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我们在集装箱发现的那名受伤男子已经苏醒,我们准备对他进行审讯。”
“好。”程逸衡沉吟道。
周局长有些犹豫,“但是。”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他强烈要求要见你,在没见到你之前,他不会对警方说一个字。”
“好,半小时之内可以到。”必须要为心忆讨回公道,让逃逸在外的郭美琳绳之以法。程逸衡抓起外套走到家门外,发动引擎,绝驰而去。
医院里,年轻男子的左胸贴着纱布,身旁的仪器无声地运作着,他双眼无神,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准备对他进行审讯的警察无言地坐在病床里的沙发上,等待着程逸衡的到来。
程逸衡拉开病房的门,快步走到病床前,拉过椅子坐好,双腿交叠,直视着年轻男子,悠悠开口:“我想,你可以说了。”
年轻男子抿着唇,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说:“我想知道小宝宝是否平安。”因为长时间不曾开口说话,声音沙哑粗粝。
程逸衡好整以暇地说:“平安。”
年轻男子突然笑了,“多么可爱的宝宝阿。”他吞了吞口水,艰难地开口,“我因家中母亲患病,急需大笔现金为母亲缴纳拖欠医院的各项费用。”
程逸衡用眼神提示周局长,可以开始录音了。
“然后呢。”程逸衡依旧礼貌。
“然后,有人为我母亲缴纳了全部拖欠的费用,还为她提前交了手术所需的48万。”年轻男子语气轻得像一片羽毛,“当我去谢谢他的时候,他只是说让我帮他做一件事。”
程逸衡皱眉,“什么事?”
年轻男子有些艰难地想起身,“他说到时候会给我说。”他停下来,看着程逸衡,“然后在那天,我接到他的电话,让我去七彩童年影楼前将他的孩子抱回来,抱到海边交给他的妻子。”
程逸衡听着年轻男子的话,没有说话。看来指示这件事的,是个男人阿!那郭美琳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抱走宝宝的时候,她很乖,一路都在对我笑,咯咯咯地。”年轻男子回忆着,“但是,我将宝宝交给那位在海边等待的美丽女子时,她凶狠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我知道,宝宝也许会有危险。”
程逸衡观察着年轻男子的表情,没有说话。
“她让我走。”年轻男子继续说道,“我没走,我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一个女流之辈,她要做什么我可以帮忙,同时还多一个人为她把风。”他喝了程逸衡递给他的水,“在孩子交到她手上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她的,一个母亲绝对不是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孩子生吞活剥的眼神。”
在场的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自摇头,最毒妇人心啊!
年轻男子两只手互相搓揉着,“她一路抱着宝宝走进集装箱码头,那时候集装箱码头正好在换班,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曾有意要走显眼的地方,她很警惕,毕竟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来集装箱码头非常不正常。”
程逸衡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她打开了一个集装箱的门,让我把孩子抱进去。”年轻男子语气变得有些艰难,“我依言做了,她又让我把一个货箱撬开,让我把孩子放在里面,我知道宝宝在劫难逃,我有些犹豫。”他停下来,看着在场的警察,“她突然用冰冷的枪口指着我的头,让我把箱子撬开,把孩子放进去,再把货箱钉好。”
在场的警察吸口冷气,一岁不到的婴儿,最毒妇人心,太毒了!!
程逸衡很沉默,定定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年轻男子。
“我一把推开她到地上,掏出兜里的刀,捅在了货箱上,我要先把氧气送进货箱。”年轻男子说道,“她扑过来夺我手里的刀,刚好撞在货箱上,我顺势往货箱上再捅了一刀。”他顿了顿,“她一把抓起我掉在地上的手机,发着短信,我悄悄从另一排货箱后走到集装箱中央,准备去捡她与我争执被踢到那里的手枪。”
“然后呢?”程逸衡问道。
年轻男子看着程逸衡的脸色,闭上了眼,说:“她疯狂地用工具敲货箱上的钉子,想把宝宝闷死在里面。”
程逸衡交叠在一起的手握成了拳,从来不曾憎恶过谁的他,此刻是如此憎恶曾经爱慕自己的女人。
“我倒回去拉开她,宝宝太小,什么都不懂,就这样被一个疯女人结束生命太可惜,太不值得。”年轻男子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抽出插在货箱上的刀,作势向她捅过去,她躲开了,我把原本桶得并不大的窟窿捅得大了些。她跑向集装箱的中央,我继续往或向上捅窟窿。我希望宝宝可以因为这个窟窿,逃过一劫。”他顿了顿,“直到,她听到警笛声,像疯了一样捡起手枪往外跑。我想着警察来了,宝宝有救了,我自己也有救了。”
年轻男子面色惨白,缓缓开口,“她突然转过来,向我开了一枪,在我倒下的瞬间,她出了集装箱,还从外面上了锁。我能感到血液从我身体里迅速流失……”
程逸衡保持着一开始的坐姿,脸色沉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周局长示意手下将照片拿到年轻男子面前,警察问:“林浚,在集装箱内要杀程心忆和你的,是不是这个女人。”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明媚,眼深清亮。林浚无法将集装箱内那个疯狂地女子与照片上的她联系起来。只是呆若木鸡地,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指使你去抢孩子的人是谁?”警察继续问。
林浚看着警察,“我不知道他是谁,看他穿着打扮以及谈吐,都不像是普通人。”
周局长听着林浚的回答,皱皱眉,看来要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有些困难。他走到程逸衡身边,“程先生,看来我们还需要继续对此案进行侦查,请转告程老先生,我们定当全力以赴查出此人。”
程逸衡看周局长面色不佳,心知查出幕后黑手困难重重,他对周局长笑笑:“辛苦了!”
周局长转过身对林浚说:“鉴于你态度良好,若日后你积极配合警方调查。”他停下来,认真地看着林浚,“我们会争取向法庭举证,对你从轻发落。”
林浚想着自己还卧病在床的母亲,痛哭出声,本想报恩,不想却差点酿成大祸!
程逸衡走到病床前,拍拍林浚的肩:“家母,我会派人照顾,虽然你抢走了心忆,但最终却也是你救了他。”他拉下林浚捂住双眼的手,“在你受到了该有的处罚之后,程氏的大门永远向你打开。”
林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程逸衡,说不出话来。
“当我为心忆积德。”他像是看穿了林浚的心思,幽幽开口。
周局长向程逸衡竖起了大拇指,这程逸衡的胸怀还真是让自己佩服。
程逸衡报以周局长一个笑容,拉开椅子,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