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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像鸟一样飞来飞去

开春以后,村长把大家叫到一起,跟大家说,我们不能再焐在家里了,要出去打工了,不然老婆也找不到,找到了也要跑掉,孩子也念不上书,以后怎么办?大家听村长的话,把身份证交到村长那里,由村长领着,一起到镇上,再坐长途汽车到城里,再到火车站,到了火车站,就要分头走了,有的往南,有的往北。村长说,我带不了你们这么多人了,你们自己找出路奔前程吧。村长又叮嘱说,出去好好干,省吃俭用,多寄点钱回来,别去玩小姐,又贵,还会得病。大家都笑了,有个叫小林的小伙子说,村长你得了病,全村人都得病。村长说,呸,走你的吧。村长把身份证拿出来发还给大家,说,身份证你们自己保管好,别的东西可以丢,这身份证可千万别丢了,乡下人在城里丢了身份证,麻烦就大了。又是小林说,知道的,有个人还是大学生呢,没带身份证,弄到里边,结果被打死了。村长说,知道就好。村长手里捏着一沓身份证,他喊一个人,这个人就去把身份证拿着,小心地藏好。村长还是不放心,说,万一要是掉了,就找派出所。

郭大牙听到村长喊他的名字了,就赶紧接过自己的身份证,小心地掖进腰包,腰包是妈妈替他缝的,缝在裤腰上,又钉了一条拉链,身份证搁在那里边,是怎么也丢不掉的了。但郭大牙不知道这时候他已经犯错误了,他小心翼翼揣进腰包的不是他的身份证,村长喊的是郭大,郭大不是郭大牙,但是村长喊那个“大”字尾音拖得太长,郭大牙就以为喊的是他,这样郭大牙就把郭大的身份证揣在自己身上了。那个叫郭大的同村人呢,就拿了郭大牙的身份证,也揣在身上,他们就分头走了。

郭大牙到了城里,来到招工的地方,递上自己的身份证,就站在一边等候通知,后来他听到招工的人在喊,郭大,哪一个是郭大?郭大牙想,咦,也有个人叫郭大?不会就是我们村的郭大吧,他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郭大,郭大牙想,原来是同名同姓的。招工的人又喊了几遍郭大,仍然没有人答应他,招工的人有点生气了,说,搞什么搞?排在郭大牙后边的人却反应过来了,他推了推郭大牙,说,这张身份证不是你的吗,喊你呢。郭大牙说,不是喊我,我不是郭大。招工的人也朝他看了看,又肴了看身份证,说,这不就是你么,你耳朵不好吗?郭大牙说,不是我,我不是郭大。招工的人就把他拨拉开了,说,耳朵不好还来招工,走开走开。郭大牙说,我耳朵好的,我听得见你说话,我不是郭大,我是郭大牙。招工的人把身份证塞还到他手里,说,那是你脑子有问题,你自己看看你的照片,不是你是谁?没有见到过你这样的人,硬说自己不是自己。大家都挤过来看,七嘴八舌说,不就是你吗?你看,头发也一样的,脸也一样的,眼睛也是一样的,连眼睛里的光都是一样的,还不是你?郭大牙这才把身份证拿过来看了看,但他一眼就看出来,身份证上的人不是他自己,他着急了,赶紧说,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叫郭大牙。人家就笑了,说,你牙也不大,怎么会叫郭大牙呢?开什么玩笑?招工的人这回不光生气,还冒火了,说,你捣什么乱,这么多人等着找工作,你还来捣乱,你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郭大牙说,我不走的,我是来招工的,但这个身份证上印的不是我。大家就推他,拨拉他,把他从队伍中弄出去,说,既然不是你,你还来跟我们抢工作。

郭大牙只好走开了,他到了另一处招工的地方,这一回他学乖了,先向人家说明这个情况,他说,我是我自己,这你们相信的吧,但这身份证上不是我。人家说,你神经病啊,不是你你来做什么?郭大牙又被赶走了,他再到一个地方,说,我是来招工的,但是我的身份证拿错了。人家说,你身份证拿错了怎么还来招工,你先去把身份证换回来再说。郭大牙说,可是我不知道郭大到哪里去了。人家说,那我们也没有办法,既然你不是你,我们怎么招你做工呢?郭大牙挂着两条胳膊,茫然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有个好心人说,你到派出所去吧,去请民警同志帮帮忙。郭大牙想,对了,村长早就关照过的,碰到问题就到派出所去,怎么就给忘了呢。郭大牙来到派出所,把情况说了,派出所的同志说,你说你自己是郭大牙,不是郭大?谁能证明呢?郭大牙说,我们同村来的人都走散了,村长叫我们各自奔前程,我找不到他们,我能不能写信回去叫村里开个证明寄过来?派出所的一个同志说,要不你试试看吧。但是另一个同志有点为难地说,不过很难说,现在有的村子,根本就没有人管事,公章也是随便乱放的,谁都能用,就没有了可信度。前面说话的那个同志也说,这位民工同志,你别误会,我们也不是专门针对你,为难你,主要现在犯罪现象太多,如果不管紧一点,让坏人钻了空了怎么办?现在冒名顶替犯罪的事情很多。他们看郭大牙苦着脸无助的样子,又说,其实有个办法最简单,你找到郭大,跟他把身份证换回来,问题就解决了嘛。

郭大牙出来时带上了家里所有的钱,现在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工作却没有找到,因为身份的问题,还整天提心吊胆,他临时租住的房东倒是很热心,看郭大牙奔来奔去也奔不出个结果,就建议郭大牙说,算了,你也别证明你是郭大牙了,管你是谁呢,反正这照片看起来很像你,人家都说你是郭大,你就做郭大算了。郭大牙说,可我是郭大牙呀,我怎么能做郭大呢?房东说,你有郭大的身份证嘛,你用郭大的身份证就可以做郭大。郭大牙说,那行吗?房东说,有什么不行的,等哪天你找到真正的郭大,再把身份证换过来也不迟。郭大牙想,城里人的想法和乡下人还是不一样,明明自己不是郭大,偏要说是,人家也明明知道你不是,还偏要你承认,好像你拿了郭大的身份证,你就是郭大。郭大牙心里是不大服气的,但是为了找到工作,为了把日子过下去,为了挣钱寄回家,郭大牙也只能这样了。

郭大牙成了郭大,他去招工,人家问他,你叫什么?他说,我叫郭大。这就和身份证对上号了。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能适应自己叫郭大,人家叫他郭大他不答理,有时候人家走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脸喊他,他还是没有反应,就受到怀疑,三番五次山差错,找工作就不顺利,找到了也仍然会丢掉工作,好在后来时间长了,渐渐地也习惯了,听到喊郭大,他立刻就会答应了。再后来,他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是郭大,他自己呢,也知道自己就是郭大,郭大就是他自己。只是偶尔会在某一个晚上,工棚外下着雨,睡不着觉,这时候他忽然想起真正的郭大,也不知道郭大现在是不是叫郭大牙了,他现在在哪里,日子过得好不好,工资高不高,郭大就觉得自己有点想念他,虽然他们是一个村的,又是同宗同姓,但他的自然村和郭大的自然村还离好多路呢,平时并不熟悉,只是那天一路出来打工,到火车站分手,郭大也没有用心去看他长得怎么样。

有一天郭大到中介公司看职业介绍,中介公司的门面很小,里边只放得下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但其中的一个人管另一个人叫老板,他说,老板,福星厂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老板说,嗯。郭大当时差一点想走出去了,他有点不相信这么小的公司,但后来他还是坚持了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既然已经走进来了,就问一问吧,结果中介公司就介绍他到薛经理的供水站去当送水工了。

薛经理是个女的,郭大去的时候,她手臂上套着一个黑套袖,薛经理说,我妈妈去世了。她又说,中介公司说,是介绍一个叫郭大的来,就是你?郭大说,就是我,我叫郭大。但说了过后,他觉得不踏实,又补充道,但是其实我不叫郭大,我叫郭大牙,因为我和郭大换错了身份证,我找不到郭大,我就叫郭大了。薛经理说,郭大,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也听不懂,你们乡下人,脑子拨不清,说话也说不清,我只跟你交代清楚,你的工作,就是把水送到人家家里,记住了,手脚要快,动作要稳,态度要好。郭大说,我记住了。薛经理这里一共有三个送水工,还专门请了一个人接电话,她说她是薛经理的表姐,不过薛经理没有喊过她表姐,而是叫她名字,她看上去很老了,好像有五六十岁,但是她的声音很柔和,打电话来要水的人,总以为她是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呢。郭大给人家送水去的时候,也有人这样问他的。

在郭大看起来,薛经理一个女的,有供水公司,雇了四个人,也很牛了。可薛经理总是慌慌张张的样子,坐不定,要么就是不见人影子,店里有事找她也找不着,要么一来就打电话。郭大因为要出去送水,不能一直待在店里,也不知道薛经理打电话说的什么事,只有一次,他正好没有送水的任务,歇着,就听到薛经理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不行呀,我不行呀,我做梦我妈妈都来追问我,找到了没有,找到了没有。等薛经理走了,郭大想问问表姐薛经理在找什么,但表姐正在生气,她的儿子找的对象,在街上看见她,理都不理,假装看不见,头一歪就走过去了。表姐生气地说,哼,这种人。郭大觉得不好打搅表姐生气,就没有问她。那一天郭大发现薛经理桌子的玻璃台板下,压着一首诗,是用钢笔抄下来的:我们像鸟一样/飞来飞去/我们还听见/树对着树说道/瞧啊这些鸟人郭大念了念就笑起来,说,经理会写诗。表姐说,她要是会写诗,水桶也会跳舞。郭大开始还笑了一下,但过了一会儿,他体会出表姐是在挖苦薛经理,郭大说,不是薛经理写的,可能是她抄下来的。表姐说,是从前的老板抄在这里的,这个店又不是薛丽华的,是人家转包给她的。郭大说,从前的老板是谁?表姐说,我怎么知道。郭大又说,他抄的谁的诗,这是骂人的哎。表姐翻了个白眼,说,骂人,骂人有什么,现在谁不骂人。

送水的工作简单枯燥,但郭大觉得挺有人情味,因为这是与人打交道的,不像他以前干过的一些活,要不就是水泥,要不就是烂泥,不是冷冰冰,就是死沉沉。现在郭大把水送到每一家人家,都会感受到不同的人情冷暖。比如他到一家人家送水,那个人家的老太太总是说,你不是那个人,你是另一个人。郭大估计她说的是水站换了送水工,但郭大听不出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还有一家的老太太就不一样,她总是对郭大说,还是你好,还是你好,可能是在跟前一个送水工作比较。郭大虽然不知道好在什么地方,但知道总是有好与不好的区分。有一家的妇女,经常给他塞几个橘子苹果,还有一家的男人,见了他就给他一根烟。郭大本来不抽烟,他不想要人家的烟,但是看到人家这么热情,要是不拿,反而显得生分了,他就接下来。起先是拿回去给老金抽,后来时间长了,郭大自己也渐渐会抽烟了。给烟的那个男人问他,小伙子,姓什么?郭大说,我姓郭,叫郭大。下次他看到郭大,就喊他,小李,来啦?郭大说,我姓郭,我叫郭大。他就说,我知道你,郭大嘛。有时候在路上碰见,他也一样停下来拿烟给郭大,说,小王,送水啊?

不过也有一些人不是这样的,比如有一个妇女,每次郭大送水去,她脸上好像是笑着的,但是她的眼睛不笑,还很紧张,她总是一步不离地紧跟在郭大身边,但又随时好像要逃开似的。她一般不开口,开门,引郭大进来,看着郭大把空桶取下来,把满桶装上去,再跟着郭大走到门口,她都不说话,一直要等郭大出了门,等她关上了防盗门,她才跟郭大说一声谢谢。这时候,郭大一般已经走下几级楼梯了,郭大就嘀咕一声,不用谢,也不知她听见听不见。平时因为她不肯说话,郭大一般也不跟她多说什么,但是有一次,水价调整了,每桶水降了一块钱,这事情郭大不能不说,郭大就说,大姐,我们的水降价了。没想到这句话把她吓了一大跳,她脸煞煞白,拍着胸口,说,你吓煞我了,你吓煞我了。郭大不知道自己怎么吓着她了,站在那里发愣,妇女也没有说他是怎么吓着她了,只是白着脸。郭大觉得她真是吓着了,不是装出来的。郭大还在一家用户那里认识了一个大学生,他是做家教的。有一次郭大送水去,主人不在家,是那个大学生开的门,看上去和他同村的小林差不多的样子,只是多了一副眼镜,那个小孩郭大却没看见,他在自己屋里做功课。

郭大有一天意外地碰到了小林,是小林先看到他的,小林在背后喊,郭大牙,郭大牙,但郭大没有反应,一直到小林追上来拍他的肩,郭大才回过神来。郭大说,小林,我现在叫郭大,不叫郭大牙。小林说,我不管你叫什么,我要跟你借钱回家。原来小林在建筑工地干活,认识了另一个小老乡阿凤,两个人要好,有了孩子,想要去打掉的,后来又没有打,结果孩子生下来,两个人不知怎么办了,只好抱着回家,去跟大人商量。郭大去火车站送他们,小林说,阿凤,这是我们村的郭大牙。郭大说,我现在叫郭大。阿凤看了看郭大的牙,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小林去买了一袋薯片,本来他是自己吃的,但阿凤也要吃,就拿过去了,吃得嘎嘣嘎嘣的,碎屑都掉在身上,那个小孩在她怀里拼命地哭,她好像也没听见。旁边一个大嫂说,你的孩子饿了。阿凤朝大嫂也翻个白眼,仍然在吃薯片。检票的时候小林说,郭大牙,我走了。郭大说,你们还来不来?小林说,我不知道。

后来小林还是又出来了,郭大说,你爸爸妈妈有没有骂你?

小林说,才不呢,他们喜欢死了,抱在手里就不肯放,两个人还抢呢。但是阿凤没有跟小林在一起,郭大起先还以为阿凤留在乡下带孩子了,后来才知道阿凤是跟了别的老乡到别的地方去打工了。

郭大后来收到家里的信,郭大的爸爸妈妈不认识字,是叫别人代写的,说小林的小孩已经会叫人了,下一封说,小林的小孩会走路了,后来又说,小林的小孩会骂人了,他骂他的爷爷是老十三点,他们问郭大打算怎么办,有一次他们甚至说,郭大你要是有小孩了,也抱回来,我们给你带,让你在城里安心工作。老金常常看郭大收到信,老金说,有爸爸妈妈真好。老金已经四十几岁了,他常常说要回家了,要回家了,从郭大来的时候,他就在说了,但他一直没有回家。

寄给郭大的信,信封上都是写的郭大牙,但地址是对的,邮递员每次来的时候,都忍不住要看看郭大的牙,有一次他说,你拔过牙吧,郭大说,我没拔过牙。邮递员就笑着走了。后来郭大也觉得这样不大好,就写信回去叫爸爸妈妈再来信时,信封上写郭大就行了,别写牙了,爸爸妈妈不放心,来信问为什么,郭大回信说,你们别问为什么,就写郭大好了。下一次来的信,就写了郭大,但是在郭大两个字后面,又用括号括了一个牙字,成了“郭大(牙)”。郭大想,大概是请镇上那个代写书信的老先生写的,这个老先生一向是很把细的。

有一天早晨薛经理匆匆忙忙来了,看到郭大就说,郭大,今天别送水,跟我去帮帮忙。表姐就不高兴,说,这怎么行,早晨已经接了十几个电话,今天要水的人特别多。薛经理急吼吼地说,帮帮忙了,帮帮忙了,我是要紧事情,我是要紧事情。表姐虎着脸说,管我什么事,老金你们跑得过来你们跑。郭大就跟着薛经理出来,上了一辆小面包车,一直开到郊区的一个寺庙附近,薛经理说,郭大,你到那个庙里去,问一问有没有慧真师傅。郭大说,慧真师傅是谁?薛经理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叫你去问你就去问吧。郭大又说,为什么薛经理你不进去?薛经理说,我怕到庙里去,身上凉飕飕的。郭大就进去了,看到一个小和尚,郭大问,有慧真师傅吗?小和尚说,阿弥陀佛,小僧未来之前,慧真师傅就寂灭了。

他看郭大不明白的样子,就闭了闭眼睛,两边嘴角往下挂了挂,做了一个死的样子,把郭大吓了一跳,赶紧出来告诉薛经理,薛经理听了,急得说,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打听到慧真师傅,她要是不在了,我怎么办?郭大说,你还要我去问什么?薛经理想了想,说,你再去问,慧真师傅葬在哪里。郭大又去问了,小和尚说,阿弥陀佛,出家人生灭而已,无所谓葬无所谓不葬。他也知道郭大听不懂,就主动翻译出来告诉郭大,这就是说,葬不葬都是不重要的,葬在哪里也是无所谓的。郭大说,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郭大又出来说了,薛经理一听,就“嘤”的一声哭了,说,我妈妈又要来问我了,我妈妈又要来问我了。郭大说,经理,你妈妈不是已经、已经去世了么?薛经理说,你不懂的,你们乡下人不懂的。

人去世了,还会回来的。郭大说,这个我懂的,就是鬼嘛。薛经理气道,你才鬼呢。他们坐着面包车回来了,薛经理又打电话,郭大扛着水桶出去的时候,听到她在说,慧真师傅是如兰公公徒弟的徒弟,慧真师傅都不在了,我到哪里去找如兰公公啊。等郭大送水回来的时候,薛经理又不在店里了,有两个水厂的人找她拿钱,扣她的手机也不接,那两个人说,她是不是想赖我们的账?再拿不到钱我们厂长说不给你们供水了。

也有生意比较清淡的时候,郭大和老金都守在店里,门前有一个妇女走过,可她走过以后,又回过来,站定在门口,朝水站的墙上看,可是水站的墙上也没有什么,只有一张纸上写着水站工作人员的名字。妇女又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走开了,但是过了一会儿,郭大发现她出现在街的对面,仍然朝这边看,她一边看一边走,差点撞上一辆摩托车。郭大推了推老金,说,哎,有个妇女老是在看我们,是不是要找你啊。老金本来已经在打瞌睡了,郭大推他,他也没有反应,但过了片刻,却一下子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说,在哪里,在哪里?街对面的妇女已经不见了,郭大说,不在了,可刚才她看来看去,肯定是找人。老金更慌了,说,哪样一个女人,哪样一个女人,是不是三十几岁,是不是眉毛比眼睛大?郭大奇怪地道,眉毛比眼睛大?眉毛怎么会比眼睛大?老金说,怎么不会,怎么不会。两人正奇怪着,那个妇女变戏法似的突然又在他们面前冒出来了,很凶地瞪着他们。

郭大说,来了来了,就是她。老金拍了拍胸,说,吓坏我了,吓坏我了,还好不是她。妇女横眉竖跟地看看老金,再看看郭大,说,你们两个,哪个是郭大?郭大赶紧伸手指着自己,说,是我,是我,我是郭大,你认得我?妇女很凶地说,我不认得你,但是你等着,我要叫你认得我。她气鼓鼓地走了。到了下午,果然来了警察,叫郭大跟他去派出所做笔录。郭大慌了,赶紧说,不是我要骗人的,我的身份证上写的就是郭大。警察生气地说,郭大,你不要避重就轻,老实谈你自己的问题。郭大说,有一次,我吐了一口痰,正好吐在街心公园的花坛上了,还有一次,人家急着叫水,我骑自行车闯红灯了,警察看到的,但他没有喊住我,还有,还有一次,我看见一个姑娘长得漂亮,我就,就吹了一声口哨,她骂我流氓,还有——警察说,你还嘴硬,把人证叫来你就硬不起来了。人证就是那个到水站来打听郭大的妇女,她指着郭大说,就是你,郭大。郭大说,可我不认得你。妇女回头对着门外说,你死进来,你自己说,是不是郭大的?门外进来一个姑娘,挺着肚子,开始头一直低着,后来她稍稍一抬眼睛,一看到郭大的脸,就“哧”的一声笑了,她笑的时候,脸上有一颗痣特别醒目。那个妇女说,皮真厚,还笑得出来?姑娘说,错了,他不是郭大。郭大急了,说,我是郭大,我是郭大,不信我给你们看我的身份证。他掀起衣服,露出缝在裤腰上的腰包,要掏藏在里边的身份证,但警察跟郭大说,别掏了别掏了,不是你。郭大急得说,怎么不是我,怎么不是我,掏出来你们就知道是我了。警察说,我们不管你是谁,这事情跟你无关,你走你走。郭大就被赶了出来,听到里边警察在说那个妇女,下次报案,搞搞清楚再报,都像你这样瞎搞,谁是谁都搞不清楚,我们一颗脑袋变成两颗脑袋也顾不过来。郭大忽然就“咦”了一声,他又回进去了,问脸上有痣的姑娘,你的男朋友也叫郭大吗?那个妇女“呸”他说,谁男朋友?谁男朋友?你把牙齿筑齐了再说活。郭大说,我也认得一个叫郭大的人。警察说,他在哪里?

郭大说,我不知道,我也想找他呢。一直很凶的妇女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神经病,郭大还找郭大呢。她的女儿和那个警察也笑了。

郭大回到店里,跟表姐解释说,他们要找郭大,我说我是郭大,他们不相信,说我不是。表姐不感兴趣,死样活气地说,我听不懂你的话。郭大说,怎么听不懂呢,其实他们要找的郭大——郭大正说在兴头上,但后来他说下不去了,因为薛经理的电话来了,叫郭大赶快打的到麻雀山。郭大问表姐,叫我到麻雀山干什么,表姐说,谁知道,发神经吧。郭大就出来打了的,跟司机说上麻雀山,司机怀疑地看了看他,但还是开车了。到了麻雀山,郭大才发现身上的钱不够付车钱的,司机脸一沉,说,你一上车我就知道你不对。郭大说,我哪里不对?司机说,我不管你哪里不对,你车钱是一定要给的,哪有白坐车的。郭大说,我老板在里边等我,你跟我进去拿钱。司机说,你想得美,我进去了,你的同伙乘机把我的车开走。郭大说,我没有同伙的,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身份证。他撩起衣服,露出腰包,司机说,谁要看你的身份证,现在假身份证多的是,几块钱一张。

郭大说,但我的不是假的,我的是真的。他已经掏出了身份证,塞到司机面前,说,你看,这个人叫郭大,我就是郭大,你看,这照片上的人像不像我?司机不跟他辩论了,看着他手里的钱说,你有多少吧?郭大数了数,说,还差七块。司机从他手里拿过钱,说,算我倒霉。就开车走了。

郭大收起身份证,往麻雀山的墓地里去,薛经理果然在那里等他,薛经理说,你怎么到现在才来,这里阴森森的,好吓人。

郭大说,经理你找什么?薛经理说,找一个人的坟墓,我们分头往两边找,你记住,找一个叫觉悟的人。郭大说,觉悟是谁?薛经理说,你找这两个字就行了。郭大往东,薛经理往西,就这么一个墓碑一个墓碑地找过去,墓区好大,两个人越走越远,后来郭大听到山风中夹杂着薛经理隐隐约约随风颤抖的喊声,郭大,你在哪里?郭大说,我在这里。但是他不知道他说的“这里”到底是哪里。

郭大没有找到觉悟,天已经快黑下来了,他下山的时候,看到薛经理的脸在黑暗中显得煞白煞白,薛经理说,找不到了,找不到了,管理处的人说,好多年前放在殡仪馆的骨灰盒,后来都一起葬掉了,没有立墓碑。郭大说,那许多骨灰盒里的灰都混在一起,找到了也不知道哪一个是哪一个。薛经理情绪很低落,看上去又要哭了。郭大说,就算找到了觉悟,他已经死了,你也不好问他什么,他就算知道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薛经理说,你很笨啊,我只要找到他的坟,就能找到替他修坟的人。郭大说,谁替他修的坟,他躺在坟墓里怎么能告诉你。薛经理说,我可以让看公墓的人就守着他的坟,他总有小辈的吧,小辈总要来上坟的吧。郭大说,可经理你说他是个和尚,和尚没有小孩的哎。薛经理说,你还是笨,他没有小辈,难道他也没有长辈,他虽然是和尚,但他也是爸爸妈妈生的。郭大说,可是他都已经死了好多年,他的爸爸妈妈还会活着吗。薛经理说,你们乡下人,脑筋就是不转弯,他的爸爸妈妈就算死了,但他们总有亲戚朋友,亲戚朋友就算也死了,总有亲戚朋友的小辈,我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就好了。停了一会儿,薛经理又说,我妈妈跟我说,你一定要找到如兰公公,你要是找不到,我不安心去的。郭大说,你妈妈已经不在了,你找得到找不到,她又不知道的。薛经理说,你不懂的,我找得到找不到,她知道的。有时候我不想找了,她晚上就来问我,你为什么不找了?我就吓得要死,第二天只好再去找。

郭大觉得汗毛凛凛的,说,你看到你妈妈了吗?她什么样子?怕不怕人?薛经理生气地说,你别瞎说啊,我是在梦里看到她,跟原来的一样。郭大说,我们乡下也有基地的,有一个城里人来找他的妈妈,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后来就站在路上把一瓶酒倒掉了,他一边倒一边说,妈妈,妈妈,我来找你了,可是我找不到你,我把酒倒在这里,我的心意也留在这里了。薛经理听了,想了想,说,你的意思,叫我在这里倒掉一瓶酒?可我要找的不是觉悟,我是要找如兰公公,就算我找到如兰公公,可如兰公公又不是我妈妈,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要倒酒给她。郭大说,那如兰公公是谁呢?薛经理说,我也搞不大清楚,大概,反正,差不多是我外婆的表姐或者堂姐或者什么姐姐吧。郭大说,那她是个女的哎,怎么叫她公公?薛经理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她没有结过婚,没有结过婚的女的,就叫她公公。郭大说,这我也知道的,我们乡下也有这样的,还有倒过来的,管男的叫女的也有。就像我们家,我爸爸弟兄七个,没有姐妹,就管最小的叔叔叫七姨,我小时候一直搞不清楚,后来才知道。薛经理说,如兰公公还是年轻姑娘时,就吃素念佛,后来家里人替她修了座寺庙,她就到寺庙里去了,后来这座寺庙搬家了,再后来,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郭大说,再后来如兰公公就死了。薛经理说,你废话,那是肯定的,连她的徒弟觉悟和觉悟的徒弟慧真都死了。郭大说,你们城里人也相信迷信。薛经理说,你不懂的,这不是迷信,这是心理问题。

这天晚上郭大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给一个公司送水去,看到一个身穿制服的保安站在门口,背对着他,后来保安一转身,郭大惊得大叫起来,说,哎呀你是郭大!原来你也一直在这地方呀,我以为你到北边去了呢。郭大说,我是到北边去了,可是我拿了你的身份证,人家不答应,不给我工作,我只好过来找你,可这么大个城市,到哪里去找你?郭大说,其实你干脆跟我一样,就叫郭大牙好了。郭大说,我也想这样的,可是不行,人家不相信,人家说你牙又不大,怎么会叫郭大牙,我就没办法了。

郭大说,那你就说你把大牙拔掉了。郭大说,我也说过的,可人家也不相信,人家说,你大牙都拔掉了,为什么还叫郭大牙?郭大笑了起来,说,幸亏我是郭大,我要是郭大牙,我牙也不大,说不定人家也不相信我是郭大牙。郭大说,你还笑呢,都是你害的,你干吗要拿我的身份证,害得我这些日子,又不是郭大,又不是郭大牙,还被关进去两次。郭大说,你现在不是挺好,还做保安呢,制服这么神气。郭大紧张地“嘘”了一声,说,你别这么大声,他们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呢,现在好了,换回来吧。

他拿出了郭大牙的身份汪,郭大也从腰包里拿出了郭大的身份证,交换过来,郭大就要走了,郭大牙说,你到哪里去?郭大说,我要走了,离开这里,省得那个小娘儿们老缠住我。郭大牙说,是不是脸上长痣的那个?郭大茫然不解地说,哪个脸上长痣?郭大牙说,可你现在不能走,我们得去派出所把自己换回来。郭大不听他的,走了。郭大牙到火车站去追郭大,可他没有追上,眼睁睁地看着郭大坐的火车开走了。

郭大醒来,老想着这个梦,心里老觉得不踏实,薛经理做梦看到她的妈妈,那是因为她妈妈有事情托她她没办好,现在郭大出现在他的梦里,是不是也有什么意思呢?郭大跟薛经理请假,想回一趟老家。薛经理不满意地说,人家老金来了几年也没有回过家,你才来几天就要回家,你的工资也不够你花在路上啊。郭大说,当时我们出来打工,我拿了郭大的身份证,郭大拿了我的身份证,我要回去改名字,然后把郭大的身份证还给郭大。薛经理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郭大来郭大去的,好好的郭大就郭大了,名字改来改去干什么?我不批准你请假。郭大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主要想回去给爷爷上坟,怕你不同意,才说改名字,其实是我爷爷的一周年,昨天晚上我梦见我爷爷来找我了。薛经理听了,张着嘴愣了一会儿,说,那你就回去吧,早点回来啊,晚了我就另外雇人了。

郭大回到家乡给爷爷上了坟,又到镇派出所重新补办了一张身份证,把自己的名字改了过来。他又是郭大牙了。郭大牙回来后,就去了街道派出所,要把临时居住证上的名字改过来,可是派出所的同志说,这不行的,一个人名字和身份,不是你想换就换的,你想要叫什么就叫什么,那还不乱了套?郭大牙说,但是我有身份证呀,是郭大牙的身份证。派出所说,你虽然拿着郭大牙的身份证,但你的临时居住证上怎么是郭大的名字呢,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真的你?你说还有另外一个人叫郭大,那他人在哪里呢?你怎么证明你是你而你不是他呢?现在破案子都要讲人赃俱获,你这里只有证没有人,我们怎么帮你办?郭大牙到底没有改成名字,他想,下次碰到郭大,一定要抓他个人赃俱获。

郭大牙回到水站,看到薛经理正在说什么,兴致很高的样子,郭大牙以为她找到如兰公公了,不料薛经理说,我打听到如兰公公是怎么死的了,她是高血压中风死的。表姐撇了撇了嘴,说,吃素还会得高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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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暑假,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八点差一刻,约好来做妇科检查的闺蜜没有按时到达,正要电话催促,办公室的门铃响了。不会是她到了吧?这做派不太像她。闺蜜往往是人没到,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以及热情的大嗓门会先报信的。起身打开门,赵主席站在门外,我赶快迎她进来,她是我所在医院的工会主席,也算是我的直接领导。主席并没有随即进来,而是将头转向右边,同时伸出右手,轻轻地说了声“来呀”,示意另外一个人进来。进来一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赵主席跟着进来,并关上门。“向文阿姨问好!”赵主席用命令的口吻对小伙子说道。
  • 蒋红妙

    蒋红妙

    叶勐,河北省作协会员。作品见于《人民文学》《芙蓉》等期刊。小说《老正是条狗》入选《2005年短篇小说年选》。《亡命之徒》电影改编。《塞车》被译成英文。《为什么要把小说写得这么好》获2008年度河北十佳优秀作品奖。现为河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
  • 向太阳

    向太阳

    初秋的傍晚,于晖坐在出租房狭小的客厅里,暖阳温和地抚摸着他的肩头,那感觉就像是家。他衔着半截烟,随着嘴里吐出的蓝色烟圈一卷,七年就这么过去了。他心里凉丝丝的,悲伤变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开始在时间的荒原上疾驰,没有留下任何印记。他不去理会楼下那些正七嘴八舌围观着一具血淋淋尸体的居民,更不去理会阳台上面目狰狞、满眼惊恐与泪水、正跪向他把头发抓得如同鸟窝样的李筱舒。取而代之的是,于晖拿出冰箱里大约半年前爸妈带过来的松籽。看着这些特产,于晖终于忍不住流泪了,他想,家没了,一切,全都完了。于晖怎么也没想到李筱舒会背叛他。
  • 春麦

    春麦

    家住沙洼洼东梁上的姑娘王春麦,已经过了十七岁了。更多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走出家门,走上村街,走出村子,翻过几块高低不平的沙坡地,去南梁坡上那片瘦脊麻杆但还有几片绿叶的胡杨树林走一走,静静地想一些与自己年龄十分相称的心事。所有人想的事情都一模一样,总是事出有因。王春麦的心事也是一样的,她的心事缘于那个已经没有多少记忆的黄昏。那时候,她刚刚初中毕业,她本来信誓旦旦地准备去一家市里的卫生学校继续读中专。报名的事情,都由她的同班好友罗海燕帮着联系好了,学费也不是太贵,一年才两千三。
  • 六月里花儿香

    六月里花儿香

    导师打电话来说,定在“六一”早晨八点在教研室举行分组答辩。肖爱民翻了个身说:“电话都摘了,手机都关了,她怎么又能打进来的?”“打到隔壁。”“混蛋,他们怎么不采取统一行动,这……才八点过十分嘛。”“老虎给女朋友打电话约吃饭,打完顺手就搁上了。”“六一……还让不让过儿童节了。这种灭绝师太!太过分了!”“水桶”乐了,说:“痛心啊,如此摧残祖国花朵!待我等将这灭绝师太告上法庭,让她麻烦缠身,让她跟法官答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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