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夏天,我坐在公司格子间里锁着眉,差不多三天了,没什么进展。
每年夏天,是我们这一行开始写下一年产品计划的季节。每篇写成的计划,因此都带着蝉鸣、蛙叫、莲花或是空调味。这些算是怡人的。也有一些因为内容和风格的关系,带上了汗水、焦躁、郁郁寡欢或是陈年真丝睡衣的味道。
坐到天色已暗,依旧淹在一堆资料和数据的汪洋里,我面前的电脑屏幕,就盛着那一汪海洋。
对面格子间的人,收拾起身,大概是看到了我脸上一副不习水性的样子,她多看了我几眼,打开抽屉,递给了我一叠纸。
——这年头,应当递给你一个电子版的才对,但我这人如其名,愚钝,还是纸质的看起来舒服。我这过去二十来年的产品经理经历,前后算是目睹了八九代人,但除了目睹,真也没什么招数可帮你的。你呆坐在这儿也是坐着,不如看看这个打发打发时间,是一个朋友在2010年给我的,算是第五代产品经理吧,结构呢,就是每年写产品计划的结构。
她说完就走了。她叫虞盾,嘴右下角有颗痦子,陪了她五十年。听人说她当了二十来年的产品经理一直没升职,她摇着水桶腰下班远去的背影,看上去倒完全是一幅自给自足的画面。
至于我呢,我是谁?我穿着一件灰色正装连衣裙,裙间一条装饰性宽腰带,勒着我的日子,从八年前毕业的那天起将日子分作两段。它也系着我的那张名片,名片上有雇我的这家五百强公司,我的职位,姓名,手机……八年间,我在日子的波浪里慢慢随着它迁移,在公司里开始扎根甚至长出枝干,上下左右有了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黏黏糊糊的关系,脸上也开始有了长年与人共处的那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