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一切由太子做主。”耶律瀚不耐烦道,耶律文翔只听得进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他多说无益,今夜的偷袭计划耶律文翔完全没有采用他的保守攻略,他也懒得去理他了,反正这次出征的成败与他无关,一切责任全是太子担着。
“是,属下告退。”
听到帐外脚步声离开,耶律瀚松了一口气,突然他脑后一痛,眼前无数金星闪动,倒地不醒,看来也就身后这个刺客伤得了他了……
“对不起了,耶律瀚。”张念将手中的花瓶放回桌子上,“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但我还得去救我的同伴,我们现在是敌人,你可不能帮我了。”
张念束好头发,重新戴上头套,溜回刚刚那个军医属的帐篷前。
她掀帘进去,一股血腥味钻入鼻中,一帐篷的伤残病人,缺胳膊断腿的,瞎眼少耳朵的,她第一反应还以为走错地方,但当她看到杨清惊愕的表情时,才知道自己没走错。
帐篷里的人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张念不去看他们残肢血腥的部位,鼓起勇气朝杨清走去,当她跨过那些呻吟恐怖的身体时,她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颤动。
“喂,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张念戴着头套,杨清看不出来是她,吓得直往里躲。
“是我。”张念小声道。
“小念?”杨清睁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张念上去就是一脚,揣得杨清嗷嗷叫,“什么我怎么来了,要不是你不计后果地跑出城,我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吗?居然问我怎么来了,你还有没有良心,早知道你在这里好好的死不了,我才不来救你。”
“姑奶奶息怒。”杨清哭丧着脸,“我也没想到会被抓到这里来呀,我本来想在沙漠中偷两个死人就先去师父那里的,谁知道我碰上两个奄奄一息的士兵,我心一软帮他们治伤,然后就耽误最佳离开时间了……”
“你心倒是很好,可是你把我和春花急死了。”
“好啦,都是我的错啦,反正现在我也走不了了,你还是自己走吧。”杨清挪了挪身子,右脚上叮叮当当拖着一条铁链,“他们把我锁起来给他们的士兵治伤,我走不了了。”
“有没有搞错,我豁出命来救你,你居然让我先走?”张念蹲下身查看那条铁链,铁链一端系在杨清腿上,一端系在凳子脚上。她抄起地面上一把刀,扬手便要砍下去。
“没用的,我刚才都砍过了,这链子结实得很,一点都砍不动。”杨清一副认命的样子。
“谁说我要砍链子了?我要砍的是你的腿,与其死在这里,还不如舍弃一条腿呢。”
“啊,不要啊。”杨清惨叫,“没了腿我还不如死在这里呢,你千万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张念已经一刀砍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杨清嘶声裂肺的叫声。
“还不快走?要我真砍掉你的腿啊!”
杨清抹了抹眼睛,腿还在,那条链子也在,拴着的凳子脚被张念给砍了下来。
“我滴姑奶奶,你想吓死我啊你。”杨清拍了拍胸口,将那条链子提在手上站起身。
“笨死了,居然被一个木头的凳子困住。”若不是头套遮着,杨清一定可以看到张念鄙视到无可复加的眼神。
“大夫,你要走了吗,你走了谁给我们看病啊?”那群伤病中有人问道。
“就是啊,大夫,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其他人纷纷附和。
“你们自己没有军医吗?”张念虽然可怜他们,但毕竟是敌军,同情也不能心软。
“军医哪里够啊,而且军医基本上都给上面的人看病去了,我们这些小兵,哎,只有等死的份啊!”说话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他胳膊断了一只,断处用的是旧布条简易包扎,布条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来的眼色。
张念一阵心痛,眼前这些伤员好些都是老人家,也有一些还是稚气未脱的孩子,他们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却被无情的战争剥夺了一切。他们没有错,可是他们却要承担他们国家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小念,我要不然……”
“不行。”张念语气坚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现在正是战乱时期,我军也会有很多人受伤,你得跟我回去,他们……毕竟是敌军。”
“可是在我看来,他们只是病人,治病疗伤是我们大夫的职责啊,我不能见死不救。”杨清倒是有医疗无国界的高尚情操。
“我既然来了,你就必须跟我回去。”张念拽住他胳膊不让他动弹,继而对眼前这些伤员道:“对不住各位了,我们是大兴国的人,我们也有我们的使命,如果各位真的想活下去,那就多多劝你们的皇帝少一些战争吧,没有战争就没有杀戮,没有杀戮你们就不会受伤,百姓是国家生存的根基,我相信如果你们联合起来反对战争,能够活下去的人会比让他留下来救的人更多。”
张念不忍再看这些痛苦的人,拉着杨清出了帐篷。
此时军营中大部分人都已经出发攻城,他们出来反而无人阻拦,张念心中一紧,不知前方战况怎么样,她离开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这次耶律文翔好像是下血本了。
她找来两匹战马,和杨清一人一匹向涣县方向奔回。
远远的,她就看到前方火光冲天,城下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城上面也是如此,垂直的城墙上更是挂满了人,形势很不乐观。城下有人往城墙上放箭,城墙上不住往下仍箭石,城上面倒下一排又上来一排,城墙上悬挂着的人掉下一批又上一批,前赴后继,惨烈异常。
张念清楚,如果这样耗下去,城中防守的军兵等不到大军来支援就会用光,她原本跟王将军商量好了防守策略,只是没想到耶律文翔会倾巢而出,他们人多,光车轮战法就可以耗尽城中所有的士兵。
“我得赶紧上去。”正是守城的关键时刻,她这个军师说什么也不能缺席的,而且如果城中找不到她人,她很可能会被怀疑成奸细,之前的那些获得轩王信任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怎么上去啊,城下面全是人啊。”
张念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他!
“跟我来。”涣县地理位置特殊,两面傍山,傍山的地方城墙是建在山腰上的,地势险恶,极不利于攻城,所以敌军都是聚集在城门的那一面城墙,张念带着杨清绕过敌军,攀到山腰上的城墙下面。
“这么高,怎么上去啊。”
“再说话我就杀了你。”张念心中火烧火燎,杨清还在一边一个劲说风凉话,她已经后悔死出城救他了。
“少爷,是你们吗?”城墙上出现一个身影。
“是小春啊。”杨清挥舞双臂跟城墙上的春花打招呼,“是我们啊,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闭嘴。”张念怒道,“还嫌死得不够快吗?”
城墙上垂下一条绳索,张念先让杨清上去,他什么武功都不会,只能靠春花慢吞吞地往上拉。
所幸没遇到什么意外,眼看杨清被春花拖进城墙中,她松了口气,少了这么个累赘,她自己上去可就容易了。
绳索再次垂下来,张念抓住绳索,双脚在垂直的城墙上攀登,很快就爬到一半。
“有人从这里攻城,快来人啊。”眼看就要到城墙上面了,守城的士兵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了。
春花将绳索绕在城墙上,出手打倒几名士兵,但其他人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呼喊,更多的士兵往这边涌来。
“该死。”张念吊在绳索上闪避上面射过来的箭,这样一分心,她双脚就没法再用力攀登,而且箭越来越密,她悬在半空进退两难。
悬在城墙上的绳索上猛地一震,有人从上面斩断了绳索,张念立刻失去受力点,急急往下坠。而此时上面射下来的箭丝毫没有断,她无法借力也就无法闪避,眼看那些箭直直朝她身上飞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等死了,没想到她堂堂军师会死在自己人手上,还有比她更冤的吗?
突然她感觉身边一阵疾风吹过,自己被一股力量从后面扯到一边,随即快速上升,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稳稳站在城墙上,面前有一个跟她一样穿着夜行衣的人正将守城的士兵逼退。
那人身手敏捷,守城士兵连连后退,他并不下杀手,处处留情,看来是自己人。
“多谢阁下相助,在下有机会一定报还。”张念心中牵挂着守城的事情,眼看那人并无危险,朝春花和杨清使了个眼色,跟他们俩先行跑下城楼。
她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并戴上面具,爬上敌人正面攻击的城墙。
“哎呀,军师,你终于来了,可让我们好找。”王将军看到张念激动得热泪盈眶。
“现在城中还有多少兵?”张念直入主题。
“还有两万……”
“两万……”张念暗暗心惊,照这样下去,涣县人民恐怕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让我出去跟他们战个你死我活!”王严怀同学暴脾气又上来了。
“好,我成全你。”张念接上他的话,“你要出去打,我就让你去。”
“军师,三思而后行啊。”王将军急了,“这形势谁出去了都得死。”
“困在城中我们也只能死。”张念语气坚决,转眼扫了一遍城墙上面的人,问道,“轩王呢?”
“轩王出城去接应明天的大军了。”王将军回答。
“不管他。”张念转身对王严怀道:“王副将,现在敌军倾力攻城,我们这样守法维持不到大军的到来,我现在命你率领三千精兵到敌军后方捣毁敌军的驻扎营地,如果可以放火烧了他们的军粮,火放得越大越好,要让他们撤回一部分兵力回去救火。”
“是,末将遵命。”王严怀上次受了敌军的羞辱一直怀恨在心,现在有机会报仇自然求之不得。
“军师,现在城外全是敌军兵马,该怎么出城。”